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苏子诺终于开口了,却是无关紧要的一句话,“你早点休息,保持最好的状态。”?
话语一落,她站起身作势要走。
战勋爵本能地伸手抓住她手腕,苏子诺下意识扭头看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似乎她早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目光对视、交织,战勋爵的手却忽然松了。瞬间他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滴水不漏道:“早点休息。”
苏子诺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然后转身离开。
偌大的VIP病房里只剩下战勋爵,他眸色沉沉望着窗外,像是永远不会结束的夜。
如果成功,他们之间还会有机会吗?
如果失败……战勋爵苦笑一声,失败,就让他一个人承受结果。
战勋爵关上灯,在黑暗中凝视着空中的某处,深锐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他从来无所畏惧,所以这一次,他很畏惧但是他不会有任何退却!
这时候靠在病房门外的苏子诺轻轻动了,她转身走进楼梯间。掏出手机,声线中没有一丝感情,“过来接我。”
五分钟后,一辆路虎从圣米伦地下停车场驶出。不久后便停了下来,苏子诺打开车门走下去。夜风阵阵,吹得她风衣猎猎作响。
“苏医生,这边。”司机下车,有人在现场一定会认出他就是八方会一员。
苏子诺点了下头,跟着他畅通无阻地往前走去。不一会两人停在一扇门前,司机道:“她就在这里。”
苏子诺没吭声,直接推门走进去。
里面光线昏暗不已,她的眼前瞬间像是被蒙上一层黑色的薄纱,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她目光准确地捕捉到趴在地上的人。
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那人慢吞吞撑着地面站起来。看见她的瞬间,嘴角竟然忽然勾了下,眼神竟是如释重负。
苏子诺移开目光观察起四周,这是个水泥筑成的房间。靠近地面的墙壁因为过于潮湿,攀附着不少暗色青苔。
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脏的看不出原样的被子什么都没有,岳思瑾刚才就是趴在被子上。她还穿着进来时的那件衣服,头发凌乱不堪,支缕的头发像是可以把她呆滞的目光都割裂。
而她的脸颊像是老了十岁,不过几天时间就憔悴不已。
“你过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岳思瑾一开口,就让苏子诺忍不住皱了下眉。因为她的声音嘶哑的像是一只破钟,刺耳。
她抬起手慢慢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神色之中隐约带着一丝轻蔑,“苏子诺,原来你的格局这么小。”
苏子诺没吭声,定睛看着她的手。刚才掩于黑暗之中她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手,血肉模糊,凹凸不平。
因为她的动作,伤口又一次撕裂。血水顺着她小手臂流向胳膊肘,“滴答滴答”打在地上。
“你对自己还真够狠心。”苏子诺口气平淡道。
这里没有任何的利器,而且以她多年行医的经验,心里清楚这些伤口都是因为撕扯造成。
岳思瑾顺着她的目光,慢慢地垂头。
她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臂,面色麻木的仿佛是在看别人的手。就在苏子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她疯了般地挖着自己本就凹凸不平的伤口。
血腥味迅速扩散开来,合着她身上的恶臭,让人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看见我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满足了吗?”岳思瑾猛地抬头,目光疯狂地瞪着苏子诺。
但是她忽然又颓然的缩成一团,呆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在乎这个伤疤,没有那么地在乎自己在勋爵面前是不是完美,是不是勋爵就不会去找治疗伤口的方法,也就不会遇到你。”?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她现在还是他的少夫人。?
岳思瑾恍然地望着虚掩着的门,忽然痛哭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次次的挡我的路,明明,明明……”
她一会笑一会又哭,整个人像是疯癫了。
而这整个过程,苏子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就该做好一场空的准备。
而她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看岳思瑾痛哭流涕,这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过了不知道多久,岳思瑾终于平静下来。她靠着墙,声音嘶哑道:“笑话你已经看够了,还不滚?”
“为了和战勋爵在一起,你筹划了这么多年。动用了这么多人手,甚至自毁邪渊也不在意。”
岳思瑾神情淡淡地看着她,“所以呢?你在嘲笑我做了这么多都还是比不上你吗?”
