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业说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青屏的官场就是一个大染坊,我得提醒你一句,你不要随便搅动缸里的水,不管哪个缸,不然,你会很被动的。”
白美玲说道:“这一点,我早就领教过。不过,如果吻牌实力强大起来,我会用它的张力撑破青屏的关系网,冲出青屏,实现吻牌成功突围。青屏的环境破坏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作为食品企业,吻牌早晚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早越好,当务之急,我们需要收购一个阳光地带的食品企业作为落脚点。”
听到这话,罗建业的心情慢慢回落,说道:“这个我赞同。如果有可能,将来,就把这里作为分公司吧,我的员工,能带走的就全部带走。”
白美玲说:“眉毛胡子一把抓,往往适得其反。全部带走显然不科学,每个企业都有职工遗留问题,带去的只能是精英,不过,我看,分流一些出去搞三产倒挺现实。”
罗建业颔了颔首,说道:“希望你不是在吹牛皮。”
白美玲反问:“我吹牛皮能吹出来‘皇冠丽都’,能吹出来‘百氏快餐’?”
罗建业心说“皇冠丽都”和“百氏快餐”再好也只是昨日黄花,但他不想伤害白美玲,而是和颜悦色地说道:“我把我的股份全部给你,是想让你做工作师出有名,你不要让我失望,当然,股份里边相当一部分是你的血汗钱。”说罢,罗建业夹一块笋鸡肉放到白美玲的碗里,“喜欢吃就放开肚量吧,多大岁数了,还减什么肥呢?身体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
说这话,罗建业又想起罗玉珠了。白美玲不忍再伤害丈夫,这时,她带着平素不擅表达的生涩的温柔说道:“分什么你的我的,还不都是这个家的?”
说到这个家,白美玲不禁也想念可怜的罗玉珠,随之翻涌悲伤的潮水。
罗建业努力从悲痛的泥淖中拔出脚,调过头安慰妻子一番,然后说道:“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我真担心你承受不住,真要太累,坚持不住,就告诉我一声,别硬逞能。”
白美玲望一眼丈夫,擦了擦眼角,随之表现出巾帼风采,说道:“我喜欢挑战,知道吗,女人最大的魅力表现在工作当中。我的任务就是充分展现自己的魅力,将吻牌公司尽快做大。”
罗建业说道:“我祝愿你早日成功。不过,企业做大了,要回报社会,它应该属于社会,应该共同养育每一个家庭,每一个家庭的儿女。”
白美玲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你比那些化工企业老板强,我认同。我希望青屏所有企业环保工作都能落实到位,跟中央保持步调一致,节能减排,向绿色化工迈进。那种先发展后治理的思想显然是错误的,是不得民心的。”
白美玲欣然接受了罗建业的委任授权书。
等到开股东大会那天,白美玲正襟危坐在主席台中央。白董事长暂时将丧女之痛搁置一旁,重提吻牌公司生产主厂区搬迁到布谷县的事情。她下定决心效益提速,为不久的将来从青屏突围早做准备,并许以员工一系列福利政策。信誓旦旦,巾帼不让须眉,令人倍受鼓舞。
说到搬迁,我们似乎忘记了那个美女老板秦粉。
金色集团这边,在准备将名下子公司,镜江农药股份有限公司生产厂区迁往青屏的同时,秦粉牢牢把持着青屏房地产的命脉。
“金银坊”开发过程中,秦粉展开金元攻势,逐渐玩转青屏黑白两道,理顺纵横关系。在与韩功课修好关系以后,包括与韩功课立下盟约的花姐也发誓永不与秦粉为敌了。
秦粉最重要的举措是向青屏市委书记蒋耕耘靠拢,逐渐与蒋书记套上了准老乡关系。
借助金元主导攻势,继“金银坊”公寓群之后,秦粉在青屏拿下一块新地王,在那里,她将建造一个更高档的别墅群。
这个时候,全球楼市价格持续高位运作,秦粉踌躇满志,准备再在青屏赚几个亿。而另一方面,在与百顺化工公司的合作问题上,秦粉与池承诺虽然在合作意向书上签了字,但因为在百顺化工公司尽职调查方案和资产评估结果上的质疑,双方都出现了较大分歧。
尽管如此,看情势,金色集团与百顺化工公司合作早晚能够实现,这样以来,作为池承诺的弟弟,池有情觉得在金色集团继续工作下去像个卧底,自觉不够妥当,就一纸辞呈离开了金色集团。
