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深沉着一张脸回到穆氏。
王特助接过他脱下来的西装外套,瞟了一眼年轻的总裁。每个月的这一天,穆总会去医院看望因为车祸变成植物人的老穆总,心情自然不好,王特助聪明地选择了乖乖闭嘴不说话,转身退出。
谁知,穆以深却叫住了他。
王特助问:“穆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穆以深随意靠在高大复古的沙发里,放在两侧的手指点了点,说道:“那天叫你查的人怎样了?”
王特助办事效率高,早就弄好了,立即把资料传给了穆以深。
穆以深简单地看了看,说道:“你帮我盯着。”
王特助有些不明白,他跟在总裁身边快要八年了,对他的脾气也算熟悉,一向对娱乐圈的人和事不感兴趣的。这个何思源的资料他看过,不过是一个落魄富二代,靠关系进了圈子也只是个配角都算不上的跑龙套的,哪里值得总裁这样关注?
王特助想了想,觉得何思源长相还算突出,难道……他偷偷瞅了眼穆以深,原来如此!总裁还有这个爱好,赶紧记下来记下来!
“穆总,需要盯到什么程度?”
穆以深对手下人的心思了如指掌,但他没有解释,而是说道:“二十四小时全程候着,有情况向我报告。”
王特助有些为难:“穆总,那他上厕所、洗澡也要盯着吗?”
穆以深冷笑:“你敢就试试。”
王特助忙不迭摇头:“不敢不敢。”总裁的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觊觎呀!
何思源住了两天的高级病房,第三天才回到剧组,发现丧尸的角色已经被人演了。
而作为补偿,王导给了他一个新剧本,是后半剧集出场的男五号,据说原定的演员临时有事,才让他顶替上。
王导拍拍他的肩膀,指了一个方向说道:“星洲推荐的你,好好演,别让我们失望。”
何思源的视线投射过去,与刚下戏目光往这边而来的许星洲对上,于是微微一笑,以表谢意。许星洲表情淡淡的,视线很快转回去,也不知有没有看到他略带讨好的笑意。
何思源和王导道过谢,就捧着剧本去准备了。
中午的一场戏结束后,剧组叫来的餐车也到了,众人开始排队领盒饭。何思源和庞非凡一起排在队伍后面,就听前面的几个演员在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用余光瞥他。
何思源隐约听见“过敏”“阴谋”“虚伪”几个词,心中猜到了什么,但面上保持一副岿然不动,眸光定定。
倒是庞非凡有些不高兴:“人闲了就是爱嚼舌根。”
这时,身后有一个声音叫道:“何少,一帆请你一起过去吃饭。”不像庞非凡叫他“何少”那样,这人的口气含着一些风凉意味。
何思源回头一看,是徐一帆的助理小陈。
小陈大约是怕何思源不答应,瞥了一眼几个群演领来的盒饭,嫌弃道:“这些东西是人吃的吗?何少,你还是到我们这边来吧。”
像徐一帆这种稍微有名气的明星,一般情况下不会和普通演员一起领盒饭,小陈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停着徐一帆的房车。
小陈不善的语气引起了刚才几个说话演员的不满,他们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这盒饭有肉有菜,没馊没坏,怎么就不是人吃的了?感情我们都不是人呐。”
“人家是大牌,和我们这种没名气的小演员自然不一样的。”
“呵呵,刚才许星洲的助理还过来领了盒饭,他总够大牌的吧,也没见有多穷讲究啊!”
小陈跟了徐一帆许多年,徐一帆一朝成名,他也跟着鸡犬升天,听到这些话自然不高兴,“你们好好说话,讽刺谁呢?”
说话间,盒饭已经发到了队伍末尾,何思源示意了下领到的东西,说道:“不必这么麻烦,这些东西挺好吃的。”
小陈道:“你和一帆关系这么好,用不着客气的。”
何思源捧着盒饭,长长的睫毛一垂,唇畔微抿,一副有话不好说的迟疑表情:“我……”
几个领了盒饭的小演员噗嗤笑道:“你看吧,人家又不是傻子,都不愿意和你们一起吃饭。还非要装什么好人?”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既然敢在道具上做手脚,谁又知道会不会在饭菜里下毒啊。”
前两天的事情已经传出了好几种说法,大家不是瞎子傻子,此刻看见何思源犹疑推拒的反应,更是在心里认定道具事件是徐一帆搞的鬼。他们不敢当徐一帆的面说,但怼一怼小陈还是可以的。
小陈惹得一身骚,愤愤离去,回去将遇到的事情和徐一帆说了。徐一帆面色阴沉,他本意是想在众人面前对何思源更好一点,堵住谣言。这两天的时间,一些暗地里嫉妒他的人将故事编排得愈发离谱,若是传到一些媒体耳朵里,还不知道明天的娱乐新闻要怎么写呢。
树荫下,庞非凡蹲在一边吃着盒饭,口齿不清地说道:“何少,剧组拍的明明是仙侠剧,可我怎么觉得不像。”
何思源细嚼慢咽,问道:“那你觉得像什么?”
