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者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观音怒

    
    这一棍子下去,我的心也凉了半截。
    “好个泼猴!”观世音当即怒染长天,玉净瓶一倒,水箭浩瀚,纷纷射来!
    好一个齐天大圣,只见他哈哈大笑,金箍棒一转,将这些水箭挡住,奋力一跃。金箍棒迎风变大,在万千水箭之中,化作海风天鹏,砸落那熠熠生辉的当今莲。
    “猴哥,厉害!”
    我瞪了一眼八戒,心中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可是观音菩萨啊,猴子也敢打?这经,还取不取了?
    忽见天地反转过来,一只玉手压住金箍棒。
    又见天地剑光,水箭从天外而来,纷纷刺入了猴子的身体。
    他蓦地发出一声惨叫,我心中不忍,跪下道:“菩萨,开恩啊。”
    小白与八戒也纷纷跪下,看样子猴子不是菩萨对手,便请求观音菩萨放过猴子。
    “和尚,不用你求情!”猴子的声音震颤九霄,听闻观音一声惊叫,猴子竟然挣脱了束缚,一脚重重的踏在天空。光滑如镜的天空,泛起阵阵涟漪,猴子浑身猛地燃烧了火焰。他的眼睛里射出一道金光,竟是将菩萨的一名童子打成重伤,他状若发狂,一点金箍棒,快速的撞向观世音。
    四周空间碎裂,露出诡异的黑暗虚空。
    观音颤声道:“大圣,你!”
    ‘轰!’
    我终于听到了一声轰鸣。
    观音面前出现一道佛光,形成了一堵墙壁,她玉面冰冷,隐隐带有一丝害怕与忌惮。
    金箍棒威风凛凛,周遭迸射古怪而威力强大的火焰,天空瞬间成为一片火海。齐天大圣孙悟空站在那里,身上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副金甲圣衣,两条毫毛随风轻颤,好不霸道。
    观世音道:“大圣,你,你怎地?”
    “给我破!”猴子哪里会理观世音,金箍棒往前一送,仿佛开天辟地,碎裂虚空。菩萨面前的金光碎裂,她脸色忽地红润不已,玉净瓶一横,四面八方涌来了惊天骇浪。她开口道:“我有架海之力,引四海之水,探冥海弱水之精,座下并蒂莲开,大圣,你莫要逼我!”
    “便就是要逼你一次!”猴子一拳打去,海水倒卷,天空陡然晴朗起来。
    观音菩萨往后退了不知多少丈,才停住,她盯着猴子,眼中杀气渐生。
    “菩萨,老丈,死还是不死!”
    周围似乎是凝固,安安静静。
    我喊道:“菩萨,不要和猴子置气,他可不懂礼仪。你堂堂观世音,何必和一只猴子较真,这不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境界也给拉低了吗?”
    观世音的声音变得有些柔软,道:“大圣,何苦来哉。”
    “众生皆苦,我过的也苦,和尚也苦,八戒和小白都苦。那菩萨你呢,你觉得你苦不苦?这高老庄苦不苦?”
    猴子问的条条是道,我竟无法反驳,且看菩萨如何说。
    观世音沉默了一会,道:“既是众生皆苦,我等也是那众生之一,自然也是苦的。人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若当真是如此,那三十三重天外的世界,又怎会与天地人三界一脉相连呢?”她似是在自言自语,又是在和猴子说。
    我忙道:“苦,不过是一种幻象,苦是由外而来,弟子苦中作乐,自然能够心达彼岸。”
    万般辛苦,是由万物而生,万物困苦,皆是心魔而燃。
    造物主造了这个世界,又指定了各种规则,规则本就是苦的,因为束缚的东西,永远都不会甜。
    可自由就是甜的吗?
    我想,那或许是心之所向,便是苦的,也是自己愿意的。
    自己选择的路,哪怕是跪着也要走完,像我选择了西行,便是万般困苦,也要到达灵山,取得真经。若是中途遇上妖人死了,心中也不会觉得苦,因为我要的,就是这个啊。
    为愿意的东西去死,自然也不会苦了,否则怎会有士为知己者死呢?
