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恋人

    
    没等栗说星反应过来，又一个文字泡出现在小人脑袋上。
    “我们谈谈吧，为什么将我关在这里？”
    栗说星的思维有些混乱，不由放下手机，按住脑袋，冷静思考起来。
    应激反应真实。
    问答颇有逻辑。
    现在的恋爱养成手游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吗？
    精致的游戏当然能够吸引人的目光。
    栗说星继续将目光调转屏幕，发现在刚才沉默的时间里，小人又说了一句话：
    “你不愿意和我沟通吗？”
    栗说星没有不愿意，主要是不能沟通。他如法炮制拿起杯子，再度书写。
    我没有……
    三个汉字真的冗长，栗说星写到一半就放弃了，他选择了更简洁的表达。
    No。
    小人似乎看明白了，他从被子里钻出半个上身：“你不能说话？”
    栗说星：
    现在不能说话。只有好感度高到5，系统才能解锁聊天功能。
    但这长长的一句话就算写了，游戏也不可能将其解析出来。
    栗说星想了半天，也只能简化：
    Yes，No。
    小人默不作声，灰眼睛盯着水杯。
    莫非没有看懂？
    栗说星暗自揣测了一下，又开始比划：
    Now，Yes，After，No。
    四个单词比划完，手指头都磨红了，累。
    小人：“没看懂。”
    不能说话又不能写字，这还怎么办？
    栗说星有点郁闷，一时半刻也不知道到底该拿这个游戏怎么办，想要解锁对话系统就要好感度达到5，现在的好感度是……
    127！
    心灵仿佛受到了一次攻击。
    栗说星自言自语：“算了，别折腾了，还是按照最初的计划，把手机拿去刷机吧……”
    没等他关掉游戏，新的文字框跳出小人头顶。
    “你不能说话，但是你愿意和我沟通。”
    他用陈述的口吻描述完现在的情况，停顿一下，紧跟着说第二句话，“我们用更直观的方式沟通，用√和×来表示，我问你答。”
    够聪明啊！
    栗说星顿感意外，甚至觉得是不是有个人在远程操作小人来和他对话了。
    但他仔细想想，重新否定。
    这种全程陪玩的尊贵享受，一般是百万氪金大佬才有的待遇。小人之所以能这么聪明，可能是最近的游戏AI系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还不稳定，所以这款游戏才老在沙雕和机智之间反复横跳。
    他再将目光挪向屏幕，看见短暂的停顿之后，一个个文字泡接连浮现：
    “你想和我交流。”
    √
    “但你不能说话。”
    ×
    “你暂时不能说话。”
    √
    “你能控制房间里的一切。”
    √
    “你控制着房间，只有在你允许之后我才能动用房间里的东西。”
    √
    “门窗都是锁着的，我不能出去。”
    √
    “你能够打开门窗放我出去。”
    做出了约定，两人之间的交流效率突飞猛进，栗说星开头还欣喜于沟通的顺畅，结果两句过后，他就发现自己有点答不上来对方的疑问了。
    他开始思考：
    前面几句都是基于事实的描述，所以对错很简单。
    后面几句就变成判断题，“控制房间”那道题还可以回答，但最后一问的“放我出去”，就值得玩味了。
    栗说星迟迟没有回答，小人脑门上跳出了新的文字泡：
    “你暂时不能放我出去，是吗？”
    和之前询问能不能说话的模式一样，这种问答法，机智。
    也许人工智能统治人类的日子不远了。
    √
    栗说星谨慎打钩。
    “但我很想出去。”小人继续问，“是否有其他的离开的办法？”
    这我怎么知道，万一这游戏本身就没有做室外内容，那你一辈子也出不去啊！
    栗说星思考着，手上的回复变慢了，于是文字泡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请你帮助我。”
    “……帮帮我。”
    栗说星抵在屏幕上的手指抖了一下，让一个勾变成了一条歪斜的曲线。
    他吃惊地看着屏幕中的小人。
    对话的过程中，屏幕中的小人已经从床上来到了地下，他站在地面上，仰着头，目光一直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水杯，像是正透过屏幕，盯着自己。
    栗说星突然放下了手机。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揉把脸，甩甩头，开了脑洞：
