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当监督

    
    虽然说着好久不见，但其实从国外聚会后分开，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两周时间。
    牧濑红莉栖思考着韩吉教授为什么会突然造访岛国，毕竟聚会时，她可是对这位极为活跃的神经科专家，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以韩吉教授的性格，比起出门在外到处旅行，恐怕会更加喜欢宅在实验室里研究各式各样的东西吧。
    但在之前，‘克里斯蒂娜’这个称呼，牧濑红莉栖觉得自己应该首先帮助韩吉纠正过来。
    因为，她并不是很喜欢‘克里斯蒂娜’这个称呼，尤其是，创造出这个名字的家伙，莫名给自己加上了这个类似于外号一样的名字后，就基本没怎么呼喊过自己的真名。
    所以，我不喜欢。
    在牧濑红莉栖的再三纠正下。
    韩吉表情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我觉得克里斯蒂娜这个名字，比起牧濑红莉栖稍微要顺口那么一点，但既然红莉栖你不喜欢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这么叫了。”
    话语刚刚落下，还未等牧濑红莉栖说些感谢的话。
    韩吉就迅速转头，整个人围绕着屋子内的各式机械打着转，时不时还用手拍上那么一两下，脸上表情极为丰富，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宝贝一样，令其展露出了如同孩童般的纯真笑容。
    牧濑红莉栖再度确认。
    眼前的此人，是个极为纯粹的学者。
    “茅场。”韩吉站在一台正在模拟投影的设备前，用着满是叹服的语气转头说道：“说起来，当初我们一致认为，你的研究方向是错误的，到头来大概率会是白费功夫，结果没想到啊，即时全息投影技术竟然真的被你研究成功了。”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我始终相信着即时全息投影技术的可能性，所以才会一直坚持，而且，你以前不是也说过吗？”茅场晶彦语气平淡：“做我们这行的，即便是有千万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是值得去尝试的，因为，真理可能就存在于那渺小的可能性之中。”
    “话是这样说，但能抓住真理尾巴的人，依旧是少数。”
    韩吉微笑道：“所以，茅场，你真的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啊，所以才能在当初所有人都放弃的情况，和凛子小姐一起坚持到了现在。”
    “客套话就少说了。”
    茅场晶彦看了韩吉一眼，问道：“你在米国那边的工作应该很忙吧？前几年的时候，每次想要联系你，都要换着打几个人的电话，才能找到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空跑到我这边？”
    “别提了。”
    韩吉摆了摆手：“再也干不下去了，再加上合作期已经到了，自然完全没有理由再继续待下去了，反正，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再去米国工作，以后就打算先在你们未来幻想蹭吃蹭住一段时间了。”
    “蹭吃蹭住…这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茅场晶彦皱了皱眉：“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和军方有着合作关系吧，他们愿意放你离开？”
    “像我这样，在外界基本没什么名气的人，我的意见，他们那群疯子当然自然不会听，但是，人多了，有权有势的人逐渐多了，他们也就不得不同意了。”
    韩吉轻轻一笑。
    紧接着，她猛拍了一下手掌：“对了，我这一次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找你商量。”
    “找我商量？”
    茅场晶彦一脸迷茫。
    他和韩吉的研究领域基本上扯不上关系，找他能帮什么忙？
    韩吉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起来，在找到你之前，其实聚会里碰头的很多人，我都已经试过了，只不过，他们似乎都对这个项目不太感兴趣，觉得大概率会亏钱，所以我这次，就想找一找，因为即时全息投影技术赚了不少钱的你。”
    “……”
    茅场晶彦一脸沉默。