    猴子若有所思,收回金箍棒,道:“你去吧,老孙不打了。”
    观世音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猴子,又看了看我,我却没有读懂菩萨眼中的意思。
    她叹口气,道:“大圣没有了紧箍咒控制,就看你一路要如何感化他了,罢了罢了,老丈也是该死,去了。”她带着受伤的童子,坐莲南去。
    我等目送菩萨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猴子仰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才跟上来。
    这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
    我不知猴子与观音这一战,是好是坏,观音看似已经放下,可心底是怎么想的呢?
    正如猴子说的,菩萨心底很奇怪的……
    哪里奇怪呢?
    那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怜悯天地众生,但焉能知晓,她的内心,是否有心魔?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脑袋十分不舒服,走了百里,就停下来歇息。
    前方有一座高山,峻岭雄风,我心中感慨,道:“好好看看,寻一条好路,过了这山,便过了乌斯藏,距离灵山也更近一些啦。”
    八戒忽道:“没事,这山没有问题,叫做浮屠山,里面没有其他妖精,不过有一个修行的禅师,名叫乌巢禅师。”
    我点头道:“你便是在福陵山修行,与这里近,那乌巢禅师是什么来头?”
    八戒啃了一口干粮,道:“有些道行,不过也就那样,曾经我来过这里,他还让我随他修行,只是我懒得理他。”
    我点头道:“既是禅师,想必有些本事,咱们快快去见一见。”
    “急个屁。”猴子哼一声。
    小白偷偷的道:“师父,我今日见得观音菩萨,却忘记了那事。”
    我哦一声。
    小白再道:“不过我看菩萨和大师兄之间,似乎有些故事。”
    “就你想法多!”我敲了下小白的脑袋。
    不过,观音菩萨与猴子之间的确有些猫腻,看来从五行山脱困的猴子,在那一天里还去过了南海,见过了观世音。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猴子为什么又肯护我去西天。
    是交易,是承诺,还是逼迫?
    胡思乱想间,上了山,远看是座山,近看还是山。
    山林道路宽敞,想必经常有人行走,前方忽地有一棵巨树,在山脚时未曾看到,此刻却发现这巨树高耸入云。
    我奇道:“方才在山脚未曾看到,怎地在此却又看到了?”
    猴子冷笑一声:“障眼法。”当下一棍子打去,只看到金箍棒打在巨树旁边,周遭震动,有一股力量反弹了这一棍之力,金箍棒竟是打不进去。
    猴子哇哇一叫,被弹的不见踪影。
    八戒立即放下行李,拿出九齿钉耙,小白也蓄势待发。我问道:“小白,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样伸出龙爪?你这样让为师和师兄们很为难啊。”
    小白尴尬的看了我一眼,道:“师父,其实我不喜欢打打杀杀。”
    “为师也不喜欢,去,我们要以德服妖。”
    小白大喝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我等拜见。”
    我啧啧一声,对八戒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江湖人。”
    八戒不可放松,依旧谨慎的盯着那巨树,道:“师父,这禅师也有些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虽然我与他没有过仇隙,可我怕他对师父你不利。”
    我内心宽慰,道:“好徒弟,为师心领了。”
    猴子突然冲了过来,骂道:“好本事啊,让我再来试一试!”
    只见这朝天一棍宛如天际倾塌,我看到这一幕,不禁想起了几个成语:以卵击石,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云云……
    只感觉一股狂风袭来,我站立不稳,小白龙爪抓入大地,紧紧的拉住了我。
    八戒力气很大,一钉耙倒插在地上,另外一只手紧紧拉住行李,道:“niania,风太大了。”
    “八戒你是哪里人?”
    “唐山人。”
    “我呸!”
    狂风不止,猴子傲然站立在前方,只见他张开嘴巴,吹出了一股冷空气。
    “好本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巨树上发出来。
    狂风顿止,我与徒弟都有些狼狈,我忙整理衣衫和帽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树叶。再看去,那巨树张开了一个口子,里面发着微弱的光,我能看清,里头是一个光头和尚。
    “自家人。”我笑了一声,走上前去,道:“可是乌巢禅师?”
    “正是,这猴子是谁,本事可大啊。”
    我笑道:“是劣徒,让禅师见笑,里头有吃的吗?”
    禅师道:“摆满一桌,还请入内。”
    我便不客气了,八戒却是第一个奔进去,大喊道:“禅师,我老猪来了,吃的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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