    “这不会是游戏公司的套路吧，先用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扣好感逼疯玩家之后，再让‘恋人’根据系统内置的文本和玩家对话……仔细想想，因为我不能回答，所以对话的节奏一直是游戏小人掌控的，这样他自然能够毫不突兀的自说自话到结尾，于不动声色间将玩家骗入陷阱，与小人共情，深深记住这款游戏进而沉迷氪金。”
    “看，我现在就记住了这个小人叫宿鸣谦，灰眼睛，中长发，穿着病号服一样的睡衣。”
    “这策划骚啊，现在的游戏，心真的好脏……”
    自我分析完毕，栗说星目光一溜，又溜到了手机上。
    虽然似乎分析出了游戏制作者的根本目的和险恶用心，但栗说星毫无犹豫，依旧拿起手机。
    玩游戏是为了什么？
    有趣和刺激。
    现在他就觉得挺有趣的。
    他果断答复宿鸣谦，给了对方一个标标准准的“√”。
    如果他是脚本作者，这个问题就是这一长串对话的关键结束语，只要选择了正确的答案，必然有个玩家期待的结果……
    果不其然，在他回复之后不久，宿鸣谦头上显示了数字。
    +30
    Yeah！
    好感大幅提升了！
    栗说星感觉自己摸索到了玩游戏的正确方式。
    他目光炯炯，盯着宿鸣谦看，预感接下去小人还会提示自己点什么。
    停顿并不很久，宿鸣谦脑海上浮起新的泡泡。
    “这里有食物吗？我饿了。”
    与此同时，一个饥饿的小表情应景似的出现在宿鸣谦的脑门上，一闪一闪，提示着栗说星应该替他找食物了。
    栗说星看着界面琢磨一下。
    房间里有一左一右两扇磨砂门，昨天开了其实一扇，是浴室，剩下另一扇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
    他心随意动，点了一下。
    磨砂门驯服滑开，露出藏在后边的小厨房。
    栗说星扫视一眼新出现的厨房区域，先注意到镶嵌在墙面上，和卧室里一如既往的磨砂窗户，看不见外边。又发现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柜子流理台水池冰箱和炉灶都不缺，流理台面还有个天蓝色的电饭煲，也算为比较单调的厨房添了抹明媚的色彩。
    这个电饭煲一看就不一样。
    栗说星戳下电饭煲，果不其然，一碗热腾腾的米饭跳了出来。他的手指再一划拉，这碗米饭就落入宿鸣谦的手中。
    也不知什么时候，本来呆在房间里的小人已经走到了厨房的门口。
    他手里端着碗，目光却没有停留在碗中，而是向前投掷，落在电饭煲上。
    对方在想什么？
    栗说星饶有兴趣地思考着。
    可惜小人没有表情，栗说星也钻不到小人的身体里读取代码，只能看着他脑门上慢吞吞跳出来的文字泡：
    “菜呢？”
    栗说星被问倒了。
    对啊，菜呢？
    他犹豫地戳了下冰箱，旁白跳出来。
    【冰箱之中空空如也】
    他又犹豫地戳了下柜子，旁白接着跳。
    【柜子之中空空如也】
    他再去戳炉子，这下子，旁白不跳了，一个新的菜单跳出来。
    今日菜品特供：
    炒青菜5好感
    炒鸡蛋10好感
    栗说星一时无语，目光忍不住又溜了下好感池。
    好感度：97
    买不起……
    或许是栗说星迟迟没有动静的缘故，门口的小人脑袋上再度冒出一行字来，十分贴心：
    “没有关系，饭也能吃饱。”
    1。
    这行字跳出来以后，宿鸣谦不再停留在厨房门口，而是端着手里的碗，回到了卧室，坐在桌子旁，一下一下的吃着饭。
    栗说星：“……”
    他再次无语，缓缓吐槽：说什么不在意，明明非常在意。我们其实可以表里如一一些。
    可是小人干吃白饭的样子确实可怜。
    于是栗说星干了自己唯一能干的，给小人点了杯水。
    “谢谢。”
    又一行字冒出宿鸣谦的脑袋，接着，好感度+1。
    这回的好感来得倒是爽快，可惜一进一出，也不过堪堪打个平手。
    栗说星愁了一会，小人已经吃完了白饭，端着碗和杯子到厨房，规规矩矩地开水龙头把它们洗干净了。
    接着，又一个文字泡冒出来了。
    宿鸣谦：“昨天我研究了屋子，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你能弄一些书进来吗？”
    文字方才出现，游戏又蹦出了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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