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杀：皇兄别来无恙

    
    日复一日的我待在天牢里，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我身上的伤口旧伤未曾愈合，又添加新伤，而珠儿也从一开始频频来羞辱我到后来来得越来越少，直到消失不见。
    我想，她大概是腻烦了，就连羞辱我，也是懒得羞辱了吧。
    这日，我又被狠狠地折磨了一顿，这些秦国人，很多跟大卫有家仇，如今我被关在这里，正好是他们报仇的机会。
    所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羞辱折磨我。
    日复一日，我连她的身影都开始看不到了。
    生命里头的唯一一束阳光也消失了。
    于是，我的意识越来越涣散。
    这日，我在迷迷糊糊之中醒来，感觉身上一会冷一会凉，我想，我肯定又是发烧了。
    然后，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阵阵发黑，这次我感觉自己格外的疲惫，似乎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这样子也好，反正她也恨我，她也不会来看我了，就让这一切秘密，烂在我的肚子里，陪着我一起去到坟墓里头去吧。
    我跟自己说。
    迷迷糊糊之间，我又抬起了头，但是，还是看不到她。
    我的眼前越来越漆黑，最终全部沉入黑暗。
    最后的时候，我还忍不住嘲笑自己。
    这辈子做了这么多孽，估计会下十八层地狱吧？
    。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陛下醒了！”
    “陛下！”
    我本以为自己死了。
    却没有想到，还有睁开眼睛的一天。
    我浑身上下都疼痛着，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自己曾经的两个臣子。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臣，还有一个侏儒模样的青年守在我面前。
    他们见我醒来，急忙上前扶住我起来。
    “这里是？”
    眼前的阳光泰国刺眼，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那老臣叹息了一口气。
    “陛下，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也是好不容易盼到您假死过去，才找到机会，把您给偷了出来，换了个死囚尸体进去。”
    我颇感诧异。
    “你们俩？”
    没有受到牵连？还能救我出来。
    两个臣子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然后他们互相点了点头，我那老臣走上前，毕恭毕敬地跟我说道。
    “陛下，长公主殿下掌权后，不仅没有斩尽杀绝，而且多番招安，我们这才借此苟活，想着忍辱负重，找个机会给您救出来，择日东山再起。”
    终于，他们忍了一年多，还是救了出来陛下了。
    总算不负他们一番心血。
    我心情有些复杂。
    “那其他人呢？”
    说实话，我战败之后，就担心跟着我出生入死的这些臣子。
    他们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若是死于非命，那真的是我的孽债了。
    我那老臣继续解释。
    “陛下莫要担忧，长公主没有赶尽杀绝，他们有的被招安了，有的回家种田，有的。”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上山当起了劫匪，说要给您抢回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有些心急。
    他们吓了一跳，急忙上前。
    “陛下！”
    “陛下！”
    我摆了摆手。
    “朕没事。”
    他们没事就好，性命在就好。
    我的珠儿，果然心底还是良善的，没有赶尽杀绝。
    我在心底舒了一口气。
    “陛下，既然您出来了，我们就商议一下复国的事情吧。”
    我那老臣说道。
    我想了想，“你们先跟我说一下，这一年来的状况。”
    于是，我从他们口中了解到，这一年来，珠儿连连收复多国，已经快要收复完整片大陆了。
    我有些吃惊，又想着，本该是如此，我的珠儿，若不是女郎，本该是当代豪杰的。
    若非如此，父皇也不会想着就算她是女郎也要教给她兵法，母后也不会想着养废她。
    她虽然是一届女郎，却井井有条地治理着夺下来的土地，让这片经历了无数年战乱的国家，最终开始涣发新生。
    我静静地听着两个臣子讲着她做的一切，无端升起一股自豪感来。
    看，这就是我的珠儿。
    她是那么的优秀。
