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帝

第四十一章 二子争跤

    
    靳烨恭也承认一文一武,对于世家子弟来说是极好的选择。
    两兄弟,一个主导大事,另一个辅佐,他都没意见。
    但靳煜祺疑心病重,控制欲强,靳烨恭本人也不愿甘居人下。
    祖父靳盛偏爱长孙靳煜祺,定然要创造个他无法反抗的把柄给靳煜祺,这些可能性都不是靳烨恭乐意见到的。
    何况他还有表弟公九卿,需要他接管家主位置。
    靳盛偏心靳煜祺,他偏心表弟公九卿,他们两清了。
    他不想让公九卿当个傀儡皇帝,他想助力公九卿成为统一四海的大帝。
    法家子弟总是充满野心的,没有野心的法家子弟,那算什么?
    靳烨恭觉得,那就是与法家向来不对盘,被法家嗤之以鼻,儒家的刍狗。
    靳烨恭与管筏,没有只待在旁边观看,他们径直走到高台上。
    一个拽直拳,跟靳煜祺争跤的汉子,向前扑腾一下,扎了个马步,压低底盘,稳住身形。
    靳煜祺一个干净利落的脚剪,再握抱住对方全身,将他整个翻过来,背部朝下,侧摔在地。
    激起靳家私卫,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靳烨恭你在这干什么?需要我找个师傅教你些拳脚吗?”
    靳煜祺一边用擦汗的丝布,擦拭身上的砂砾,头上的汗渍。
    一边余光,挑衅看着高台上广袖长衫贵公子打扮的靳烨恭。
    “少爷,我们……”
    靳烨恭拦住向前的管筏,低头向靳煜祺温和的笑了一下。
    “只是仰慕大哥风采,前来观望。”
    “你从小不喜这些,不如今日换装来体验下吧,武将家的后裔,怎能弱不禁风!”
    靳煜祺冷哼一声,旁边的靳家私兵有几个也随着他发言,起哄让靳家二公子,下来。
    “那,听大哥话,我下来便是。”
    管筏倒不担心靳烨恭会受伤,法家内法,以一挡十。
    如铸造精美的佩剑,健其筋骨,磨其风华,修其文理。
    外在精美绝伦,内里刀刃已开。
    靳烨恭一步一步,走的斯文,就像个不知武艺的公子哥。
    其实他小时候,出于跟靳煜祺的作对,或者想要争夺祖父目光的心理,确实不愿涉及武艺,而专攻诗歌经书。
    十一岁孤身一人前去潜陶,何尝不是违背祖父的期许。
    但靳烨恭觉得这才是他,出于本心,选择的道,无惧,亦无忧。
    法家内门可不是如世人想要那样,只需研读法家著作。
    他的老师慎独,更甚者绝大多数名家,都信奉,开物者,必先苦其心志,蛮其体魄,这类的道理。
    捕猎灰狼,用来当束脩之礼,或者把弟子们故意关在洞窟里。
    自生自灭个十天半个月,都是这帮老师能干出来的事。
    靳煜祺不清楚,他早就不是那个,对身边人境况,无力改变,跟在长兄身后大哭,又被嫌弃的二少爷。
    靳烨恭脱下外衣让管筏收好,去换了身褡裢,系好腰带。
    “伤筋动骨,可不许诋毁我的名声。”
    不理会靳煜祺的挑衅,靳烨恭向靳煜祺微鞠一礼“开始吧。”
    围观的私兵早已寂静无声,屏息以待,大公子靳煜祺是人人皆知下任家主,而二公子常在潜陶,不为人熟知。
    训练的私兵中,有不少是靳家附庸小家族中的子弟,进入靳家,为以后跟随新的家主做准备。
    靳煜祺先进攻,试探一下,一个虚勾腿,靳烨恭轻点脚,避开。
    一个转身,靳烨恭顺势拉住靳煜祺的手臂,把他往地上侧翻。
    靳煜祺单手撑地,光靠臂力,支起全身,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把自己摆正。
    靳烨恭可以看见靳煜祺身上暴起的经脉,掠过他的嘲讽的目光。
    他垂下头,涮、拧、锓、拄,各招式跟靳煜祺过了个遍。