庞非凡挠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宫斗剧。”
吃完饭,何思源将拿到的男五号剧本再仔细地研究了一遍。说实话,他对这个角色挺满意的。
隐居山野的神医,性格病娇,救了女主多次,痴心不改,最后为保护女主而死。这种带点虐和偏执的人设符合时下流行,比较讨喜。如果演技得当,必然很吸粉。何思源不由地为错过这个角色的原定演员感到可惜。
趁下午拍戏的空隙,何思源及时向许星洲当面道谢。
许星洲正换上另一套戏服,化妆师将他披散的头发拢起来。他的眉心画着一枚红色上仙印,衬得五官如玉,俊朗脱俗。听了何思源的一句谢谢,他眉头微微蹙起,似乎疑惑:“谢我什么?”
何思源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托腮认真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这个人挺明事理的。你帮了我两次,我会记着感谢你的。”
一次是送道具去化验,一次是推荐这个角色。
许星洲沉默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垂下眼睫闭目养神去了。这人似乎比传闻中更加冰冷疏离,何思源想了想,觉得抱此人大腿比想象中的难度要高一些。
正思索着,许星洲忽然站起了身,原来戏中的新造型已经弄好了。
何思源也跟着站起身,许星洲微侧过脸,对他说道:“你和传闻中是有一些不一样。”
原身是个不省油的灯,也不知作死跳脚了多少回,连许星洲这种对八卦不感兴趣的都听闻了。
何思源发现他发上束的正是经由自己手修复的紫金冠,盯了几秒,露出个吊儿郎当的笑容:“那你听到的我,是怎么样的?”
许星洲看了看他,犹豫片刻,保持沉默。
何思源眼神闪烁,换上一个标准的无奈微笑:“所以说,人言可畏。”
这一周集中拍摄的内容是,女主被反派击落山崖,幸遇隐居神医救治,而男主一边周旋于仙门,一边苦苦搜寻女主下落。为赶进度,剧组的拍摄分成A组、B组,A组由王导亲自负责,拍摄男主的部分,而B组则拍摄女主在山林中修养了一段时日的戏份。
根据天气预报,剧组将“男五号在大雨滂沱中为女主采药不慎跌落悬崖”的戏幕提前。
这天下午,天上乌云密布,眼看大雨就要倾盆而下。B组在副导演的指挥下,搭好机器设备和棚子,做好防水装备,堪堪完成,承受不住重量的雨珠就无穷无尽地洒落下来。
这一幕戏拍摄地点在一处三米高的土坡上,演员只有何思源一个。
豆大雨珠拍打在地面,汇聚成一股肮脏的黑色水流,滑过何思源的手臂、肩膀、脚踝,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被浸染成了灰色,不会任何仙术的神医仅靠双手攀爬在岩壁上,拿捏银针的手指被碎石划破,流出了鲜血,然而他浑不在意,眼神坚韧地盯着悬崖上方的一株药草,仿佛周围的雨幕全都变成了虚无……
“卡——”副导演喊停,表情不满道,“你会不会演戏?神医要拿药草去救女主,情况紧急,你的眼里没有担忧!懂?!”
拍摄组的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道副导演的要求也太严格了,明明已经演得很好了啊。
何思源站在原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谦逊道:“嗯,我知道了,再来一条吧。”
拍摄重新开始,谁知进行到一半又被叫停。
“果然不是科班出身就没有演技!现在的人呐,总以为有一张脸就可以当演员了。”副导演冷嘲热讽了一通,这下众人算是明白了,怕不是何思源演技不够好,而是他得罪人了。
“抱歉。我会努力的。”
不管被如何奚落,何思源都是一副谨慎谦逊的表现,被大雨淋着、被故意为难着,清瘦漂亮的年轻人却没有任何脾气,只是不停地表达歉意,这让拍摄组的众人不禁对他改观,心里有了几分同情,但依旧敢怒不敢言。
一共重新拍了十条,最后还是女一号看不下去,说道:“差不多行了,我看他演得挺好。再拍下去雨都要停了。”
副导演给她面子,看了看拍摄的几条,敲定道:“看来看去还是第一条最好,就用它了。”
乌云散开,雨渐渐停止,一缕阳光穿过水汽洒在了何思源眼角眉梢,没有人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略带诡谲的光芒。
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去,何思源走在最后,嘴唇冻得有些青紫,庞非凡拿来干净干燥的衣服给他换上,十分不解道:“何少,副导演干嘛故意为难你?”
何思源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随口道:“我也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
这个副导演,就是徐一帆将他当做礼物献出去的讨好对象。两个人狼狈为奸,副导演在圈子里的好色之名远扬,尤其喜欢那一种长得青涩英俊的男演员。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当然不高兴,想要给何思源一点颜色看看。
然而何思源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拿捏,谁给谁颜色看还不一定呢。他擦干头发,随手将毛巾扔在一边,取出手机发了一个短信。
庞非凡观察他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哆嗦:“何少,为啥你突然笑得这么阴冷?我有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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