    终于，他们讲完了，我叹息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想着东山再起，再生事端？”
    “陛下！”
    “陛下！”
    两个臣子一脸着急。
    我伸出手，止住了他们的话语。
    “且听朕说，珠儿的体内，留着我大卫皇室的血脉，如今，她的儿子，留着大卫，大秦两国皇室的鲜血，这难道不是大势所趋？更何况，这片土地已经战乱多年，百姓需要的，是和平。”
    珠儿做到了我想做到的一切，我又何必徒增战乱？！
    再说了，我本就不是大卫的血脉，这一切，只不过是还给她而已。
    只是这些话，我不能说出口。
    两个臣子默默对视一眼，沉默了。
    我叹息了一口气。
    “这是朕最后拜托你们的一件事，好好辅佐她。”
    “陛下。”
    “陛下。”
    他们两人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伸出手，止住了他们的话语。
    “若是她管的好这个国家，给她管理大卫又当如何？！我俩本就是血脉相连，若是她管的不好，朕再联络旧部，东山再起。”
    我跟他们说道。
    但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珠儿，她是一个讲究责任的姑娘，她骨子里，留着父皇的血液。
    我知道，她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
    所以，我只需要默默地帮助她，守好这个国家就好。
    屋子里一片沉默，半响，我的两个属下异口同声。
    “诺。”
    “诺。”
    。
    珠儿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她收复了这片大陆所有的国家，然后开始安抚民心，一日日，在她的治理下，这片大陆井井有条起来。
    她最终自立为女王，我没有什么奇怪的。
    这是她应得的，本该如此。
    她和秦帝秦文轩的孩子，被她改立为太子。
    我总是在宫外默默地看着她皇宫的方向，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我诧异地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从一个狗洞里钻了出来。
    我默默地不说话，躲了起来。
    那一身小太监衣服模样的小家伙钻出狗洞后，就溜达到了大街上，鬼使神差的，我跟了上去。
    我看到他因为掏出太多银子买东西被周围的几个混混盯上了，我没有出声，默默地看着。
    然后，他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头的时候，那群混混跑了出来，他惊叫了一句，吓得转身就跑。
    我本想不出手，但是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心脏一跳。
    那眉眼，和幼时的珠儿，竟然有八九分相似！
    电光火石之间，我伸手抹了一把墙灰擦了擦脸，扑了上去，抱起了小家伙，然后把那群小混混打到了。
    他们一个两个在地上哀嚎，我带着小家伙，来到了离皇宫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情有点复杂。
    我叹息了一口气。
    “小家伙，出门在外，要小心些，钱财莫要随便拿出来炫耀。”
    这小家伙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他看着我，一脸崇拜。
    “叔叔，你好厉害啊，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叫我母，娘亲好好感谢你。”
    我抽了抽嘴角。
    还想掩饰？
    这阔绰的出手。
    这和珠儿相似的外表。
    衣裳底下漏出来的明黄色内衣。
    还有这个年纪。
    我已经猜到了这个小家伙的身份。
    我不想暴露身份，灵机一动，我摸了摸他的头。
    “我叫大黑，你以后叫我黑叔就行。”
    “好的，大黑。”
    小家伙点了点头。
    我又是抽了抽嘴角。
    “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娘亲该着急了。”
    我赶了赶他。
    小家伙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大黑，我以后出来还能找你不？”
    我随意哄着他。
    “你赶紧回去就行，不然你以后就找不到我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我悄悄地跟上去，直到看到他爬进了狗洞里面回到皇宫，才放心地走了。
    果然，第二次我过来，又遇到了这个小家伙。