    时不时看向实验室入口处的牧濑红莉栖这时出声了：“博士，和你一起出门的冈部呢？怎么没看见他跟着你们一起回来？”
    “他呀…”
    韩吉正准备抢在茅场前面说话。
    结果就在这时。
    实验室入口再度传来声响。
    一个身材清瘦的青年，提着一个大箱子，缓缓踏入实验室。
    “冈部？”
    牧濑红莉栖看着将箱子放在地上，一脸疲倦之色的冈部伦太郎。
    “这不是回来了吗？不用太担心啦，冈部，只是帮我搬了一些东西而已。”
    韩吉对着牧濑红莉栖眨了眨眼，然后动身走到冈部伦太郎身边，笑道：“冈部桑，虽然我们都是科研人员，靠脑力吃饭，但这体力，你也不太落下太多哦，这样子的你，可不像一个能够保护好女孩子安全的人。”
    “~呼~”
    冈部伦太郎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牧濑红莉栖，微微挺起身体，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只不过是察觉到了，周围正有机关的人在监视我，所以为了防止他们妨碍，我稍微多费了一点心力，否则的话，提这点东西，还不是轻轻松松。”
    “机关？”
    韩吉愣了一秒，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十分配合着点了点头：“哦，你说那个啊，那确实很危险。”
    “……”
    牧濑红莉栖和茅场晶彦齐齐无言以对。
    什么机关的迫害。
    只不过是冈部为了防止自己尴尬的说辞罢了，这家伙，老是说着机关机关什么的，其实不过是被害妄想症和中二病一起犯了罢了。
    这种情况，也就只有玩心突然冒出的韩吉教授，愿意陪着冈部伦太郎胡闹一会儿了。
    牧濑红莉栖无奈地摇了摇头。
    冈部…也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
    ——
    和冈部伦太郎稍微扯了一下有关‘机关迫害’的奇妙话题，韩吉这才将箱子轻松地提到了实验室里面，然后对着茅场晶彦说道：“这里面装着东西，就是我想找你合作的东西。”
    “……”
    茅场晶彦叹了一口气。
    “韩吉，你一个神经科专家，现在还玩起发明创造来了？”
    “这个嘛…毕竟不想认真给那群人办事，所以，总得重新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嘛。”
    韩吉一边打开箱子，一边带着点缅怀的语气说道：“当然，我其实对创造机械，发明新物件的这些东西，也不是很在行，只是偶尔有一次，在去往一位死去的友人家里造访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图纸，所以，那段时间，闲着无聊，都快被憋疯的我，便试着将图纸上的机械给还原了出来。”
    箱子终于打开。
    站在韩吉身旁的三人，终于看清了安静放置在箱子里的古怪机械。
    “这东西，按照安海尔·亚德说的，应该是叫立体机动装置。”韩吉抚摸着箱子的立体机动装置，轻声说道：“那个家伙，以前和我交流的时候，就喜欢说着类似于立体机动装置之类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每次，我都感觉那些复杂的东西，放在当今这个时代，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品，这一点，他也明白，但他似乎也不在意，只是仍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
    韩吉笑着：“接下来，我还是和你说下，这个立体机动装置到底有多厉害吧。”
    差不多搞清楚立体机动装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茅场晶彦忽然皱起了眉头。
    “用腰部的发射机射出固定器，固定在建筑物上后，再利用罐内储存的能量，将固定器的缆绳给卷回来使身体，在空中实现高速移动？”
    “嗯嗯。”
    “这不合理。”
    茅场晶彦皱眉道：“先不说能量的问题，就单说，人体根本就不可能承受住高速运动反馈到身上的冲击力。”
    “确实，阿笠博士和浦原博士他们都是这样说的，安海尔的发现确实存在着现实中，人类不可忽视的问题。”韩吉缓缓说道：“所以，我就把当时我做完的半成品，交给了阿笠博士和浦原博士他们研究，你知道的，他们两人擅长的范围一向都比较广，当我再次接到消息之后，两人告诉我，经过处理后的立体机动装置，已经能让一些身体强健的人使用了，当然，冈部看样子，是明显不合格的那一类。”
    “都说了！那只机关的迫害！”
