女主很会做梦

    
    “进来吧！”齐斯宸一手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 让开身，懒洋洋说。
    姚宝落如梦初醒，红晕从细白的颈项往脸上延伸, 眼神闪躲了一下, 才闷闷应了声, 低着头拘谨地走进去。
    之前拍《误入凡尘》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齐斯宸严谨专业的打扮和气场，在心里抹掉一开始见到的他那副杀马特形象，重新树立属于“齐教授”的威严印象。如今在她心目中, 齐斯宸是她的老师，是值得尊敬的人。所以，遇到困难, 她想到齐斯宸曾经说过的会帮忙的话, 忍不住找上他。
    齐斯宸接到她的求助之后没有推托，直接让她上门商量。
    但姚宝落没有料到再一次见面, 齐斯宸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那副形象。
    一头奶奶灰的发, 湿润凌乱地垂在眼前, 衬得深邃精致的五官更加立体, 脸颊吸饱了水, 嫩得跟剥壳的鸡蛋似的, 细腻得看不见半点毛孔, 连以漂亮著称的顶级男星都比不上他的姿色, 偏偏还不显女气, 一身气质浪荡不羁, 不经意间透着诱人的色.气。
    姚宝落一直以为她喜欢的男人类型应该是霍季恒那样的优雅稳重贵公子，但看着这样的齐斯宸，她发现有一种美是超越个人偏好的，光是存在就动人心魄。
    她不敢多看，转而打量起齐斯宸的住处。
    这个住处位于市内的高档小区，二百八十平的大跃层，装修奢华舒适，但没多少人气，显然只是齐斯宸偶尔落脚的地方之一。
    姚宝落之前从齐斯宸言行间不惧与霍季恒叫板的态度便猜测到他出身不低，此刻第一次直面他的富豪，心里委实有几分不是滋味。
    有些人天生带着光环，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有些人却必须为了生存苦苦挣扎，承受源源不绝的苦难。
    “要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拿。”齐斯宸坐在沙发上，毛巾随手一扔。
    姚宝落正要客气地拒绝，他已经又说：“给我拿瓶橙汁。”使唤起人一点都不见外，把姚宝落的客气瞬间憋回去。
    姚宝落觉得在齐斯宸面前，她甭想保持什么优雅矜持的姿态，人家拿她当学生看不带半点犹豫的，还是古代那种亦徒亦仆的师生关系，没啥人权地位可言。
    但她就吃这一套。因为父母都是老师，尊师重道几乎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姚宝落只好去拿橙汁。然后发现冰箱里根本没有一瓶一瓶现成的橙汁，倒有几个鲜橙，厨房里摆着榨汁机。她也不问齐斯宸的意见了，直接上手榨汁，弄了两杯，又洗了一盘子新鲜的樱桃。樱桃是她带来的，上门求助总不好空着手来。拍《误入凡尘》的时候，大家都知道齐斯宸喜欢吃樱桃。他还有个小习惯，吃樱桃喜欢整个樱桃连梗一起吃，吐出来的梗必然是用舌头打了结的。肖乔还跟她悄悄笑话过齐斯宸一定是个接吻高手，舌头够灵活。当然，这是遭受齐斯宸重压下自我排解的玩笑话，齐斯宸在片场的做派很难令人把他和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联想到一起。但见过齐斯宸另一面的姚宝落知道他是一个很会玩的男人。
    齐斯宸看到樱桃和橙汁，满意地笑了一下。捻了一颗樱桃吃进嘴里，他往后一靠，“说吧，什么事？”
    姚宝落把剧本和计划书拿出来，推到他面前，低声说：“这是霍季恒给我的……”又把她和刘帆推测这是一份造星计划的理解说了。
    齐斯宸拿起剧本看，一看便入了迷，原本闲散的姿态渐渐收起来，腰杆挺直，神情专注，再次展现属于齐教授的专业素养。
    足足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剧本，说：“这部戏不错！本来你出演女主角的话，火候未够，但角色贴合你的形象，又有原铭华和乐彩儿给你配戏，他们带人入戏有一套，外形上不会抢了你的风头，只要你发挥正常，效果不会太差。这是一个为你量身定做的剧本，霍大少一个外行，有心了……”前面说得中肯，最后一句难掩几分讥讽。
    姚宝落拍了好几部戏，对剧本的质量好坏多少有点眼力，只是不太确定。有了齐斯宸这个行家的肯定，她就心里有数了。
    “你再看看这份计划书。”
    齐斯宸对计划书没什么兴趣，随意翻了翻，一目十行看，不到五分钟就完了。完了撩起眼皮，不阴不阳说：“有什么问题呢？霍季恒肯花大价钱捧红你，而不是阻碍你的事业发展，不正是你需要的吗？”
    是啊，这不是她需要的吗？
    在她之前做的梦里，不是很担心自己会变得除了霍季恒之外一无所有吗？为了嫁入霍家，她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以致霍季恒抛弃她，她的人生就没有了归处。
    现在，霍季恒用实际行动打消她的疑虑。他支持她的事业，愿意为她铺路，远远超出“等价交换”的范畴，给她一份意想不到的厚爱。
