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梁拿过笔架上的笔,沾了墨,一笔一划的临摹陆老师的墨宝。陆谦之看他眉头紧蹙,一脸认真的摸样,实在很难将他与他笔下歪七扭八的字联系起来。以陆谦之自身的水平其实很难想象,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齐梁将笔撂下,底气明显的不足起来,他低着脑袋,悄咪咪的的瞧着陆谦之的脸。
陆谦之看着他的小模样,到底是没狠下心来批评他,“罢了,练字是要有过程的,岂能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
“对!”齐梁抬起脑袋表示赞同,“我倒是觉着现在照以前还是有进步的,起码现在手不抖了!”
瞧这样子,说他胖他还真喘上了,陆谦之笑着摇摇头,“但若要有所成就,也要一步一步落实才行,你既然叫我一声夫子,我自然有教你成才的责任,你回去后每天练十张,我下次去要检查。”
齐梁听着瞪大了眼,他这新朋友也太尽职尽责了,想一想,古代里,所谓良友互勉大抵如此,陆兄这是将他当做极好的朋友了。他倒是很感激,只不过……“咳,陆……”他看着陆谦之,挪挪屁股,话说得吞吞吐吐的,“……子持,我觉得其实……八张就很好。”齐梁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六张这个数字。
陆谦之倚着椅背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这可不行,溺爱你就是害了你,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溺爱有罪呀。”
齐梁恨不得咬舌自尽,整一顿饭中都在悔过,自己当初为何这么嘴欠,他化悲愤为食量,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陆谦之陪着他在园中散步,看他这也要看一下,那也要看一下,原先不太注意的院子仿佛也变得生动起来,他给齐梁讲着檐上角兽的来历,末了添了一句,“你若是喜欢就常来,这院子大得很,一次怕是看不全的。”
齐梁暮地笑了,看陆谦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财大气粗的大宝贝儿,“陆兄不觉得我叨扰就好。”
齐梁在灯下站着,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越发显得身影欣长,暮然一笑仿佛散发出暖意一样,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会。”我怎么会觉得你来是在叨扰我。
“哎呀!”齐梁猛的停住脚,“差点把牡丹花的事给忘了,咱们什么时候去采花?”
“现在已经快天黑了,怕是采不成了。”陆谦之望着牡丹园的方向,“若说这牡丹,必是晨起之花开的最为娇艳,齐兄不若今晚在这歇下,明天一早再去采花,你看如何?”
晨起之花最好,有这么一说吗?齐梁疑惑的看着陆谦之,只能看到他那张浩然正气的脸。
“陆某这要求也是僭越了,只是家母是爱花之人,实在是……”他低着头,不说一个字。
实在是那张脸很具有迷惑性,齐梁看着他蹙眉的表情,几乎是一瞬间就同意了,“这有什么!既然伯母喜欢,那就明天采”他拍着陆谦之的肩,“你这人也忒讲究了点,有什么僭不僭越的。”
“那好,我待会吩咐布衣出去跑一趟,告诉你家里人你在我这歇下了,明天再回去。”
“行。”想得到还挺周到。
布衣受了吩咐,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也有公子的好友来府里聊天洽谈,可从来没有人在府里睡过呀!而且睡得还是公子自己的院子!他僵硬的迈着步子朝佩其馆走过去,不太想面对这虚幻的世界。他还是太小瞧他梁哥了,这手段真是常人难比呀!
齐梁换了衣裳坐在陆谦之的书房里,身上还有沐浴过后的湿气,他拿着笔一板一眼地写字,陆老师倒是个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好老师,今天已经晚了,写个三四张,待到头发干了就好。
齐梁倒是贪恋起这种感觉来,这个屋子异常明亮,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么明亮的夜晚了,自从来到古代,一直是日落而息,就算是掌灯,也只是亮起来巴掌大的小地方。
熟悉的熬夜感,齐梁感动得想落泪。
他一个一个笔画地写着,异常认真,末了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乐不思蜀?”
陆谦之放下手中的书本,“怎么?乐不思蜀不好吗?”
“此地乐,不思蜀。这的确不是什么好的成语。”
“那齐兄喜欢什么?我来写。”陆谦之拿起笔,蘸蘸墨,而后抬起眼睛看他,静待下文。
齐梁看着他期盼的眼神,觉得压力有点大,他回想一下,发现自己好像知道的成语不是很多,他吭哧半天,“不如……写一个笑口常开吧。”
陆谦之一下就笑了,“好,就听你的。”
齐梁听着他低沉的笑,自己的脸有些红,怎么了!笑口常开不也是四个字的!他瞪着陆谦之,“你笑什么,笑口常开难道不好吗?”
