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接下来是什么呀~
“有劳阿纯。”赵衡靠在引枕上, 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高明纯心揪了一下,赵衡长得好看, 星目剑眉一身正气乍一看是个端方君子, 相处两个月以来仍然没有改变她对他的印象,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赵衡待她又很不错,此时细细密密的心疼绕在心间, 赵衡不光是皇帝, 还是她的夫君, 虽然她一直盼着做太后, 但在成为太后的漫长过程中他们相敬如宾互相扶持是最好的,尤其是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她只盼着皇帝能好好活着。
“像个小儿一般……”
高明纯小心翼翼喂他吃完蛋羹, 再用丝帕帮他擦擦嘴角,猛地听见赵衡这句感慨。
“陛下身体不适自然要臣妾好生照顾,您现在什么都不必想, 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她故作轻松的哄着。
赵衡愣了一下, 继而笑道:“阿纯说的是,你最懂我了。”
高明纯脸颊微红,低声问:“陛下可要更衣?”
“让刘德进来伺候吧,朕, 怕累着你。”
“是。”
刘德进了营帐, 高明纯正打算回帐内换件衣裳, 却见皇帝营帐一丈外跪着数十人, 几乎都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此次皇帝坠崖他们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高明纯不打算插手,贴身侍卫的罪责都由皇帝来定,倒是那匹已经凉了的汗血宝马才需要好好查一查,她好奇极了。
太仆寺卿蒋坤已经围着汗血宝马转了大半个时辰,皇帝出行的马匹车架都由他和手下经手,若这马真有什么问题,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就算马没问题,这次也不会有好事。
高明纯远远看了一眼,等再回到赵衡身边就提到了那匹汗血宝马。
“那匹马让蒋坤带回去剖开肚腹看看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查出结果再来见朕。”赵衡精神好一些后便开始着手处理事务,太仆寺卿自己不仅要查,还有大理寺的的人也会一起监督。
“朕的八名贴身侍卫,卢洪涛、王明,斩,其余六人各八十军棍。”
“命人到东山找到那头熊瞎子,打死,剖开看是否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赵衡说完这些血淋淋的话想到高明纯在一旁坐着,心中一动,遂招手让她坐到身边:“阿纯,觉得朕心狠么?”
高明纯摇头:“陛下行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阿纯,朕在山上听到过一个故事,前朝一位富商有两个儿子,富商将泰半家产给了嫡子,另一个儿子不满,在富商死后打算将嫡子杀了取而代之,嫡子知晓了兄弟的阴谋却无证据,你说他是直接报官将兄弟抓起来,还是等兄弟露出马脚再报官呢?”赵衡不紧不慢道。
高明纯立刻明白过来,皇帝难道是受师父启发知道有人要害他了?
“臣妾答了只是一家之言,陛下听听就算,可不要嘲笑臣妾。”
赵衡握住她的手指,青葱似的指尖纤弱无骨,笑了笑:“自然不会嘲笑阿纯。”
“陛下说这两人是亲兄弟,那嫡子无缘无故向官府告亲兄弟难免被说残害手足不讲兄弟情义,若已经知道兄弟的阴谋大可以装作不知,等那人露出马脚来一举歼灭,如此既不会影响嫡子的名誉亦能手刃仇人。”
赵衡若有所思:“阿纯说的是。”
既然要做一代明君,赵衡就不允许身有污点,只不过需要将事情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否则便会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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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黎太后派人传信来问陛下何时回宫,她在宫中已是寝食难安,奋斗半辈子守得儿子长大登基,黎太后以为能享福,可闹出来坠崖这一出,她老人家一边清扫宫中可能存在的隐患,一边盼着皇帝儿子赶紧回宫。
赵衡在营帐中休憩大半天情况稍有好转,柳院判来诊脉后确定现在回宫静养更好。
拔营回宫前赵衡问起那采药女。
“陛下,臣妾已同白姑娘说了,让她随咱们一同回宫,白姑娘救了陛下当得重谢。”高明纯不忘记给师兄争取好处,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师兄的身份进宫那就是欺君之罪。
赵衡似笑非笑:“白姑娘?那人难道不是阿纯的师兄么?”
“陛下……知道了?”
