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鬼差升职记

    
    昭阳区解放路34号孟妍心理咨询室就是古毅然要实习的地方。这家咨询室和华庭大学心理学院有长期的合作，每年都会给出两个实习名额，今年被推荐来的一个是古毅然一个是陈成龙。
    古毅然迟到了，所以此刻被晾在一边旁听，而陈成龙乖巧的坐在沙发上，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一边听一边做出受教的样子频频点头。
    古毅然觉得自己受到这样的待遇是应该的，她本人也不喜欢迟到的人。
    此刻，正在给人做心理咨询的孟妍老师穿一件天蓝色小西装外套，下面是一条同色配套的及膝长裙，眼神温柔平和，很像一位知心大姐姐，让人愿意敞开心扉和她说一些心里话。
    而在她对面坐着一对母女，母亲做了一头玫瑰金色波浪长发，长相甜美，其神态却是连精致妆容都遮掩不住的憔悴，佩戴着一条耀目的钻石项链，穿着一件白色蕾丝紧身裙，勾勒出窈窕迷人的身段，小女孩大概五六岁，有一头乌黑的齐刘海长发，戴着钻石发卡，和母亲穿着同款的小蕾丝白裙，从外表看非常小公主风，神情却非常萎靡，眼下青影浓郁，似乎熬了很久的夜，眼神躲闪不敢看人，一直蜷缩在母亲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抱住母亲的腰。
    “……都怪顾东，要不是他在外面有女人我也不会天天和他吵架，我要是不和他吵架，他要是不伤我的心我就不会忽略爱爱，如果我没有忽略爱爱，爱爱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带她看了很多心理医生了，医生都说爱爱的情况最好不吃药，要我多关心爱爱，给爱爱很多的爱，我有的，我现在每天都陪着她，晚上也搂着她睡觉，可是爱爱还是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她说梦里有鬼吃她的肉。
    我们爱爱不敢睡觉，只有实在撑不住了才睡，可是每次都被噩梦吓醒，孟老师您看看她的眼睛，熬的都不像个孩子了，顾东这个王八蛋，外面女人给她生了儿子他就不要爱爱了。
    我说他不配做爸爸，他就要把爱爱送到国外治疗，说国外的心理医生比国内的好，这个人渣，医生都说爱爱需要父母的爱来治疗了，他依旧不管爱爱的死活，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才嫁给他，想当初我在大学里也是系花，多少有才有钱有势的师哥师弟追求我，我怎么偏偏就上了他的当。
    我和顾东我们门当户对，我们大学毕业就举行了婚礼，我本以为我的人生就是一本顺风顺水的宠文，可在我生完爱爱做月子的时候，顾东这个王八蛋在外面有了小三，我的日子被这个小三搅和的一团糟，我是父母手心里捧大的公主啊，他却骂我泼妇，说我变了，变得面目可憎让他厌恶，可我是怎么变的，还不是拜他所赐。”
    这位母亲一面喋喋不休一面流泪，全然不顾怀里的女儿身体越来越僵硬，眼睛里盛满恐惧。
    孟妍把纸巾盒子推给她，柔和劝慰，“那你想怎么解决呢，想离婚吗，我从你的穿着打扮看你家境不错，就算和他离婚也不愁生活是吗？”
    “我不离，我凭什么离，我不论长相家世都胜过那个小三，我怎么会输给一个处处都不如我的女人。”
    孟妍笑道：“从你的话里我听出来了一些信息，你可能早已经不爱自己的老公了，之所以不离婚是在和那个小三较劲，对吗？”
    “对！”
    “为了和一个没有道德，抛弃人格做小三的女人较劲，而致使自己变成了另外一种让人厌恶的样子，甚至连累自己的女儿患上了心理疾病，值得吗？”
    “……不值得，我知道不值得，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那个坎，凭什么我就输给了一个比我差那么多的女人。”
    孟妍笑道：“男人犯贱啊。”
    “对，顾东就是贱！”她抽出一张纸巾，狠狠拧鼻涕。
    “现在我们开始说你的女儿好吗？”
    “是了，我来是为了爱爱。孟老师你看我女儿这个病怎么治，能不能治好，靠我给她很多爱护就可以了吗？可是我最近一段时间真的用尽了心思爱她，哄着她，给她买很多芭比娃娃公主裙和漂亮的发卡，但是一点用都没有，爱爱还是做噩梦，我也怀疑过爱爱不是心理出了问题而是脑袋，我带她看过精神科医生的，医生说爱爱没有精神疾病，是因为我们大人的事情影响到了孩子，让孩子恐惧胆小才会做噩梦，让我们多关心孩子，孟老师您怎么看？”
    孟妍没看躲在女人怀里的小女孩，而是笑着对女人道：“梦境反映的是人真实的内心，是本我的释放，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比如你先生背叛了你，你有没有做过你先生出车祸、死亡或者躺在血泊中的梦？”
    “有、有，我真的做过类似的梦，在梦境里顾东满身是血朝我跑来。”
    孟妍笑道：“那代表着你内心期盼他在小三那里遇到挫折，然后迷途知返重新回到你的怀抱。”
    女人冷哼，满嘴不屑，“我不会原谅他的。”
    古毅然看着躲在女人胳膊底下的小女孩，望着她萎靡无光的眼睛，心生不忍，不得不贸然出声，“我认为她梦中真的有鬼。”
    孟妍和女人同时看向古毅然，女人不高兴的问道：“孟老师，她是谁，真的很不礼貌，非常的不知所谓。”
    孟妍依旧神情温和，“她叫古毅然，是华庭大学送来的实习生，储女士不要介意。”
    “华庭大学？真的是那所全国最好的华庭大学里出来的学生吗？我看不像。”