    靳烨恭身形更灵活,靳煜祺基础更扎实,典型的练家子,一动一静,都是靳家军训练中常见的。
    靳煜祺一拳擦过他的耳边,带来咻咻风声。
    “我喜可抑,我忿可窒,我法不可离也;骨肉可刑,亲戚可灭,至法不可阙也。”
    靳烨恭突然浮现,那日他下定决心,向师长请命回家。
    慎独暴跳起来,一个骨刺抽在他身上,带出一串血珠。
    “只在内门七年,学了个皮毛,自我感觉翅膀硬了,就想飞了……”
    “氓京局势……”
    他有些不记得跟慎独辩论了什么,唯独慎独最后说的这句话,还有蓦然看向他,一改往日肃穆深严,变得缓和的目光。
    清晰异常一日为师,一日为父。
    靳烨恭是慎独的关门子弟,那一届只有他一人,以往的师兄早就出仕。
    七年教导,慎独对他最多的就是,随手折一竹枝,把他打个半死,让他滚回去重新练,重新研读。
    唯独那日夜凉如水,师傅让他收拾行囊赶紧滚回去,却在他背离时,发出一声叹息。
    “我喜可抑,我忿可窒,我法不可离也……”
    靳烨恭不再抑制自己,他已摸清靳煜祺攻击的门道,清晰看见靳煜祺攻击的轨道,能够预测出他下一步的动作。
    抓住靳煜祺的一只拳头,靳烨恭瞬间将他摔倒在地。
    “以力役法者”,他想,去过远方的人,终究与安守权势之人,是不一样的。
    法家内法与靳家身法对决,他赢了。
    靳烨恭没有再看还在挣扎起身的靳煜祺,他转身接过管筏递过来的外衣。
    高台上传来一声鼓掌的“噼啪”声,打破演武场上尴尬的寂静。
    抬头一看,是不知何时到来的祖父靳盛。
    靳盛是二子打到焦灼时,看众人围观,前来一看。
    “你在潜陶七年,也算学了些东西。”
    “不过,靳煜祺终究是靳家嫡长孙,你切记,勿忘了靳家二公子的身份。”
    靳盛依旧不苟言笑的脸,不怒而威,十分有压迫的,从高台上投下目光。
    靳烨恭拜见了祖父,才回话道“身为靳家嫡次子,自然为靳家鞠躬尽瘁,这也是靳烨恭在潜陶法家学道之因。”
    靳盛闻言,也不再说话,让靳烨恭下去更衣了。
    靳煜祺起身,上身有多道沙场上的磨痕,看起来有些狼狈。
    “祖父,我一时不备,输给了胞弟,下次定能赢他……”
    靳盛环顾那些靳家护卫,众人纷纷低头避开靳家主的目光。
    “勿失了你的人心,靳烨恭比你小了两岁,终究如你那废物父亲一样。
    是个文人,是靳家的嫡子,是你的磨刀石,你不要自乱阵脚。”
    “勿要枉费我的苦心。”
    靳煜祺立刻跪坐在地,听靳盛训话,旁边的人,全都低头不闻耳边事。
    “虞氏夫人也在来氓京的路上了,过几日,便由你接待你姨祖母吧。”
    “诺。”
    在前去靳烨恭住处紫藤阁的路上,屠戈与靳烨恭闲聊着。
    “少爷,你刚才是否有些出风头了?”
    屠戈有些担心,这次万一让靳煜祺把靳烨恭视为旗鼓相当的对手,那必定防备渐严,他们能动的手脚就要缩着些。
    骄傲如靳煜祺,是不会让人打败他的,他的人生不容有输字。
    “风头?那我要在靳煜祺面前,出的风头还多的呢。
    你且放宽心,三次,一赢,再输,再赢,才有意思,他只会认为我摔跤有些天赋,决不会把我放在跟他同一水平。”
    靳烨恭的束发,因为摔跤散落下来,他也懒得再系上去。
    不是见公九卿,他才懒得收拾的毫无瑕疵,给这帮人看。
    “作为他的胞弟,我还是了解他的,至于他是否了解我,那还真是个疑团。”
    院中紫藤萝依旧开成瀑布,地上花瓣堆积宛如地毯,厚厚一层。
    公九卿应该喜欢这些花吧,靳烨恭回想着幼年,乌发拖地,在御花园中奔跑的小小公九卿。嘴角上扬,走进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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