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突然驾到,是为何不言而喻。
不说自己乃稽查小组一员,应该第一时间恭候女皇有可能的召见,就是她身为朝廷命官,哪怕只是一位九品芝麻小官,这个时候也得跟着恭迎圣驾。
想想无处不在的御史,以及御史们对纠错的热衷,这着实非常喜人。
这会儿只能庆幸自己人微言轻,位卑职低,再加上太仓贪污大案火力凶猛,御史们哪有精力去注意她没去恭迎圣驾?
如此,自己的俸禄和今年的课考评等,也应该不会遭殃吧。
火锅、麻辣烫生意受到旱灾影响,她如今又成了一个小官迷,刘辰星清醒地刹那第一时间就想到“钱途”,起床的动作自是快,一把掀开身上的全新薄被,就是登上黑色官履,一边掸青绿色的官袍,一边已借着院子里透进来的微光抹黑走到门口,一把开了门。
“圣人什么时候到的?”
一句话问出,抬头就见外面的人身披铠甲,手执长戟,这可不是太仓署的一般杂役侍从,又和禁卫军有些区别。
刘辰星一眼扫去,有了定论,一下就不急了,在门口站定,另外问道:“可是魏王有事吩咐下官?”
已是大傍晚了,不过刚才点了灯,彼时院内已是灯火通明,侍卫听到刘辰星一看到自己就提及魏王,不由抬头看了刘辰星一眼。
许是才睡醒,只见刘辰星肌肤微丰的脸颊上红彤彤的,眼睛则又黑又亮,就像清水刚洗过一般,端是清丽可人,见之甚为无害。
侍卫微微一怔,不过他作为魏王的亲卫之一,可谓训练有素,清楚知道眼前这位可不是外表看上去这般天真无邪。
昨天午时和魏王单独进食后,魏王是少见的脸沉得可怕,再有这次将太仓一众贪官污吏一网打尽上更是功不可没。
意识到此,侍卫看向刘辰星的目光立马敛了下来,也不再意外刘辰星一看到自己就直接问到了魏王,忙低头回道:“圣驾乃一个时辰前到的,已由魏王及冯中丞诸位陪同看了储粮区亏空情况,现在已召了五品以上在职京官禁苑议事。”
将当下的情况简单和刘辰星说了,侍卫方道:“魏王吩咐小的在此等候刘女史,并转告刘女史,魏王已经向圣人说了刘女史为何没有接驾之故,刘女史无需为此担忧。只是在戌时之前,刘女史还是需起身觐见生人。”
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就是戌时,难怪这侍卫敲门喊自己。
发现侍卫是魏王的人,已经猜到这点了,这会儿听侍卫说了,只是更确定了,刘辰星点了点头,也不管时人对仪表行止颇为看重,只想到女皇和京中高官都在此,就两手在脸上一摸,再左右搓了一下脸颊,这样调整了面部,权当睡后净面了。
刘辰星满意地一笑,道:“好了,现在就可以走了,劳烦带路。”说着,还不忘伸手理了理头上的黑色幞头,以及圆领官袍,充分做到拜见大人物,得先正衣冠。
身为魏王的亲卫,长安贵女见过不少,女皇身边的女使也是见过,不论前者矜贵多些,还是后者矜傲更多,无一不是生恐自己在人前有半分失仪,或是举止不雅受人诟病,便是那普通小娘子这个年纪也是爱美至极,哪肯在外面做一个揉脸的动作,所以……
这是他眼花看错了……?
“嗯……?”半晌没得到回应,刘辰星停下动作,疑惑抬头。
侍卫反应快,忙回省低头,“刘女史,这边请。”
就是平常大丰收年,太仓储粮区十有九空都是能震惊朝野的特重大贪污案件,更不要说今年又遇到大旱,女皇都为此亲临禁苑了,自然也没以往来禁苑游赏的闲心,巡视完储粮区,哪还有心情去禁苑的行宫,直接就近在太仓署公堂召见群臣。
刘辰星刚才是在太仓署内一个偏院休憩的,就挨着位于正院的公堂。
跟着侍卫一出偏院,就能感受到一股森严的气氛,让人下意识地屏息凝气,开始谨言慎行。
所以,哪怕是小小的太仓署公堂,只要有女皇坐镇,这里也能马上变成女皇日常早朝的紫宸殿,乃至塑望参朝的宣政殿。
只见太仓署公堂的院子外,密密麻麻全是负责守卫的羽林军,还不断有皮甲执戟的一列列羽林军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四下巡逻走过。
就是跟着沈仲夷派来的侍卫,也像过三关斩五将样,而这还是由沈仲夷提前给各守卫的关口打过招呼,她才能在侍卫的领路下,一遍遍出示身上的龟符,有资格被放入院子,但带路的侍卫反倒不能跟着进了。
这守卫森严程度比起大明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也不是没见过女皇出宫,端午在芙蓉苑设宴的时候,守卫也一样严密,甚至人员还杂乱一些,都比不得现在森严。
看来当下形势有待注意了……
刘辰星回头看了一眼离开的侍卫,再看院门大敞的院子里,黑压压的近乎全是身穿绯色官服的大佬些,各个都屏息凝气地躬身而立,把太仓署公堂外颇为宽敞的院子塞了个满,这阵仗和每日紫宸殿早朝规模没差别了,还真是把在职的五品京官都给召来了。
这个时候,她还是有样学样小心点吧。
刘辰星又一眼掠过院子里的情形,当下心绪一敛,这就跟着眼观鼻鼻观心地侍立院门口,奉行一二三四木头人,一个动作一个指令。
不一时,就听有脚步声渐趋渐进,熟悉的尖细声音也随之小声响起,“刘女史,您来了呀,圣人说了,您不用等着宣召了,直接随小人面圣吧。”
四下百官扎堆,羽林军遍布,人多却架不住四下一片沉寂无声,让这一道声音不大的话清晰可闻。
只听这声音里明显透露出一股子刻意的熟络和亲热,还犹带了一丝奉承巴结的味儿。
阉人果然没有节操!
就是那趋炎附势的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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