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快穿上舞鞋试试。”
“哇,九九,这舞鞋真的太好看了。”
“九九,穿上这双舞鞋这次省舞蹈比赛你肯定能拿奖的。”
“九九……”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宁欢的耳边,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过了几秒钟,她混沌的视线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入目的是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小七,诺诺,六哥……宁欢缓慢地一个个看过去。他们比她记忆中的模样稚嫩了太多,就好像一下子缩小了好多岁一样。但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是他们的笑容,纯粹,坦然又真挚。
看到多年不见的故人,宁欢眼眶有些微涩。如果她再一次看到了小七,诺诺他们,那么……
宁欢忙在人群中搜索起来,终于,她在人群的边上看到了福利院院长苍老但是慈祥的脸。
是许妈妈。真的是她!
但是许妈妈不是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意外身亡了吗?为什么她还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她自己。
舞台意外坍塌,她从那么高的舞台上掉了下去,不可能还安然无恙。但是现在她除了脑袋有点晕之外,全身没有任何不适。
宁欢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徐微笑着上前说,“九九,怎么了?快穿鞋呀。”
看到徐微,宁欢的长睫忍不住颤了颤。她有很多话想要问徐微,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宁欢默默垂眸,安静地看着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的那双银色舞鞋。
这双舞鞋真的很漂亮,鞋尖上镶嵌着一颗颗璀璨的碎钻,搭配着银色,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拒绝这双舞鞋,包括她。
这是福利院里所有的孩子用省下来的零花钱为她买的一双舞鞋,为的就是希望她能在几天后的舞蹈比赛上获得一个好成绩。
这是他们一片真挚的心意,可惜这双鞋,最终并没有穿在她的脚上。
最后参加舞蹈比赛的人,也不是她。
看到宁欢迟迟没有动作,几个孩子忍不住面面相觑。
许妈妈看到之后,忍不住慢慢走过来,摸了摸宁欢的脑袋,温和地说,“小九,怎么了呀?是不喜欢这双鞋子吗?”
看到许妈妈包容又关切的目光,宁欢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她在福利院所有孩子里排行第九,所以院里的人都称呼她九九。只有许妈妈,每次叫她都是亲昵的小九。
宁欢忙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轻声回答说,“不,这双鞋子我很喜欢的。”
许妈妈温柔地笑了,“傻孩子,哭什么,这是所有孩子的一片心意,你就放心大胆的收下吧。”
年纪稍长的小七闻言,歪头笑看着宁欢,说,“对呀,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你快试试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的话,我们还能去换。”
宁欢抿抿唇。她不是不识好歹,也不是不领他们的情,她迟迟没有试鞋是因为她知道鞋子里面有钉子,而且还是每只鞋子里各一只。她之所以没能参加这一次比赛,就是因为她的脚被鞋子里的钉子给弄伤了。
鞋子里为什么会有钉子呢?
宁欢轻轻抬眸,看了一眼就站在不远处的徐微。
她脚受伤之后,代替她参加比赛的,就是同在校舞蹈团里的徐微。
最有可能会在舞鞋里放钉子的,就是徐微。
那么真的会是她吗?
宁欢没有证据,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自己十七岁这一年的场景。
人的一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她活到二十四岁,自然也有各种遗憾和苦恼。如果说她年幼时最遗憾的一件事情,那无疑就是和省舞蹈比赛失之交臂这件事了。
这一次和舞蹈比赛的失之交臂,直接影响了她今后的人生。
她的伤口太深,再加上后来伤口感染,所以她的脚受伤后足足养了几个月才好。几个月没有训练,她的功课直接拉下来一大截,恰好那一阵文化课吃紧,再三权衡之后,她不得不放弃了舞蹈。
虽然她后来依旧还是会跳舞,但到底和之前全心全意地想要做一个专业舞者的时候不一样了。在她二十四岁那年,其实她已经不怎么跳舞了。
没想到难得一次表演,舞台就出了事。而她从舞台上掉下去之后就没了意识。
宁欢以前也看过几本小说,不算什么都不懂。她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说明她重生了。但不管是不是,她都不敢再去试那双带了钉子的舞鞋了。
她抿抿唇,在小七他们热情鼓励的目光下,轻声说,“舞鞋好像大了。”
小七闻言,哎了一声,“大了吗?我买了35码的,九九,别告诉我你穿的是34的!要是34码,你的脚也太小了吧。”小七边说边从地上拿起了其中一只舞鞋比划起来。
她一把鞋子拿起来,鞋子里就掉出了一只图钉。
钉子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小七奇怪地说,“这是什么东西?”
