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帝

    
    公九卿他们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沼川首府烟阳，屠戈给郑掌柜付掉了剩下的费用，相互间告辞离开。
    公九卿的小册子已经写好，时间紧凑，她主要把给姜文的改良凿井法写在第一章；
    水利方面，水转翻车等新式灌溉工具；
    冶铁术的改进，水排等鼓风工具；
    农业上，画了曲辕犁的草图，现在桀商很多地方还在用二牛耕地的方式，少部分改进为简便的一牛挽犁。
    曲辕犁可以更适应一牛挽犁的耕种方式。
    这些都是乱世中劳动人民的成果，拂湫大师曾经向她叹息说，乱世平定，他归隐田园，便是要收集所有的能人技艺，编成册子，以告后人。
    她多么幸运，能够在乱世中，跟随在一位墨家大师身侧，就算她不愿为徒，拂湫也愿细心教导她。
    这些技艺都关于民生，在三十四年的乱世中诞生，却因战火不能得到广泛的推广。
    拂湫在各州行走，耗费心力，收集，改良，在长歧州时，看她好学，便传教于她，也不知子饥死后，拂湫大师有没有完成他的夙愿。
    她将册子命名为“应岁开物”，希望在重来一次的岁月里，能尽所力，推行这些新技术，并逐步完善册子的内容。
    公九卿不是仁心仁德的圣人，相反的，她弑杀，持有犯上之心，一切阻挡她的，都将被她用尽手段毁灭。
    她若追求安稳，早就答应拂湫大师，与他一同归隐，而不是继续成为子规，在乱世中沉浮，作为应翊歌的尖刀，为主屠城，为主流血。
    公九卿觉得人性是非常矛盾的，善人与恶人在每个人身体里共存。
    她可以一边扶大厦于将倾，一边屠弑前方挡路人。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政局一稳定，她便想前去潜陶，看看济世渡人如拂湫，在年轻时模样是什么，是否也如同刚及冠的青年，一样莽撞，一样不谙世事。
    拍卖会在枕霞阁举行，枕霞与清雎楼相似，环状的楼阁，中间有高台，为拍卖会铺上红绸。
    屠戈为了安全，在郑掌柜手中买的邀请函是地字厢，不用露脸。
    公九卿将“应岁开物”归入到手工技艺内，进行拍卖。
    不用担心会被埋没，枕霞阁的拍卖物品来自整个桀商，甚至其余异族国家，千阙楼，谢家，江家，均有入股。
    每件物品都会在内部进行筛选，被股东看上的，会被提前拍下。
    况且，有部分工具的数据，她故意没有写全，只有几十页纸的“应岁开物”是残缺的。
    还要，在后续慢慢增添修补。
    屠戈与公九卿领了个号码令牌，“七十九号”，便进入包厢，有侍从在外等候调遣。
    他们两人，就像是来见世面的小公子哥，带着侍卫凑热闹，像他们这样的，拍卖会上有许多。
    屠戈也易了容，变得更没有存在感了。
    “季少爷，除了客卿函，您还有别的看的上的吗？您表兄给了您足够的钱款，叫属下叮嘱您，不要亏待了自己。”
    “不了，你若有喜欢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屠戈便不说话，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旁。
    靳烨恭，给她挑的侍卫，太好了，武功高强，名家弟子，任劳任怨，待人接物都不出差错，就是把靳烨恭的话当做金科玉律看待。
    靳烨恭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这么好使，给她多来几份，要是能给这些才高气傲的公子哥，如谢璟廷，江逾白等人，灌下去。
    她还废什么劲啊，早就告老去了。
    拍卖会还未开始，现在是给客人挑选物品的时间。
    她要的客卿函放在中间拍卖，这东西除了提供一次进入谢家内部的纳贤会，没有别的大用。
    主要是“季岁”这个名字现在名声不显，又重未学于任何名家，她连基本的进门条件都达不到，又不想坐冷板凳。
    这种花钱买的客卿函，这就是给有钱想凑热闹的人用的，比如为了谢璟廷这个人，蜂蛹而上的沼川贵女们，可以凭此进入内隔间。
    公九卿又翻了几遍名录，她要不要带点沼川特产给靳烨恭，反正花的是他的钱，借花献佛。
    翻看到“夜灯宝市地图”，公九卿停了手，其余物品或多或少都有些介绍，这个就有个名字。
    “屠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们在郑掌柜手中买的物品名录是残缺的，手中这本完整的，要多了不少东西。
    公九卿也是个爱书之人，宫中藏书她已看了大半，大部分冷僻的东西，都考不住她。
    “黑市，在各国都有据点，专门处理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来自四周各国的奇人异兽，是地下人口贩子的聚集处。想要杀人灭口，也可以委托人在其中放榜……”
    “屠戈，把这个拍下来。”
    “诺”
    公九卿有组建私兵的念头，她在宫中自由大大受限，手中能用的人极少，屠戈是她的护卫，不可能总是外出处理各种事情。
    桀商的法律大多沿用旧商，明律上禁止买卖人口，但负债过多无力偿还者，可入奴籍，原先奴籍者多是犯罪之人，其子嗣也将终生为奴。
    建斌帝近年不问朝政，桀商发生的饥荒，洪灾等都被官员镇压，有大量百姓为求生存，自愿为奴。
    人市也渐渐兴起，夜灯宝市听屠戈的意思，在各国据点众多，其物品范围还要广泛，消息，杀人买卖的勾当，一个没有法律的灰色地带。
    在其中，或许她能够淘到宝也说不定，最好在她回宫前，能买到合适的人。
    下面拍卖会已经开始，主持人是有异族血统的蜜色肌肤的风情美人，其艳丽的头纱坠地。
    公九卿看着楼中高台上的美人胸前波涛汹涌，哀悼下自己十二岁未曾发育，连子饥都因吃药维持着少年身形。
    只能等继位后，她才能去寻求人来调理，公九卿主要担心常年的服药已经损害到了根本，寿命不长，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想活久一点，起码完成所有应尽的责任。
    沼川不愧是桀商富裕的排在前三的州，一件别致的梅英采胜簪，就可以拍出百两银子。
    夜灯宝市地图在谢家客卿函后，谢家客卿函不只一件，公九卿很轻松的便买下了两张。
    夜灯宝市地图，竞争反而更激烈。
    屠戈加了几次价钱，用千两银的价钱拍下，幸好靳烨恭给了他们好几张金票，钱款充足。
    将客卿函交给屠戈收好，公九卿拿过侍从送来的地图，研究起来。
    这份地图十分完备，详细标出各国地标和进入方式，轻便便于携带。
    氓京也有夜灯宝市，子时开市一个时辰，大约深夜十一点到十二点，公九卿将地图收入怀中。
    屠戈将所有钱款交于门口侍从，又雇佣一人关注“应岁开物”的拍卖情况，并告知若买主想要联系他们，来千阙楼名下的漱玉楼。
    屠戈给公九卿披上青丝头篷，两人混入人群中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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