赵衡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朕刚醒来令师兄便自报家门了。”
高明纯以手遮脸,不好意思看他:“臣妾还以为陛下不知道……”
“放心,不会少了容斐白的赏赐,朕还需要白蓉蓉帮忙办件事。”前世容斐白没有出现,禁军搜山又没找到他的人或尸体,背后算计这件事的人肯定要查采药女到底是何人物,引蛇出洞总得摆好诱饵,白蓉蓉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那陛下的意思是师兄可以以白蓉蓉的身份住在宫里?”
赵衡权衡片刻:“可以,不过他毕竟身份特殊,宫内住着多位太妃,规矩礼仪还需阿纯费心。”
“多谢陛下。”
赵衡瞧她喜滋滋的样子稍稍开怀,高明纯抬眸看到他眼睛里的温柔笑意,愣了一下,继而回一个微笑。
皇帝坠崖后回来就怪怪的……
皇城外禁军副统领韩城已经等候多时,皇帝坠崖之事并未通知文武百官,因此回程车马进入皇城堪称悄无声息,黎太后不顾劝阻侯在皇帝寝宫之外,见到被宫人抬下来的皇帝泪眼婆娑:“我的儿啊,这是遭了多大罪。”
赵衡多年未见母亲,无奈又动容:“母亲,朕并无大碍,咱们到内殿说话。”
“好好好。”黎太后不自觉拉着高明纯的手,婆媳俩相携而去。
床榻之上到底比马车舒服许多,赵衡半躺在床上慢慢给黎太后解释来龙去脉,高明纯站在一旁听黎太后一口一个我的儿,眼泪快把赵衡袖子打湿了,谁劝都没用。
“皇帝日后可不许做这等危险的事,你乃万金之躯,若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好?”
“朕答应母后不会再冒险了。”
黎太后满意了,哭大半晌妆面都花了,她自觉失态找个借口回康寿宫,高明纯借机问了那几人是否还在宫中。
“那胡小郎一直哭闹,虞真又疼他,本宫得到皇帝回宫的消息就让她们出宫了。”黎太后对高明纯亲近许多,说起话比从前随意,约莫是当做一家人了。
“还是母后想得周到,若是留到现在怕是不妥。”虞真长公主怕是真的看上了杨钊元,高明纯想起她在大火中护着肚子惨叫的模样心头冒出些许不忍,杨钊元日后还会造反,也不知皇帝和太后到底要如何抉择。
高明纯送黎太后回宫后才回到自己的椒房殿洗漱更衣,去东山走的匆忙,连续两天穿着那套胡服,此刻回到宫中放松下来方觉得浑身都是沙子。
青黛来伺候她洗浴,顺道说了在康寿宫所见:“娘娘,奴婢瞧着虞真长公主对您颇有微词,她总和太后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那些话明褒暗贬?”
“是。”
“湛王妃和齐王妃还有胡夫人留在宫中可曾说过什么,或者急躁不安的?”
“湛王妃担心世子坐立不安的,齐王妃是太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胡夫人一直紧张胡小郎,仿佛在宫里会伤到他似的。”
短短一天时间青黛看不出多少情绪是正常的,这几个人都很可疑,尤其是胡彬的身份,杨钊元护着他还说能做皇帝,也不知是什么身份,大安朝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都好端端的,一个小孩儿可以做皇帝,难不成是天命之子,杨家人不至于脑袋昏聩到这个地步吧?
“青黛,进宫来的白蓉蓉是我师兄容斐白,你见过的,她在宫中住一阵子,你去伺候他务必不能露馅。”其实让罗璧去伺候白蓉蓉是最好的,俩人可以给皇帝诊诊脉,但罗璧不如青黛细心,说不定会连累师兄露馅。
青黛应是。
高明纯换好衣裳出来,各路打探消息的太妃各显神通,送吃的送玩意,邀请皇后去她们宫中坐坐,一准儿是在黎太后那儿没得到消息才来椒房殿,先帝留下的太妃呆在宫中都不安分。
“一律拒了,这几日本宫要照顾陛下,她们若是愿意来椒房殿便来吧。”高明纯有一个正经婆婆,是绝对不愿意再去和太妃们凑到一起多找几个婆婆。
不过就算她们来,高明纯也不一定呆在椒房殿就是了。
*
皇帝宫中灯火通明,高明纯饥肠辘辘来到承乾殿却见赵衡正在看奏章,刘德在一旁捧着烛台,室内寂静无声,高明纯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
“陛下,您刚回宫身子不适,何必如此忙碌,休养两天再处理政事不迟。”皇帝坠崖的事早晚要向文武百官公布。
赵衡放下奏章,眉目间疲态尽显:“朕怕遗漏要事,阿纯可曾用过晚膳?”
