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心劫

    
    容言呆滞的眼中终于有了颜色，他问道：“幻象？”
    楚染点头。
    “所以刚刚我所遇到的，都是假的吗？”容言声音破碎，带着不容忽视的绝望。
    看得出容言眼中还存在着对幻象的留念，楚染声音平静道：“事实便是如此，你若是执意将自己困在一个不真实的幻境之中，谁也无法唤醒你。”
    容言一抹苦笑攀上嘴角，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看向莲妩，却不知道，他到底看到的是小婉，还是现在这个纯真的莲妩。
    他微微挣脱开莲妩搀扶着他的手，踉跄着朝前走去。
    “染姐姐，容言他是怎么了？”莲妩看着狼狈而走的容言，担忧地问楚染。
    楚染说：“也许，是看到了自己最想珍惜的人，却又不得不再次经历失去，沉浸在那种痛苦中，还未醒悟。”就像在幻境中她看到的是华岚，幸运的是，她早早发现，醒来也看到了真正的华岚。
    莲妩呆呆地重复道：“最想珍惜的人……”难道，她脑海中那个重复出现的背影，也是她最想珍惜的人吗？
    可是为何，她知道了容言心里有着其他人的时候，心，会微微发痛。
    楚染自然看得出莲妩为何如此神伤，可情之一字，只能是自己去领会，别人是无法干涉的。
    出了莫离，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莲妩也不再充当那个活泼的角色，反常地跟在楚染身后，不发一言。
    走了几里路，这才寻到一家小小的客栈。
    这个地方没有绿水青山，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沙漠。裹挟着风沙的凉风吹动客栈外的旌旗，在这满目苍凉中划出悲戚的弧度。
    三人进了客栈，四处打量。
    客人很少，有那么一两个也目露凶光。整个装潢也不像前几家那般典雅华丽，处处透露这粗糙。
    只是这个时候，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小二。”楚染招手喊道。
    一尖嘴猴腮的小二立即弓背哈腰地来到楚染面前，问道：“客官有何吩咐？”那小二见楚染三人穿着不凡，还有两个女人，一个娇俏美丽，另一个清冷绝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楚染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脸色渐沉，冷声开口道：“给我们安排三个房间，并上些饭菜来。”说完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好好好，马上给您安排。”那小二忙道,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银子。
    不多时，那小二拿着三块房牌过来，说：“由于咱们这里只此一家客栈，客人也多，就没有挨着的客房了。现在空出的客房也就西上角、东上角、北上角各一间，您看看怎么分。”
    楚染眼光流转，对那小二道：“你先放着。”
    那小二略一迟疑，立马又笑开，说：“好叻，那先放这儿，我去给您端菜。”
    楚染看着那小二路过柜台时与那掌柜耳语了几句，触到楚染投过去的视线时略微一愣，随即狗腿地笑了笑。
    只此一家客栈不假，但这客人却不多，还故意将相隔较远的房间安排给她们三个，这其中的算计自然逃不过楚染的法眼。
    楚染心里冷哼。
    待饭菜上齐，莲妩便先动了筷子吃饭。容言也夹了一片白菜放进口中。只是在入口之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本想提醒莲妩，却见楚染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容言了然，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继续吃饭。
    当然，他并没有真正地吃下那些东西，只不过使了个障眼法罢了。
    楚染亦然。
    一餐完，莲妩觉得甚是疲累，便对楚染道：“染姐姐，我先去休息了。”说完拿着那块西上角的房牌救上了楼去。
    楚染以灵力传声给容言，说：“届时你使个障眼法在你房间里面后，迅速去到莲妩房内，护她周全。”
    容言点头。
    随后两人各自拿着自己的房牌上了楼去。楚染拿的是东上角的，容言自然拿的是北上角。
    容言进了房后就将一床被子变作自己的模样，然后一个瞬移就到了莲妩的房中。莲妩身上的药效已经发作，此时睡得正沉，可能天上劈下一道雷也无法将她惊醒。
    容言向四周打量，都没有什么可躲避的地方。他抬头看了看粗壮的房梁，心道：今日就做一回梁上君子吧。
    小二在他们走后收拾桌子，眼里闪着贪婪的邪光。
    月黑风高，倒显得有些?人。