    他看到我来，眼前一亮。
    “大黑，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你好几天了！”
    我吓了一跳。
    他“啪嗒啪嗒”朝着我跑了过来。
    “我跟你说，我这次带了好些个银子，是感谢你上次救命之恩的。”
    说着，他从自己怀里掏了掏，费力地拿出一个袋子。
    一打开，里面果然好些个金银珠宝。
    我敲了他一下。
    “不是说好钱财不能外露吗？”
    “大胆，你竟然敢打我。”
    小家伙一脸气鼓鼓的。
    我心道。
    我是你舅舅，教训你这不听话的小屁孩怎么了？！
    怎么不能打你了。
    于是我无视了他的话。
    他见我不理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真是像极了珠儿小时候。
    我叹息了一口气。
    “算了，拿过来吧。”
    我指的是他特地带来的感谢礼物。
    他开心地就把东西塞我怀里，沉甸甸的，分量不少，足够普通人用上一辈子了。
    这个小家伙，真的是没有一点防备心理，我有些担忧，觉得要替珠儿管教好他。
    于是，我跟他说。
    “作为长辈，我得跟你讲一些道理，大道理讲了你也不会听，先给你讲些故事吧。”
    小家伙来了兴趣，一脸亮晶晶的。
    于是，我开始借着故事，给他讲起了道理。
    就这样子，日复一日，小家伙每次偷溜出宫，就来这里等我听我给他讲故事，带他出去玩。
    有时候，我也会讲些个其他，例如我和珠儿小时候的趣事。
    听得他一脸羡慕。
    “有个妹妹真好，我也想要有个妹妹。”
    我笑了笑，继续说起别的事情。
    终于有一日，他来找我，还是被珠儿发现了。
    那日，我如同往常一样到了地方，准备给小家伙讲故事，顺便讲讲大道理。
    但是，我如同往日一样奔赴那里赴约的时候，却看到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和他站在一起。
    我愣住了，站在原地，呆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一个人都没带，就出来了，遇到危险怎么办？！”
    她还是那么美丽，这么些年过去了，岁月让她越发美丽动人，常年高位，更是让她多了几分贵气，那是寻常女子没有的风采。
    我不知不觉看得入迷了。
    “才不会，大黑会保护我的。”
    长邕想也不想地回答，然后他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看到她皱眉。
    “别捂住了，朕都听到了。‘大黑’是谁？”
    长邕见都说出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大黑是个好人，我第一次出宫，遇到危险，就是他救我的。”
    珠儿皱眉，看着自己的儿子。
    秦长邕还在滔滔不绝。
    “大黑还给我买冰糖葫芦，给我讲故事。”
    “讲故事？”
    珠儿诧异微微挑起来眉毛。
    “恩。”
    秦长邕点了点头。
    “大黑跟我讲，他跟他妹妹的故事。”
    这时，秦长邕突然抬起头，看着卫珠，满眼希望。
    “母皇，你再给我生个小妹妹好不好？我也想要一个小妹妹。”
    珠儿皱眉，抽了抽嘴角。
    “朕一个人，怎么给你生个妹妹出来？”
    秦长邕向前，拉住珠儿的衣袖。
    “我都想好了，就找大黑当我新爹爹。”
    我楞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不枉我这些个日子这么疼你。
    我看到珠儿生气地抬起头，却在抬头的瞬间，愣住了。
    珠儿愣住了，站在了原地，秦长邕还在旁边呼唤着她。
    “母皇，母皇你怎么了？母皇？！”
    “母皇？！”
    “母皇？！”
    我慢慢地从树后走了出来，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看着珠儿，慢慢启唇。
    “长邕说的对，我们给他再生一个小妹妹好不好？”
    珠儿终的眼眶已经红了。
    “皇兄？”真是熟悉的称呼啊，我有些感慨。
    其实，从和秦长邕的交谈中，我已经了解到，珠儿早就已经不恨我了，我也想过，要不要自己主动跟她说，我没有死。
    但是，近乡情怯，我还是不敢说出口。
    怕她生气，怕她怪罪我瞒着她一切真相，自顾自地做出了决定，自以为是的对她好。
    但是今日，看到她的反应，我知道，她已经不怪我了。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于是我说。
    “恩，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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