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徐氏的衣裙被褪下,稳婆正紧急关注着徐氏的情况,待到羊水破了,忙又让人送上来一碗催生药,“继续喂着她灌下去……”
因为事情紧急,徐氏娘家那边的弟妹们一时也没得到消息,邬镇这边也只有他一人,而村里那些与徐氏交好的妇人。即使人家愿意进来帮忙,可这正月里,见血实在是忌讳,所以产房内能帮忙的也只有邬镇了。
便是邬桥想要留在产房,也被邬镇赶出去了。小姑娘家家的,见了这等血腥之事,往后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
邬镇捏开徐氏的嘴巴,又一勺一勺的往里灌,哪怕进去的少,漏的多也不要紧。
“多喂点,喂的多了,总有能吞进去的。这不吞进去,孩子下不来,大小都危险。宫口已经开了,快了……”
邬镇实在是于心不忍,可他也知道,必须如此。
大夫也在外间候诊,催生和接生的是稳婆,而之后大小平安便需要靠大夫了。所以此刻大夫等在外间,只等里面尘埃落定。
可徐氏先前还能吞进入不少汤药,到了后面,几乎是一滴都喂不进去了,“稳婆,这可如何是好?”
邬镇急的不行,徐氏咽不进去汤药,而稳婆那边羊水破了不说,血水只涌,看的邬镇眼眶都红了,差点都要哭出来了,老大不小了,可声音里愣是带了怯意。
他好害怕,害怕徐氏就这么没了。
“你别着急,没事的,看着凶险,可孩子还活着,也往下坠。就是月份没到,生的难一些,你跟她说说话,让她打起精神。”
“说话就可以吗?”
“嗯,可以的!跟她说说话,她听得见的,一定会没事的!”
似乎因为稳婆的话,邬镇的心里又踏实了一些,一边给徐氏喂药,一边跟她说起话来,“惠娘,咱们的孩儿就要出来了,你又要当娘了,你快些睁开眼睛看看,它就要出来了……”
“惠娘,你想好给我们的孩儿取什么名字了吗?也不知道它是男是女,生下来是不是调皮,好不好带……”
“惠娘,你张开口,喝下去,喝下去了孩子就平安了,你也平安了。”
“惠娘……”
随着邬镇断断续续的话,稳婆的眼中带喜,“看到头了,看到头了,再用力些,再用力些就要出来了。”
这稳婆到底是有经验的,哪怕情形如此不好,可还是能稳住邬镇的情绪,更是连那昏迷中的徐氏,仿佛都受了稳婆的影响,真的能按照她的话语用力一般。
可孩子的头是出来了,肩膀却卡住了。
“用力,用力啊!”
这次是无论稳婆怎么喊,孩子都不往下了,稳婆着急。邬镇见徐氏的眼睛都翻白了,吓的不停的喊:“大夫,大夫,你快进来看看……”
那大夫事先交代有什么异常就喊他,如今邬镇一喊,忙跑进去,见徐氏气若游丝,一副即将西去的样子。
忙从医箱里面掏出一片参,“这是百年老参,快放到她嘴里,让她含住。”
邬镇忙从大夫手里接过参片,塞到徐氏嘴里,过了一会,徐氏的眼白才恢复正常,心跳也有力了一些。
稳婆却着急了,“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孩子只怕就保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邬镇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真想代替徐氏去生,“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吗?大夫您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大夫一直握着徐氏的脉门,沉吟了一会儿说:“稳婆,你只管下招,先把孩子弄下来再说。”
稳婆看了大夫一眼,最后对着邬镇道:“我要热水,剪刀!”
邬桥在外面急的,从稳婆说羊水破了开始直到现在要热水和剪刀,真的是每一刻都是煎熬。
而当邬桥端着热水和剪刀进去的时候,迎面袭来的血腥味,让邬桥整个人都不好了。
“快,剪刀!”
稳婆见到邬桥进来,伸着一双血手从邬桥手里拿过剪刀,用黄酒喷一喷,紧接着就拿到产床上。
邬镇的心揪着,哪怕是邬镇的心也揪着。
几剪刀下去,徐氏身下的血水越来越多了,多到稳婆双手来不及,只能喊邬桥前去帮忙。
邬桥就算是担心徐氏,可到底没见过这等场面,吓的身形都有些迟缓。还是稳婆硬塞给她一捆白布,邬桥才回过神来,只盯着血水不停的擦拭。
又过了一会儿,稳婆的手里终于多出了一坨肉,“好了好了,出来了,是个小子!”
而随着这句“出来了”,床上一直昏迷的徐氏突然“啊……”了一声,虽然声音有些微弱,可人也随着孩子的落地抖动了一下。
邬镇忙喊:“惠娘,惠娘你醒了吗?”
大夫又翻了翻徐氏的眼皮,“万幸万幸,大人平安!”
如此,邬镇才放心了,“大夫,我娘子什么时候能醒来?”
那大夫自顾自的到一旁,写了张药方,“虽然人还虚弱,可看情况比之前好多了,按照这张方子,用米粥喂点药进去,想来就要醒了。”
听到徐氏没事的消息,邬桥的心也跟着放下了。可再看那一坨血糊糊的肉,似乎还在动弹,这便是邬桥的弟弟了。真好,她有弟弟了。
稳婆拿起干净的布给奶娃擦拭一番,而后又用准备好的襁褥包好,递给一旁的邬镇。
邬镇小心翼翼的接过,看了看这红彤彤带着血腥味的婴儿,良久后问:“大娘,我儿,它怎么没哭?”
稳婆正帮着徐氏处理身上的血污,头也不抬的说:“哭了啊!”
“这……”
这哪里哭了……这是邬镇想问的,也是邬桥想问的。看着襁褓里小小的一坨,只有离得近了才能感受到是个活物。
稳婆收拾完了徐氏,才起身接过孩子,伸手在孩子屁股底下拍了几下,邬镇父女才听到一声微弱的“哇哇……”
声音很小,很弱,很短。若不注意,真的还当听不到。
“大娘,我儿怎的哭声这么小?”
稳婆年纪大了,早就不干了,这次徐氏生产,是没人接她才出来。因此忙活一场,已是累极了,“都说七活八不活,这孩子还是有福气的,只是到底早产,胎里带了病气,比那正常小儿自是不足。往后喂养起来,还是精细些。”
听了稳婆的话,邬镇这才放心了,把手里的孩子抱着放到徐氏身旁,用婴儿的小手蹭蹭徐氏的脸颊:“惠娘,我们有儿子了,你快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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