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寻和范小船算得上同龄人,开起玩笑来狂荡不羁,欣赏范小船古怪的表情,不禁揶揄道:“怎么,还没从文联大楼事件中彻底摆脱?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比喻用在此时虽不恰当,不过确是这个道理,瞧你脸色土赭,看来,文联大楼该削去两层啊。”
这家伙,死到临头了,还把人往好处想,看来城府真真一般啊。
范小船一听,急忙掩盖,“是啊,是啊,一听到这种声音,我身上就起鸡皮疙瘩。”
陈君寻哈哈一笑,“千万别形成条件反射。”说完,他就用汤勺搅动羊肉汤上的辣椒油,将嘴伸了过去。
才喝两汤勺,秦粉和卜凡走了进来。
见到二人,陈君寻起身迎接,又向服务员要两套餐具,接着说道:“胖头陀大驾光临,小庙只怕容不下。老板,过来我问你,还有什么特色菜?再炒几个。”
“喝酒吗?”坐定以后,又问秦粉。
卜凡开车,滴酒不沾,陈君寻知道。秦粉摆手,说道:“以后,你少出来吃饭。听说李未央那个流氓没有?他在大学实验室里搞到一瓶***。我怀疑白美妙铊中毒与他有关。”
陈君寻“哦”一声,说道:“白美妙是铊中毒?”
秦粉说道:“是。我感觉李未央魔爪正伸向你,我很担心你。”
陈君寻哈哈一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一无冤二无仇,甚至说,连面都没见过。八竿子都打不着,你别疑神疑鬼的。”
听到这话,秦粉噎得不轻。又见陈君寻傻笑,心说,你个傻缺,他是你的情敌,一个战壕待过,怎能没关系呢?
可是,李未央睡过她的事情,她敢讲吗?
倒是卜凡眼头分筋,又会打圆场,忙说道:“既然你是秦总的朋友,那就是李未央的敌人,那人极其偏执,好使扫堂腿。”
陈君寻听后,真的就相信了。可笑的是,他以为秦粉考虑过于周详,为此还无奈地感叹几句。
人啊,因为隐私与谎言,有时候就是这么有趣。
听着众人谈话,范小船在一旁如坐针毡。
“这位是?”
望一眼范小船,秦粉满脸疑虑。
“哦,瞧咱们只顾说话,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一位文友,写诗的,叫范小船,笔名船夫。”陈君寻说道,继而手势偏转,又将两位美人介绍给范小船认识。
秦粉的吸引力远远大于卜凡,一者在于她的颜值,一者在于她的身价。范小船头一回近距离接触如此高雅而又不拘小节的超级富豪,一位风姿绝佳的美女老板,她的一个释放友善的随意的浅笑,足以迷死一窝色狼。
范小船受宠若惊。就在秦粉说声“你好”时,他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点头致意。
说来真巧,就在范小船站起身时,装在他裤兜里的那个盛着***的小玻璃瓶居然鬼使神差地掉到了地上,骨碌碌滚到卜凡的脚前。
出手友好,卜凡屈身帮范小船捡了起来。
“里边是什么?”
卜凡有些好奇,拿捏瓶子的时候,信口问了一句。
不料她一个无心却是震碎了对方的有意。
范小船本就做贼心虚,这一误以为被人抓住把柄,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卜凡见状,戒备顿生。
别看卜凡表面文静,其实,许健不在秦粉身边的时候,她就充当保镖的角色,这一见范小船神色慌张,她忽然变得十分敏感,递过去的小瓶子复又抽缩回来。
仔细观察瓶子里物质。瓶子里边还残留一些溶液,显然已经使用过了。
卜凡拧开塞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酸味随即向她发报一桩投毒案件。
“说!你干了什么坏事?”
逼视范小船,卜凡一惊一乍地问。
范小船更加惊慌了,语无伦次,吐字也越来越不清晰,“治,治胃病的。我肠胃,肠胃不好,肠胃不好。”
卜凡说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撒谎。你这瓶子里装的分明是化学试剂,快说实话,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是人家给我的。”
这家伙,心里一急,一下子就说露了嘴。
到这个时候,陈君寻方才如梦初醒,嚷道:“范小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不会想害死我吧?”说完,好像是心理作用,隐约有些眩晕的感觉。
范小船本就胆小,一见行迹败露,哪还敢赖着不走?
恨不得脚底生风,拔腿就跑。
“打死他!”
