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泪与荧光海

    
    第七章
    **
    惠骏岳和童雅韵最后停在了一个探险类射击游戏机器前。
    那机子得人坐到里面去玩，她和贝祺以前也玩过，有着非常好的感官体验，两人此时一左一右进了机子，坐了下来。
    机器里很暗，只有屏幕是亮着的，童雅韵听着耳边嘈杂的背景音，看着惠骏岳伸出漂亮的手，把一个个硬币慢慢地投进机子里，没人在说话，她却觉得说不出地有些紧张。
    就是从他刚刚叫她“童童”并让她跟紧他开始。
    之前每天在学校里看到的他，和现在面对的他，总有点说不出的不一样，应该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彼此，他们的距离比在学校时又更近了不少，她本来在面对他时就会浮现的不一样的情绪，现在这种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明显又汹涌了。
    等他投完币，游戏很快开始，两人各自握着自己面前的枪跟着剧情开始射击，他的枪法简直是一打一个准，但是她也不差，两人面对屏幕上扑面而来的僵尸都十分淡定，这么一圈打下来几乎都没有伤到血。
    “你是不是不怕看鬼片？”休息的一个档口，他忽然转过脸看着她。
    童雅韵耸了耸肩，“六年级的时候就看咒怨了。”
    惠骏岳好像是笑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淡淡地说，“那以后有机会一起看。”
    她一听，脸就又有点热，赶紧别过脸去，“那你怕鬼屋吗？”
    “不，”他摇了摇头。
    “那看起来你对娱乐项目无所畏惧咯？”她挑了挑眉。
    “过山车不行，”就在她以为他会给她肯定回答的时候，他一边射击着屏幕上的僵尸，一边看似特别淡定地说，“我恐高。”
    她听完没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他冷俊的侧脸，“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真是反差萌啊。
    本来以为这家伙一副生人勿近又刀枪不入的样子，她还以为抓不到他任何把柄和软肋，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招供了。
    童雅韵想着以后要是他敢惹她，就把他骗到学校不开放的天台边上去吓他，一边想，她一边没忍住脸上偷偷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却没料到他视线一瞥尽收眼底。
    “贼笑什么？”
    一波怪物正好这时候打完，她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感觉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揉了揉她的头发。
    童雅韵完全愣住了。
    转过头，她看着他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淡定自若地收回手，“想着以后把我骗到高的地方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这句话说得特别温柔。
    看惯了他冷冰冰又疏离的样子，她几乎不敢相信刚刚那个神情和动作是他做出来的，而这种无法预料的突然温柔的杀伤力——是秒杀。
    黑暗的环境里，她的脸一瞬间就变得爆红，这家伙刚刚那一记摸头杀甚至让她的射击水平都受到了干扰，果然等下一波怪来临的时候、她完全没有第一关的表现神勇，几乎很快就阵亡独留他一个人打了。
    “怎么水平突然下滑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此时惠骏岳戏谑地问了在旁边低头投币的她一句。
    她被戳到心事，又羞又恼，立刻拿眼睛瞪他，“……要你管。”
    他手里打怪的动作没有停，也没和她杠，却趁她没注意、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两人干脆花了一个多小时把这台机器的怪打通关了，出来之后，童雅韵伸了个懒腰问他，“接下去玩啥？”
    他想了想，“投篮机？”
    她已经有点累了，懒趴趴地望着他，“我可以看着你玩吗？”
    他点了下头，不置可否。
    虽然在来投篮机之前她就猜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当真的有一圈男男女女围在投篮机边看惠骏岳投篮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懵逼。
    起初就她一个人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像投篮机器一样一投一个准，到后来当他连续打进第三关之后，原本在旁边玩投篮机或者是周边路过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开始看他投篮了，尤其是一些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几乎是眼冒红心地使劲盯着他瞧。
    直到他一路打完最后一关，投篮机放出了庆祝的背景音乐，身边围观的人也都自发地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而作为主角的人却毫不自知，随手把篮球扔进机器，低头撕下了投篮机里吐出来的奖励券，淡定地回过头看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两个女孩子突然走过来横在了他俩中间，神情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地看着惠骏岳，“小哥哥，请问能加你的微信吗？”
    那两个女孩子看上去年龄估计也和他们差不多，长得可爱打扮得也很可爱，可下一秒，惠骏岳就直接面无表情地绕过了她们，走到了她面前，“走吧。”
    童雅韵看着那两个女孩子对她投来的羡慕的目光，心里说不出的有些小开心，可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他，“……你要不要回答她们的话？”
    他簇了下眉，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回过头对那两个女生很快地说了一句，“我不用微信。”
    ……
    这话有人会信吗？这位大爷你怎么不干脆说你不用手机呢？