“怎么会。”陆谦之写着端正的楷体,眼里带着笑,“这是我听过的最吉祥的话了,岂是一个乐不思蜀能比的。”
他将纸递给齐梁,笑吟吟地看着他,眼里好似有一汪清泉。
这还差不多,齐梁接过来,照着新的临摹,一人写字,一人读书,倒是个安静的夜晚。
新摘的鲜花极易脱水,第二天一早,齐梁挖了两只就急忙回去了,这牡丹的标本并不好做,花朵大,重叠多不说,茎也极硬,倒像是某种灌木。齐梁费了好多力气才把水分吸干,把花朵铺平,夹在了木板中间。
把标本夹放在一边,齐梁抹了抹辛勤的汗水,准备去冲一杯蜂蜜水喝,他最为一个现代人,其实不太喝的惯茶叶,总觉得喝多了要失眠。
咚、咚、咚、咚远处传来了有节奏的击鼓声,他出去门外一看,发现大多数人都朝着鼓声的方向张望,怎么了这是,难不成还有大型文艺演出活动?
他向旁边的人问了一下,那人一脸鄙视的望着他,“什么唱戏的!这是县衙门前的鼓,有人报案呐!”
“哦,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齐梁抬起头来看看太阳,估计八点钟都不到,人家县太爷上班了吗。他回到店里,表示并不关心。
时间接近正午,店里渐渐来人多了起来,齐梁站在账台后面,歪着身子霸占了平日里阿宁的位置,阿宁这时正在和小宝在一起看书,只要是店里不怎么忙,齐梁最近便留一点学习的时间给他,别平白的耽误了这么一个大学生。
客官们三五成群的走进来,“哎,要我说,也是那种行是个没良心的,买树苗的时候都不知挑选挑选,把那么差的树苗卖给人家,遭报应了吧!”
“那人家在挑树苗的时候说不准也被人骗了呢!你没听那种行的艾掌柜说吗,他也不知道那树苗是假的。”
“你听他胡说!他不那么说,难不成还能说自己是故意的?我看他就是贪便宜,故意进了次的树苗。”
“你们不了解,我和艾掌柜邻居了十几年,他定不是那样的人的。”
“行啦,你们两个,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不都遭报应了吗,要我说这县太爷的决议好,就该让他把果子都买下来!”
“谁不说呢,那果子酸不溜丢,连畜生都吃不了,人家那两个农户这一年可是全赔了!要我说呀,那艾掌柜就该把果子都买下来!”
“那剩下的估计也没有人要了,真是可怜了那两个农户,辛辛苦苦两三年,却得了这么个后果。”
齐梁再一边听着来了兴趣,“几位客官,不知说的是什么事?”
“呦,齐小哥,这县太爷上任第一次升堂,没去看看?”
“没有,店里有事要忙,没得着闲空。”齐梁往那边走了走,倚在柜上,摆出一副倾听者的姿态。
“就是今天报案的事,今天杏花村里有两个农户过来击鼓鸣冤,把事情说清楚了,才知道原来是买错了树苗。他们是在前两年在东街的种行里买了一批树苗,今年刚结出来成片的果子,可谁想到那果子竟是酸的!哎呀呀,那真是奇酸无比,我亲眼看见咱县太爷旁边的侍从尝了一口,那真是鼻子眼睛都皱一块儿了!”
“奇酸无比?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果树,他们在买的时候没看清树种吗?”
“说的就是呀!那两个农户也是头一回,本想买橘子树来着,可根本就不认识,看着树苗差不多就买了,谁知道会这样,要我说,那种行业真是没良心,农户家的辛苦钱都骗!”
“我都和你说了那艾掌柜不是那样的人!”旁边的人极力维护。
“哦,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那后来呢?这事情怎么判的?”齐梁很好奇。
“咱们县太爷说了,这两方说不上谁对谁错,但是损失造成了……”
“唉,齐小哥。”旁边有一人打断了他说话,“不如你猜猜,咱们县太爷是怎么判的。”
“这……”齐梁一愣神,他仔细想一想,感觉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该是让那种行赔钱了吧?”
“这是自然!那你知道要赔多少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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