    当着古毅然的面，储女士毫不吝啬的展现自己锋利的口齿。
    “女士，身为一个局外人，我本不想指责你这个当母亲的不尽责，我只是不忍心看这样一个孩子日日活在恐惧当中。我大学四年一直在研究解梦心理学，我发现梦境远不止反应本我那么简单，梦境不是单纯的意识世界，梦境里真的有鬼。”
    “妈妈，真的有鬼吃我，好多好多鬼，我害怕。”小女孩满含恐惧的眼睛里泪水泛滥。
    “毅然，去茶水间倒两杯茶来。”孟妍态度平和的看着古毅然道。
    “古毅然，中午了，我请你吃饭。”这时陈成龙走到古毅然身边，笑着拉她的手。
    古毅然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别人不信自己说的话还要扑上去逞能，刚才之所以出声提醒只是出于不忍之心，既然患者的亲人不信，还出言讽刺，她犯不着热脸贴人冷屁股。
    “抱歉，就当我胡说。”古毅然从善如流跟着陈成龙走了出去，却不着痕迹甩开了他的手。
    陈成龙搓了搓空荡的手指，脸上带笑和古毅然并肩而行，“我听说你家也是农村的？”
    古毅然“嗯”了一声，她从来没隐瞒过自己的出身，隔壁班的人听说过她，她一点不觉得奇怪，谁叫她所在的203宿舍出名呢，全校排名前十的美女，203宿舍占了第一和第十，常有人慕名来看美女和帮男生送告白礼物。
    陈成龙道：“我听说过你，你们宿舍是不是有个叫池天宝的，还有一个钱多多，都是富二代，还都长的非常漂亮，你在她们面前会自卑吧，你应该向我学习，我从来不怕告诉人我是农村娃，农村娃怎么了，农村娃还不是打败那么多城里孩子上了全国最好的华庭大学，你说是不是古毅然？”
    “你从哪里看出我自卑的？”古毅然在路边梧桐树下站定，并不打算和陈成龙一起去吃饭。
    陈成龙连忙打哈哈，“对，咱们凭什么自卑，出身又不是能选择的，我们能凭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未来。”
    “你能这样想就非常正能量，我看好你。”古毅然不咸不淡的道。
    “我也看好你古毅然。”陈成龙深深的看着古毅然，越靠越近。
    “咱们都是学心理学的，你应该知道，人和人之间有安全距离，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允许你越过社交距离走向亲密。”
    “对不起、对不起，有点忘情。”陈成龙连忙后退到社交距离，坦然望着古毅然道：“我喜欢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我们一起奋斗，一定能在华庭扎根，远离原生家庭。”
    古毅然一点没觉得意外，眼中平静无波，因为当他越过社交距离的时候她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古毅然笑了，“陈同学，你失策了，你的目标不该选择我，你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了。”
    陈成龙一脸无辜和着急，“什么野心？如果想留在华庭是野心，那这个野心我是有的，难道你不想吗？古毅然，我是真的注意你很久了，我真的喜欢你，我喜欢你的低调不争，你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佛系女孩。”
    “你想要一个当你找到了可以让你少奋斗十年的女孩结婚，当你要甩掉那个陪你走过低谷和一起奋斗的女孩时，女孩最好佛系一点，不争不抢默默接受和离开；当你没有找到那个能让你少奋斗十年的女孩，佛系女孩这样的备胎也是成为贤妻良母的最好人选。抱歉，我不佛系，你找错人了。”
    古毅然有一双清正澄澈的眼睛，透着坚毅智慧的光，此时，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陈成龙红了脸，讷讷尬笑，“你怎么把人想成那样，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此刻的陈成龙还是菜鸟，这个菜鸟刚才只是动了一点歪心思就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此时他的脸皮还是很薄的，当他步入社会，领略了生活的残酷，到那时再动歪心思时就能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只是随便猜猜你的本我，抱歉，同是心理学院的学生你应该懂得。”
    陈成龙连忙赔笑，道：“在弗洛伊德的理论里，本我会不顾一切的寻求满足和快感，是生物性冲动和欲望的贮存库，古毅然你看人不能看本我，我还有自我和超我，我的自我和超我都不允许我做那样没品的事情，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是出自真心。”
    古毅然清楚的知道，此刻忙于解释的陈成龙只是在掩饰。
    烈日如火，即便躲在梧桐的荫凉下也不管用，古毅然怕晒，决定到马路对面的星巴克坐一会儿，吃一点午饭。
    这时孟妍把那对公主风母女送了出来，那位母亲很开心的握着孟妍的手道谢，而后开着自己的兰博基尼离开。
    古毅然心想，孟妍这位心理学博士真会哄人，自有一套经营心理咨询室的法门，却和专业素养无关。
    她更见识了变脸，一个温柔平和的知心大姐姐秒变严厉的教导主任。
    “古毅然你跟我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