“不曾,臣妾来陪陛下用膳。”
赵衡微微一笑,终于开口让刘德命人将晚膳呈上来,阿纯刚嫁过来时容易害羞,如今敢说敢做,将皇后当的有模有样。
御厨做的晚膳是经过太医授意的药膳,高明纯先伺候赵衡用膳,他一直眉头紧锁,应是伤口和骨折的腿开始肿胀疼痛,吃了小半碗便不再用了。
“阿纯先吃吧,朕没胃口。”
高明纯坐在不远处慢慢吃着,赵衡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她的身影。
高夫人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撒开,高二夫人悄悄打量了周围,无一不精致华丽,而皇后与在闺中时无异,只是多了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心里说不出的羡慕,暗中捏捏嫡女高明宜的手指,示意她多说话。
“娘,府里都好吗?爹身体怎么样?羽儿长的怎么样?胖不胖?”高明纯一心一意念着嫡亲的侄子。
提起嫡长孙高夫人笑的有了鱼尾纹:“府中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忧,羽儿胖乎乎的很扎实,你大嫂怀他的时候养得好,还没出月子都已经有九斤啦!”
高明纯眼前浮现出一个胖娃娃,心里喜欢的不行,过一会儿却想自家皇儿生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高夫人见她好奇的不行,心中一动又捡了羽儿两三件趣事说给她听,高二夫人适时补充两句,高夫人的二儿媳蒋氏则是温柔笑着并不多言,但三人不约而同都在哄高明纯开心。
高明宜看了半晌觉得无趣又羡慕,无论如何堂姐已经是当朝最尊贵的女人了呢,而她……
“宜妹妹怎么不说话?要是不舒服就跟本宫说。”初次进宫会有诸多不适,高明纯体贴了一句。
“回娘娘,并无不适。”其实在刚刚朝拜时高明宜紧张的直冒汗,幸好没有弄花妆容,否则让人看见多丢人。
“那便好,你们进宫早要不吃些点心垫垫,接下来还有挺长时间开宴。”高明纯让青黛送过来许多精美茶点,紧张许久的高家人确实腹中饥饿,略微吃些点心,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众人又聊了一炷香时间,高二夫人主动说要带着高明宜出去走走,见见手帕交,给皇后母女留出说体己话的机会。
高明纯让青黛照顾她们,等人走了又松一口气。
“娘,我怎么觉得二婶心事重重的想说什么一直没说呢。”
高夫人叹了一口气,她与妯娌相交多年一直和睦相处,进宫前高二夫人就求了一通,如今她自然要帮忙,沉吟片刻道:“先前与明宜订婚那家公子一月前突发高热亡故,明宜与他家亲事作罢,如今你做皇后咱家水涨船高再求亲的身份都不低,可明宜不愿意嫁人,你二婶想让你给明宜选个人家,再者劝劝明宜想开点。”
“不过,让人挑选人家的事我已经回绝,好赖都有你爹和你二叔做主怎能轮到你操心,但你也劝劝明宜,好时光就这两三年,蹉跎过去后悔晚矣。”
“我怎的劝?”高明纯一头雾水,她大婚还是一道圣旨送到家里呢。
高夫人失笑:“说话还跟小孩儿似的,难道和陛下也是这么说?”