六哥蹙眉走上前看了一眼,“是图钉。鞋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小七歪了歪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下一秒马上把手上的鞋子放下了,直接去拿另一只鞋。
果然,在另一只鞋子里她同样发现了一只图钉。两只鞋子里都有图钉,也就是说不管试那只鞋,脚都会受伤。
小七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两只冷冰冰的图钉,质问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宁欢同样想问。
突然,小七转头看向徐微,语气不善地说,“徐微,这双鞋子买来之后我记得你借去看过,而且刚刚把鞋子拿出来的也是你。”
上一世,宁欢脚受伤之后一片兵荒马乱,有的去拿药箱,有的安慰宁欢,倒是一时没人提起图钉是怎么来的。
等到后来宁欢脚处理好,她无法参加比赛的事情已成定局,再加上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所以这件事情后来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宁欢脚没有受伤,现场也没有乱。
所以,小七马上就反应过来,质问起最值得怀疑的人来了。
徐微闻言,忙瞪大了眼,委屈地说,“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你别冤枉我!”
小七不服气地说,“可是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徐微跺了下脚,“我和九九可是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害她!”说到这里,徐微忙转头看向宁欢,催促着说,“九九,你知道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快帮我说话呀!”
宁欢沉默地咬了下唇。
徐微曾经确实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惜,只是曾经。
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早就证明这段友情,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宁欢没有说什么,诺诺年纪最小,这种场合是不敢插话的,至于小七和六哥,他们都怀疑地盯着徐微。
最后还是许妈妈叹了口气,主动出来打圆场说,“好了好了,这图钉也许是谁不小心带进去的,好在小九脚没事,大家下次再多注意点就是了。”
小七明显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六哥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少说一点。小七注意到之后只能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许妈妈将鞋子收起来,说,“这鞋子就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等小九比赛那天我再拿出来。”
许妈妈保管东西是最安全的,对此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没人有意见,那此时众人也不得而知了。
等人群散去,许妈妈才摸了摸宁欢的头,说,“小九,希望你能理解妈妈。”
宁欢抱了下许妈妈,重重地嗯了一声。
如果是十七岁的她,也许不能理解许妈妈的做法,但二十四岁的她确实是可以理解的。
许妈妈作为福利院院长,她关心疼爱每一个孩子,争取做到一碗水端平。
刚才那样的场合,如果找出那个罪魁祸首,那么那个人在福利院里就待不下去了,那人会被排挤,被欺负。但待在福利院里的,本就是可怜的孩子。要是再被同是福利院里的孩子排挤,那就太惨了。
但人心总有偏颇,私底下许妈妈最偏爱的就是宁欢,她摸摸宁欢的脑袋,安慰说,“不过妈妈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的,等会我就去和徐微好好谈谈。”
宁欢垂眼看着脚尖,“妈妈,如果不是她呢?”
许妈妈叹了口气,“妈妈心里有数。”
宁欢脚受伤,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徐微。
徐微舞蹈功底不差,在校舞蹈团里是仅次于宁欢的优秀舞者。
可惜因为有宁欢的存在,所以她迟迟都出不了头。可能是出生自福利院,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所以徐微一门心思想要出头人地。
许妈妈活了近六十年,这些十几岁小姑娘的心思自然是多少猜的到一点的。对于徐微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多少也了解。在舞鞋里放图钉这种事,还真的是徐微干得出来的。
宁欢打心底里信任许妈妈,所以听到这句话之后点点头,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等她回到房间,看到床头上的日历,2019年十月二十七日,她才意识到,她是真的重生了,重生到了十七岁这年。
她重生了,那么她上辈子应该是已经死了吧。
得知她的死讯,祈琛……
宁欢忙在心里压下了这个名字。
这一次,没有遇见她,他能过得更好吧。那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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