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她,这一次输的一败涂地。知道自己再无活路,岳思瑾竟然生出一种勇气来。
她吊儿郎当地看着苏子诺,“可我输了又如何?战勋爵还是跟我一起生活了五年……”
“这五年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苏子诺语气平淡。
岳思瑾面色陡然下沉,死死地盯着苏子诺。
五年的时间,除了催眠而来的那些爱。战勋爵从未碰过她,对她没有任何欲望,?更不要提其他。
但是那又怎么样,她想到什么,脸上阴转晴,“我跟他在一起过,这样已经够了。”
就算是催眠的爱,他也爱过她。
“你这么爱他?”苏子诺看着她。
岳思瑾嘴角掀开凉薄的笑容,“你不信我?你以为天底下只有你的真心是真心吗?从我第一次见他,我就认定我只会跟他过完一生。。”
“可是,我没有一颗健全的心脏。”岳思瑾缓慢地抬起手附在自己心脏前,满口的苦涩,“一颗健全的心脏,人人都有的,偏偏我没有。”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她眼眶滚落出来。
声音近乎哭腔,“我明明比薄悠羽那个贱人好一千倍、一万倍,但我唯独比不过她的就是这颗心脏。”
她的家室比薄悠羽更加显赫,威望也远高过她。而且比起薄悠羽这个蠢材,她在医学上的天赋也不知道能甩那个女人多少条街。
可是无法生孩子,也就意味着战家的阁老不会接受她。她用尽了各种方式在心脏上做手术,默云驰的心脏叫伤痕累累?她的心脏才叫找不出哪怕一丝完整的血肉,但即便这样,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后来,苏子诺出现了,苏子诺带着孩子出现,她以为这是上天给出的另外一种选项,薄悠羽就可以轻松解决掉她,还能给她留下一个孩子。
可是,她没想到,苏子诺,才是战勋爵命中的那个人!
她趴在地上,痛哭出声。不像之前的疯癫,只是声音微弱地啜泣着,悲伤把她整个人都包裹。
苏子诺神色淡漠看着她,“既然你这么爱他,就应该告诉我催眠的死角。”
岳思瑾悲苦的抽泣停下,她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眼睛微微眯了下,“这才是你今天来的目的。”
苏子诺轻轻点了下头。
“天一亮战勋爵就会接受震荡仪的震荡,如果失败……”
不等她说完,岳思瑾打断道:“那他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
苏子诺看着她,在催眠方面岳思瑾果然了解的很多。或许她早就想到自己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术方案,但这并不是坏事。
而此时岳思瑾的嘴角勾起来,并且弧度越来越大,“那不是很好吗?他不爱我,也不爱你,谁也不爱。”
“你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苏子诺冷声道。
岳思瑾面色沉了下,笑容忽然收敛起来。
“每一种催眠都有它的死角,就算你的催眠是顶级也不会有例外。告诉我催眠的死角,我或许可以不采用这么冒险的方法,你说出来,我会保你离开。”
苏子诺低低的声音说道,苏子诺提出这样的条件,她是在说,她会在战勋爵治疗之后,面临战家阁老的责难,军事法庭的审判,运气差一点,甚至她这辈子都跟哎嗨跟糖糖相隔铁窗。
也意味着,五年的屈辱,那一夜的九死一生,甚至默云驰的死都放下!
岳思瑾眼神尖锐盯着她。?
手指下意识地扣着她的伤口,疼痛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晰。可以说当她走进来的时候,她就默认了自己不会再有活着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似乎有一条路朝她打开了。
苏子诺会冒险放过她,只要战勋爵平安。
苏子诺平静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后退。
岳思瑾嘴角一点一点勾起来,“你保我离开,你用什么保我?以我邪渊主人的身份,战勋爵可能会放走我?”
“就比如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境下,出现在你面前一样,我有办法,不会食言。”苏子诺声音微微骤缩,眼眸中绽开微弱的希望,“用战勋爵的安全,换你这辈子的平安,换你忘掉岳思璟的身份,安分的做一个普通人。”
岳思瑾靠着墙,眼眸带笑望着苏子诺。
“真是诱人的选择,让我不得不心动啊。”
苏子诺面色不变,“告诉我催眠的死角。”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连这个都猜不到?”岳思瑾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和苏子诺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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