离开金色集团以后,池有情并没有投奔百顺化工公司,像他这种高级“海龟”,投身不到大都市的浪潮,他显然提不起精神,不久,他在上海一家外企找到一份高薪工作。
确信江桐家在青屏以后,池有情一直害怕大水冲倒龙王庙,所好后来江桐将一张生活照发到他的邮箱,他才真正揩掉顾虑。再往后,他与江桐的网恋变得越来越热烈了,竟然到了彼此难以放下的地方。
有一天夜里,得知陈君寻出差的消息,池有情给江桐发去一条热浪般的QQ信息:他对你还是那个样子吗?美丽的金丝雀,如果我是你心灵的寄托,你就快点开心起来,为了我,也为了我们。
我擦,瞧这话说的,像两口子似的。
作为金丝雀的眼泪,江桐看到这条留言,居然热泪盈眶。
江桐敲击键盘,回道:我已经很开心了,傻瓜。其实,我不喜欢任何人,包括你伊甸园卫士,我只喜欢平静。
伊甸园卫士:平静不属于人类世界,人类从来没有平静过。
金丝雀的眼泪:那么,你喜欢我什么呢?我可比你大好几岁,我不想在我们之间发生姐弟恋。
伊甸园卫士:我也不想姐弟恋。我现在不敢大胆去爱一个人,我想忘记那个人,却又不自觉地牵挂她,那就是你,金丝雀的眼泪。
金丝雀的眼泪:小冤家,我们只是精神上的寄托,你可别多想。闲的时候,你陪我说说话,解解闷,我就知足了,我不想出轨。
伊甸园卫士:不,美丽的金丝雀,在心理上,我们已经幸福地交媾很久。
金丝雀的眼泪;小冤家,你这是在辱没我们友谊!
伊甸园卫士: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它不是友谊,它是我们应该拥有的爱情,告诉我吧,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金丝雀的眼泪:求求你放过我吧,别再用甜言蜜语引诱我,这样,我想我会真的爱上你。我只想和你保持一段固定的距离,这种距离,比朋友近些,比情人远些。
伊甸园卫士:这种距离我不要。我这么专一爱你,你就忍心不管我?宝贝,真是这样的吗?
三十好几的女人,被人热昵地叫着宝贝,叫者动容,听者酥心。江桐神魂颠倒,如花海邀约之狂奔,浑然感觉不到疲惫,更无羞耻可言。
吻牌时代,因为道德失去了统一的标准,过于自由的爱情,就像脱缰的野马,食与践踏,少有人问,由此,这个世界出现越来越多的放纵,越来越多的迷惑,越来越多的猜疑。信任二字,哪怕在夫妻之间,也正逐渐变得词义模糊。此时的江桐,就是这个样子。
江桐沦肌浃髓地感受着她对丈夫的背叛的张力。陈君寻的风流成性引燃了她的放纵的火焰,可是,她希望这只在灵魂上秘密发泄,而不会公然凝华为肉体上的报复,尽管有时她紧张而幸福地想象着:如果真有一天,伊甸园卫士突然降临到她身边,拥她入怀,她将多么措手不及、芳心颤抖。
在从伊甸园卫士那里获取甜蜜遐想的同时,江桐感觉到自己脖子上架着一把温柔的弯刀,她知道,这把刀不是用来恐吓她的,而是在等待割断她与陈君寻缔结十几年的婚姻关系。
江桐痛苦地闭上眼睛。
良久,睁开眼眸,她看见伊甸园卫士留下的一句“你怎么啦?你不想和我说话了吗?宝贝。”后边缀及一连串问号。
江桐擦干眼泪,敲击键盘:我不是你的宝贝,我是你的大姐!傻傻的模样,傻傻地与你交往。
池有情回道:不,你长得和金丝雀一样漂亮。因为我们相爱,所以我们才会变成聪明的傻子,才会勇敢地砸碎婚姻枷锁。告诉我,你爱我,你对我的感觉是相思,是幸福,那不是错觉。
江桐回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我们只开花不结果的相恋,你会厌倦我们的隔墙相望。
池有情的心里又酸又辣,狠狠地击打着键盘,犹如敲打一个出气筒:不,我不后悔!我时刻等待你红杏出墙!
我时刻等待你红杏出墙!
我时刻等待你红杏出墙!
我时刻等待你红杏出墙!
天哪,这哪里是在说气话?这分明是在下请柬啊。自己想喝自己的喜酒吗?
江桐下意识地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小柔那么可爱,陈君寻那么英俊,可是,那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不复存在了,于吻牌时代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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