    冈部伦太郎为了自身的尊严，打算要再度和韩吉理论一番。
    此时此刻。
    茅场晶彦脑海里面却逐渐浮现出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胖乎乎，表情和善，戴着一副眼镜的阿笠博士，以及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戴着一顶白绿相间帽子，远远看去，穿着打扮更像奸商而不像科学家的浦原喜助。
    如果是这两人出手的话。
    那确实有可能。
    “不过，说这么多，究竟实际操作起来，更具有说服了。”
    韩吉说着，便在茅场晶彦三人的注目下，开始穿上了立体机动装置。
    “那么，各位请见识一下，这项伟大的发明吧！”
    说着。
    在韩吉的操作下，左右机箱里，固定器所牵连着的绳索已经如闪电一样疾驰而出，牢牢抓紧对面的墙壁。
    下个瞬间。
    宛如一阵狂风在三人耳旁惊起。
    冈部伦太郎只看见眼前一道残影闪过，再一回过神来的时候，依靠着立体机动装置，站稳了墙壁上的韩吉已经兴奋地向三人问着。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厉…”
    看着摆出帅气姿势的韩吉教授，眼神放光的冈部伦太郎刚想说点什么。
    墙壁掉落的碎石砸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茅场晶彦看着前方墙壁上被立体机动装置所抓出来的两个大动，转头对着牧濑红莉栖说道：“牧濑，把账单拿过来一下，实验室的维修费，就全部算在韩吉教授的头上了。”
    “什么？！”
    一脸惊恐模样的韩吉操作着立体机动装置，瞬间跳下墙壁。
    “茅场，你让我维修这墙壁的费用也就算了，怎么整个实验室的维修费都要算在我头上？！先说明，虽然我蹭吃蹭喝，但该给的钱还是会给的，所以，你不要太过分哈！”
    “……”
    茅场晶彦没有理会忽然炸毛的韩吉，而是瞥了眼韩吉身上的立体机动装置：“罐子里装的气体，恐怕不是普通的东西吧？”
    “被你发现了嘛。”
    韩吉看了气罐，笑道：“这是冰爆石释放后的能量。”
    “那个啊…”
    茅场晶彦还记得当初这个东西。
    这种人称‘可控核聚变’的冰爆石，在最初被发现时，整个科学界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虽然附加在这种冰爆石上的称呼是夸张点，但倘若这种资源大规模分布的话，它完全可以使人类掀起另外一个层面的改革，将整个人类的科技实力提高一大截。
    但是，由于目前发现的存量并不是很多，只是几个太平洋的岛屿上发现了一少部分存量，所以，冰爆石现在还在进一步被各大国家研究中，暂时还未能让人类的实际生活发生什么巨大改变。
    茅场晶彦也没有理会韩吉是怎么搞到这些稀缺资源的，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立体机动装置，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但说实话，韩吉，我现在并没有想象到立体机动装置的伟大在于何处？别的不说，光是在你脚下这片钢铁化的城市里，你认为，它会被允许给大众使用吗？
    再者，立体机动装置上面好像有能够刀刃的刀鞘吧？这意思是，立体机动装置，在安海尔的构想里，一开始只是为了厮杀而创造出来的工具吧？这样的机械，比起现代的枪炮而言，是不是又太落后了许多？甚至直接一点说，它对一场战争的走向，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
    韩吉没有立即回答，她缓缓收起立体机动装置，将其放回箱子内。
    沉默了一小会儿。
    她才转头看向茅场晶彦：“茅场，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走神经科，研究人体这一条路吗？”
    茅场晶彦摇了摇头。
    韩吉缓缓走到窗前，拉开紧闭的窗帘，望着外面阳光下的城市风景。
    “因为我啊，喜欢人类，喜欢让人类世界变得更加繁荣，所以，我选择了走神经科，研究人体，希望能够让人从自身上，得到前所未有的进化。
    为了人类文化的繁华，我可以随时奉献自己的心脏，献出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里。
    韩吉话语一顿。
    她转过身，后背将渗透玻璃后，照射进来的阳光大片遮住。
    “漫长的经历告诉了我一件事，如今的人类已经很少会有‘敌人’存在了，如果有，那只可能是——人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