女儿单纯不知世事,她有喜有忧,还能保持这份心性一定有陛下宠爱的。
“这么说也没什么吧。”高明纯不大好意思,连忙和高夫人承诺待会儿找机会和高明宜说说话。
说完别人家的事,高夫人照例悄悄问高明纯肚子有无消息,高明纯只能摇头,高夫人担忧道:“陛下如今身体渐好,你抓紧怀上孩子,总归……自己的才最好。”
高夫人话里有话,高明纯听话点头,怕承受良心谴责便将话转到一直没存在感的二嫂蒋氏身上:“二嫂在府中还适应吗?我让人送去的红珊瑚好看吗?娘曾与我说你喜欢红珊瑚。”
蒋氏新嫁入高家第一次见皇后小姑子,陡然被问起话脸颊微红但仍保持着仪度:“臣妇一切都好,母亲待臣妇很好,红珊瑚极漂亮,臣妇一定好生伺候母亲,请娘娘不必挂怀。”
“那便好。”听了她的话高明纯确实心中舒畅,她并不希望两位嫂嫂与母亲勾心斗角,况且父母都不是好赖不分的人。
未时初,青黛来报,宫宴要开始了。
高明纯整理衣冠重审妆容,确定万无一失后方出现在宫宴上,她的生辰宴皇帝太后虽未到场庆贺,但赏赐不断,像是特意给她做面子,而在场贵妇人们清楚认知到高皇后受宠名不虚传,但其举止有度并不骄纵,看起来单纯无害温和好相处,实际怎样并不清楚。
冗长宫宴过后众人到宫里的戏台子听说书女先生讲故事,这是黎太后最喜欢的一位说书先生,平日在康寿宫专门给她说,今日特意让出来给皇后生辰宴添彩。
高明纯很给面子的端坐在首位听说书先生讲,她身旁坐着一位老王妃听的如痴如醉连连称好,末了对皇后谢了又谢。
老王妃丈夫晋王已故,晋王生前是一位人人称道的贤王备受尊敬,老王妃出身望族,礼仪风范远胜普通闺秀,这些年在京城贵夫人之中很有名望,高明纯在闺中亦听过老王妃的名声,这生辰宴她并未请老王妃到场,赵衡看过礼单人名后又加上三人,德高望重的老王妃、长寿和善的老封君与当朝宰相顾成直的夫人,三位都坐在高明纯不远处,都与她有过简单交谈。
三人均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出宫后不经意间赞扬当朝皇后端庄大方仪度不凡,堪称国/母典范。
等到傍晚天色暗下来,来宫中的贵妇人们都准备出宫回府,还未起身,皇帝近侍王儒章来报:“陛下贺娘娘生辰,特地吩咐放一场焰火请诸位同赏。”
话刚落音,清波殿外响起阵阵爆竹声,火光冲上宫墙之上炸开美丽焰火,声声不绝于耳。
“陛下当真宠爱皇后娘娘啊。”
“皇后乃六宫之主,又是第一次在宫中办生辰宴,自然要盛大些,况且也要用这热闹冲冲宫里的霉气。”
众人陆续离宫,高夫人来同皇后道别,高明纯忙乱大半天想起堂妹的亲事,又觉得当母亲的面说不大好,正犹豫不决时,一直害羞不愿意多说话的高明宜忽然直直道:“姐姐,我住下陪你好不好?”
高明纯一怔,堂妹还未婚嫁住在宫中不大合适,何况娘家留人在宫里也需要同皇帝和太后禀报,她不能擅自做主。
可她还未答,高二夫人已经面红耳赤的拧了高明宜一把,结结巴巴道:“明宜不懂事,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臣妇这就带她回去。”
就连高夫人脸色也不大好,听过高二夫人的解释才缓和一些。
高明纯思索片刻,并不挑破,笑道:“娘,你们路上当心,本宫派两名禁军侍卫护送你们回府,青黛,将我给羽儿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青黛抱过来一只锦盒,还有做给高家小公子的衣裳。
高家人很快消失在宫墙之外,高明纯站在殿门口怔忪:“青黛,刚是我会错意了么?”
难道高明宜那句话的意思是想留在宫中随君伴驾?她可是高家二房的嫡长女!
“娘娘……”罗璧欲言又止。
高明纯回到殿内半靠在引枕上;“罗璧,有什么就直说罢。”
罗璧大着胆子,道:“奴婢按照娘娘吩咐在宫中照料二夫人她们,可奴婢发现明宜小姐总是去看虞真长公主,她们二人对视时神色怪怪的。”
其实在殿内拜见时罗璧便注意到高明宜神色不安,高二夫人母女与皇后说完话出来走动时,虞真长公主还曾与高明宜说过一句话,和和气气的比对高明纯都要温和,可没道理两个不认识的人会这么亲近,青黛常常交代罗璧她们伺候皇后,对外人要时时留个心眼,罗璧记在心中从不曾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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