    “教授，接受了这份计划书，我还有可能嫁入霍家吗？”姚宝落问得很直接。这是她的疑虑之一。霍季恒说得好听，似乎他们是平等的情侣关系。但这份计划书一出，无论多大手笔，都改变不了施恩的现实，和一个金.主给情.人资源的作为何其相似！
    “嫁入霍家……你的胃口够大的。”齐斯宸秒变嘲讽脸。没想到他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她半点没放在心上。他对她的期待都喂了狗！
    姚宝落已经习惯他的刻薄了，忍耐着说：“教授，任何一对正常交往的情侣，都会期待婚姻。”不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都是耍流氓好不好？
    齐斯宸冷哼一声。
    “我只想知道，他对我是不是认真的。”有错吗？
    “你放心，霍季恒给你这份计划书，不是为了阻止你嫁入霍家，相反，他是为了给你嫁入霍家铺路。”齐斯宸皮笑肉不笑说。
    什么？
    姚宝落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齐斯宸。
    “形象、人气、名誉、成就……一个一个往你身上贴，让你摆脱低级趣味的艺人的范畴，上升到德艺双馨的艺术家级别。”齐斯宸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计划书，嘴角的弧度含着讽刺，“这样，你嫁入霍家的阻力会大大减少。霍季恒对你，非常用心。”他这是亲手打造属于自己的新娘。
    “为什么？”姚宝落满眼茫然。认识霍季恒至今，她依然无法释怀，他对她的感情从何而来？
    “为什么？也许他真的喜欢你，爱你。”齐斯宸不负责任地说。
    姚宝落感受不到，所以她的心始终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反正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吃亏。”齐斯宸依然嘲讽脸。
    “你很想我接受他吗？”姚宝落察觉到齐斯宸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之前他明明不看好她和霍季恒的事，还隐晦地反对，希望她把心思放在演艺事业上。
    齐斯宸说：“你走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教授……”姚宝落有些难受。如果说之前齐斯宸只是对她失望，现在则是对她死心了。为什么呢？她明明没有放弃演戏，还因为霍季恒的支持，找到一条正确的路子，可以取得更高的成就。甚至，按照他的说法，她可以在事业和爱情两方面获得双丰收。哪一个女艺人不希望如此？
    齐斯宸不耐烦说：“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姚宝落倔脾气上来了，一手攥着他的袖子，狠狠说：“你不说清楚，我不走！”
    齐斯宸想不到她会耍赖，用力抽衣袖，“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齐斯宸忍无可忍低吼：“信不信我告诉霍季恒我和你有一腿，让你鸡飞蛋打？”
    “啊？”姚宝落一愣，随即火速放手，脸蛋爆红，“你！你无耻！还教授呢，说的是什么话！”
    “正经女学生会对教授拉拉扯扯吗？”齐斯宸反唇相讥。
    一对师生像三岁小孩子一样幼稚地互瞪起来，场面一下子僵住了。
    到底姚宝落有求于人，能屈能伸，先软了：“教授，我真的很需要指点，我害怕，心里总觉得不安稳。你是我的教授啊，求你帮帮我……”
    齐斯宸的性格里有些好为人师，不然以他的身份也不会跑到学校里任教，并且每次见到好苗子都忍不住帮扶一把。他知道姚宝落时她还是个学生，在她身上看到潜力后，他一直对她有所期许，没想到还处于观望状态，她就匆匆出道，轻率地签约公司，胡乱接工作，急功近利得令人失望，后来更是和霍季恒扯上关系，要知道，在齐斯宸心里，霍季恒是毁了他曾经非常看好的梁浣的人。姚宝落的行为无异于羽翼未丰就步梁浣的后尘。齐斯宸惜才，体谅她年轻才违背原则地想扳正她，她却一意孤行地继续往坑里跳。齐斯宸怎么能不生气呢？都决定彻底放弃她了。演艺圈的好苗子那么多，未必差她这一个！
    但此时此刻，姚宝落近在眼前，如此软声相求，眼睛水莹莹的仿佛随时会哭出来，齐斯宸又有点触动。
    “不管霍季恒对你有没有感情，他正在给你创造条件嫁入霍家，这些条件又顾全了你的事业，这一点不用怀疑。可能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拒绝这份心意。”他说，“但你的事业的终点是嫁入霍家的那一刻。从那以后，你必须彻底脱离娱乐圈。”
    在最辉煌的时刻急流勇退，成就一个传奇，并且以嫁入豪门作为归宿。这就是姚宝落以演员的身份所经历的一生，由霍季恒一手主导谱写。之后，姚宝落和娱乐圈再无瓜葛。
    一个注定只能昙花一现的演员，齐斯宸又怎么会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