    此时已是丑时二刻，客栈的掌柜和那小二带着几个壮汉，估摸着人已经睡熟，药效也应该完全发作，就拿出白日藏好的大刀，准备上楼。
    那尖嘴猴腮的小二拦住掌柜，问：“掌柜的，咱们怎么分呐？”
    掌柜自然懂这小二的意思。想着白天楚染清冷的气质和绝世的面容，他心里就痒痒的。抖抖身上的肥膘，掌柜道：“我带两个兄弟去那个冷美人的房间，剩下那个就给你了。至于那个男的，等咱们办好事儿了，再去会会他。”
    那小二就知道掌柜要去楚染那儿，心中虽然有些不痛快，但一想到莲妩生得也是娇美可人，心中的不痛快就消失了。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便朝着自己的目标前去。
    楚染躺在床上，却在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他们纵然已经放轻了脚步，但楚染还是能够听到。待他们快到之时，楚染就闭上了眼睛假寐。
    几道高大的人影映在窗户纸上，伴随着一阵轻轻的推门声。刀在月光的投射下在楚染脸上映出一道冰冷的光。
    那掌柜看着楚染这般美丽的容貌，心痒难耐，将刀递给身旁的小弟就要朝楚染扑去。
    快要扑到楚染身上的时候，楚染双眼一睁，眸中寒光乍现，一脚就将那掌柜肥猪般的身体踹倒在地。
    那掌柜“哎呦“一声被踢到在地，发觉楚染是清醒的时候，惊讶道：“你……你不是被我们下了药吗？怎么……”
    “怎么如此清醒是吗？”楚染勾起一抹笑容，明明冷意十足，却仍叫他们心神摇曳。
    那几人眼中的欲望猥琐得直叫人恶心，楚染冷笑着，掌心骤然燃起一道青色的火焰，与月光相衬，倒是显出了几分鬼魅来。
    其中一个胆子极小的小厮惊恐的叫了起来，喊道：“有鬼……有鬼！”他跑着去开门，可那门早已经被楚染施了法，凡人是怎么也打不开的。
    那掌柜杀惯了人，内心早已是铁石心肠，本来还以为是这娘们弄的小把戏，但看见那小厮怎么也打不开门时，额头上也心虚地冒出几滴汗来。其他人也是瑟瑟发抖。
    “你…你不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他大声说着，像是要给自己证明什么。
    楚染轻笑，转瞬就变成一张鲜血淋漓的脸。
    “啊！鬼！”一个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那掌柜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楚染扭曲着脖子想他们走去，边走边说：“你们闯进我的房间是有何事？”楚染停顿了一下，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道：“是来当我的食物的吗？”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
    那掌柜匍匐在地，全身颤抖着，“姑奶奶，您身前我可没招惹过您啊，您要算账……也得冤有头，债有主，找害您的人去。”他虽然祸害了不少人，但这样容貌的，他确实没染指过。
    “你杀的人还不够多吗？”楚染玩弄这掌中如同鬼火般的火焰，又道：“我可是受那些冤魂所托，来找你索命的。”眼神一横，楚染双手一抓，便隔空掐住那掌柜的脖子，将他提起悬空。
    呼吸渐渐困难起来，承受不了这如铁索般勒紧脖子的窒息感，那掌柜奋力挣扎着，却依旧挣脱不开。
    “手上没有人命的，可以自己打开门走，只要以后本本分分，我不会将你们怎么样，我只杀坏人。”楚染道。
    其中几个新来的手上还没沾上鲜血的小厮一听，连忙跪地谢恩，开了门就匆匆逃走。
    被掐住的掌柜艰难地喘息，眼瞧着他快断了气，楚染就将他放开，待他吸足了，又掐住他的脖子，循环往复。叫他生不如死。
    “作恶多端，就该去死！”早在他们进屋之前，楚染便用神识探寻了这客栈大大小小的角落。那些随意丢弃在地窖中的尸体血肉模糊，只用几块破布遮盖就了结了他们的一生。楚染恍然能听见他们死前惊恐的叫喊，和被羞辱的痛哭。
    “去看看那些被你折磨的人，赎罪吧！”“楚染双手一用力，那人的脖子便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但仍旧留有呼吸，只是活不长久了。
    一道黑影和一道白影飘进这屋内，正是地界的黑白无常。他们看见楚染亦是一惊，“仙界之人？”
    楚染点头。
    他们又看向地上的人，手里唰唰地翻着生死簿，冷冷道：“此人作恶多端，折寿六十年。早在十年前就应是阳寿用尽，地界疏忽，索命鬼玩忽职守，叫他继续作恶，实在是地界之过。”
    说完，将索命勾钩住那人的三魂七魄，又对楚染说：“仙子见笑了。”
    楚染冷哼，凌厉的双眼看着黑白无常，道：“地界最近确实太过懒散，劝告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楚染自然忘不了在敬灵村遇见的那个地界女子的行径。
    黑白无常点头，拉着那人的魂魄便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