秦粉顾见陈君寻,一见范小船逃走,连忙说道。
卜凡眼疾手快,绰起的凳子“砉”地就飞了出去。那凳子结结实实击中范小船后背,竟将木牚折断。
范小船痛得怪叫一声,踉踉跄跄地颠仆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忽听“轰隆”一声,从市区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
事后,陈君寻、秦粉他们才知道爆炸发生在韩功课家门口,肇事者是袁金林。
袁金林近来身体越发虚弱,他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
这个时候,要想同时杀死韩功课和罗建业已经很不现实。既然已经毒害了白美妙,也等于刺痛了罗建业,再说,钱是他袁金林挪用的,也不能怪人家逼债,考虑再三,袁金林决定率先除掉辱他妻女的恶棍韩功课。就在指令范小船投毒陈君寻的当晚,他铤而走险潜回了青屏。他要亲自炸死韩功课。
夜幕之下,在距离韩功课家门口不远的一个地方,一辆面包车停了下来。袁金林付了车费,要司机开车走了,然后,他拎下来一个仿真皮提包。
除了袁金林自己,没人知道包里装着一捆牛皮纸裹成的圆柱形黑火药,长二十多厘米,直径五厘米,共计八根,用透明胶带缠绑在一起。若论爆炸杀伤力,足够韩功课死几回的。
袁金林来到韩功课家门口,见韩家大门紧闭,院子上空又覆盖一层高目数不锈钢防护网,带着陡峭的坡度。
看这坡度,把炸药扔上去,很容易滚落下来。
有高目数防护网在,若存侥幸掉进院子里,那更是痴人说梦了。
该怎么办?
是放在韩家门口,轰他的门,还是放在后墙,炸他的房子,还是潜伏起来,相时而动,炸他的人?
袁金林正一筹莫展,这时,韩家房内,从洗手间出来的池怡通过闭路电视突然发现了他。
“那个姓袁的来了!功课你快过来看。”池怡尖叫。
韩功课正在书房审理公司帐务,听到妻子叫声,连忙跑过来。
“在哪?”
“就在咱家门口。看,就在那!”
池怡惊慌失措,指向五斗柜上的电脑显示屏。那是监控接收器,通过装在门楼上的隐形针孔摄像头,袁金林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韩功课定睛辨认这个瘦得刷腮的男人,心想,还是女人眼尖心细。
“我们该怎么办呢?”
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池怡当初在“大亨保健会所”捡回一条性命,每每想到袁金林,梦里很容易遇到鬼,所以,一见到这个鬼人,她就有十二分的害怕。
眼见胖墩墩的娇蛮妻变成了受惊的小肥羊,韩功课眉头紧皱,“你慌什么?他不过是一根扎在手掌心的草刺,找根针挑出来不就得了?真不愧是个娘们。”说完,他就给保镖打去电话。
池怡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快点报警吧,这个人太恐怖了,三两个人恐怕制服不了他的。你瞧,他那包里鼓鼓囊囊的,可别再有什么炸弹。”
一边说,池怡一边瑟瑟发抖地拨通“110”。
韩功课觉得也对,就没有阻止池怡。
“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电话,马上把通缉犯袁金林出现在青屏的信息上报给市公安局。很快,案发地派出所民警会同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专案组成员迅速出击。
听到警笛声,袁金林没有跑。
他只是惨然一笑。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的,他也没有奔跑的力量,他选择了韩家的大门。
贴身在韩家大门的门框一侧,袁金林静静等待着死神的迎驾,他的脑海里,好几张熟悉的脸庞放电影似的,过了一遍又一遍,有袁重和袁哲,有父亲,有母亲,有妹妹袁茵,有赵酒窝,单单没有傅忆娇。
没过多久,警察就把袁金林包围了。
面对一排枪口,袁金林仇不得报,显得十分悲壮,不过,他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
踢了几脚韩家大门,袁金林冲院子里大声叫道:“韩功课,你欠老子的血债,老子记在心里,老子没把你弄死,没办法报仇雪耻,那不是老子窝囊,是你狗日的命大。老子会在奈何桥上等你,一年之内你若不去,老子就变成厉鬼来索你性命,韩功课,老子先走一步。千年字据会开声,你给我记住,二十年以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绝望地引爆身上的炸弹,空含断骨抽筋之怒。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韩家的大门和护墙被炸坏了,而袁金林则就此灰飞湮灭。
一条生命就这样葬送了,游丝系虎,以卵击石。远观的群众,有不少人认识袁金林。他们怎么讲呢,有人说袁金林是个孝子不该死,有人说袁金林死有余辜。更多的人说袁金林这个人对外人不是太坏,对内人不是太好,原因就在于他一直怀疑妻子不忠。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场因为感情恩怨而引起的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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