    可还没等她吐槽他，他就直接大步往前走了，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假装调笑他，“诶，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问你要微信你都不给啊？”
    “玩个投篮机哪来那么多事儿？”他一副特别直男的样子，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我又不是投给她们看的。”
    她抿着唇笑了一下，“噢”了一声。
    可谁知道他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买喝的，”他看到了一旁的饮料机，过去投钱买了一瓶可乐和一瓶冰红茶，将冰红茶递给了她。
    她打开饮料罐刚喝了一口，就听到他说，“你刚刚看了么？”
    “看啥？”她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他的投篮，立刻有些不自在地转了下视线，“又没事干，当然看了啊。”
    “那就好，”只见他喝了两口可乐，朝她挑了挑眉，“就是投给你看的。”
    童雅韵听完这句话，什么话都没说，立刻低头咕咚咕咚喝冰红茶。
    ……她真的快招架不住了，这家伙难道是天然小恶魔的配置吗？！
    …
    原本在惠骏岳这样看似不经意的高强度撩人招数下，她已经有些扛不住了，可是谁知道到了快吃晚饭的点，他整个人却忽然就转变了。
    起因是因为一个电话。
    他们俩在披萨店坐下来，点了单之后，他就去接了个电话，等回来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异常恐怖……如果说平时是惯性的冷漠，这张脸却是那种能冻人三尺的极度寒冷。
    冷到她压根都不敢和他说话。
    于是乎，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全程几乎是零交流，就是沉默地吃，他除了给她倒水和递披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她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他肯定是因为刚刚那个电话心情不好了，可她也不敢问他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吃完饭坐地铁回家，上地铁之后他对她说了一句“先送你回家”后，又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一直等到送她到小区门口时，惠骏岳才在路灯下淡淡地开了口，“抱歉，刚刚有点扫你兴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周一见。”
    她看着他在光晕下漠然冰凉的脸色，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思虑片刻说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与人分享不快乐总比一个人憋着要强，这样憋会憋坏的。”
    过了半晌，他点了下头，声色稍微温柔了些，“上楼去吧。”
    她朝他挥手告别，转身上楼。
    等她人出了电梯时，她心念一动，走到楼道的窗户边去看，果然看到路灯下，他才刚刚离开小区。
    回到家之后，她洗了澡，和爸妈说了几句话就立刻窝进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拿手机给贝祺打微信电话。
    贝祺很快就接了，贼兮兮地问她，“这位童姓怀春少女，和惠哥哥初次约会感觉怎么样啊？”
    她揉着自己的脸，长吁了一口气，“有始没终？”
    “此话怎讲？”
    童雅韵捏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小七，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给我的感觉……有时候觉得他离我特别近，一伸手就可以摸到，特别热，是我才能看到的那种热，可下一秒他就会变得非常冷，连我都没办法靠近的那种冷，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像坐过山车一样。”
    那边贝祺思虑片刻，“他什么星座？”
    “二月初的生日，水瓶座吧。”
    “……那是肯定的了，十二星座里最奇葩的外星人星座，他又那么聪明，性子难搞一点也很正常了，忽冷忽热是常事，不用介意，再说你也能感觉到他对你和对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
    她看了看没有微信消息提示的界面，他应该是到家了，也没有给她发来微信，“可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私事一直在困扰着他似的，不单单是性格上的忽冷忽热了，从我第一天认识他我就有这种感觉。”
    “这就真不知道了，”贝祺想了想，“得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对你敞开心扉了。”
    她揉着太阳穴，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童童同学，”贝祺忽然又在电话那头调笑她起来，“你这回是真的栽了，我还真没见过你为哪个男孩子这么焦头烂额过，魂都快没了……”
    童雅韵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摸了摸脸颊，“挂了挂了。”
    挂完电话，她捧着手机刷微博，心里还是沉沉的。
    一直到十一点多，她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手机上忽然有微信消息跳出来。
    她低头一看，眼睛立刻一亮，点进去。
    果然是来自惠骏岳的。
    【今天玩得很开心，期待下回。】
    【晚安，童童】
    看完之后，她回了一个晚安加一个表情，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愉快地滚进被子，嘴角还带着笑。
    真的，在刚刚看到他消息的那一瞬间，刚刚还阴郁的心情立刻就一扫而光，整个房间仿佛都开始发亮发光了——她以前一直对少女漫画里什么爱情会使人浸泡在糖里，看到在意的人发来的消息就会开心到旋转跳跃嗤之以鼻，现在才觉得被打脸的好像是她自己。
    ……完了。
    好像贝祺说得真的一点都没有错。
    她这次是真的栽了。
    还是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