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死后我飞升

1.一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伴随着这有气无力的声音,趴在柜台上的狸奴也懒洋洋地抽动了一下尾巴。
    “打尖。”鱼羁游使力推开木门,门不堪重负地“吱呀”一声,漠北的风裹挟着沙尘一股脑儿地卷进来。“羊肉羹加一份白菜,不过夜,吃完就走,多谢。”
    掌柜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把五官往四周挤,殷勤地从柜台后面挪出来,“客官您不要点酒么?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子,上好的女儿红,还是给我没了的大丫头存的……”
    这是个大客户,他察言观色,鱼羁游一身白衣,罩着黑色的外袍,背了一把很大的武器,外面正闹尘暴还独身行走,一看就是那种江湖大侠,武艺高强,还很有钱。
    羊肉羹一百钱,烫白菜二十钱,而他店里最常卖出去的粟米饭只要十钱,那些脚夫就一碗热茶水就混过一餐。至于酒,他没卖过,不过一坛怎么也要三百钱吧?那可是埋了十年的女儿红。想至此,掌柜脸上的笑容更盛。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风声仍然“呜呜”作响,但已同外面彻底隔离。
    “不用了。”鱼羁游摇头,回答在室内听得很清楚,是清朗的少年音。“给我来些茶水就行了。”
    他不喝酒。
    听声音大侠决不超过二十,掌柜心里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大侠不喝酒,他的热情一下子就消退了。
    “哗哗哗——”掌柜两根肿胀的手指拈起细细的壶把手,颤颤巍巍地给鱼羁游倒茶。“好嘞,一份羊肉羹、一份烫白菜。您先喝口热茶,我这就喊我婆娘做饭。”
    “月娘,做肉羹和白菜。”他用一种稍有变化的语调朝堂后喊,听起来更粗犷。
    娇软的“喵呜”和女声干脆的“好”同时响起来,狸奴跳下柜台,在掌柜周围转了一圈,尾巴尖翘得高高的,随即又凑过来蹭鱼羁游的靴子。
    鱼羁游低头看橘色的胖狸把他的靴子蹭出了几条黑痕,没有驱赶它。
    “大胖很亲人的。”掌柜顺势坐在了旁边的桌子旁,惬意地为自己也倒了一碗茶水,“客官您……您背着的行李可以解下来放在桌上。”狸奴跑开了,掌柜看到鱼羁游本来一尘不染的靴子上的梅花印,尴尬地把想叫他摸一摸的话咽下去。
    鱼羁游没有拿下背囊,只解下兜帽,朝掌柜笑笑,这才喝起茶来。
    简陋的木屋好像发起光似的。
    这少年郎怎么生得这样俊!掌柜惊得一口手中的碗端起来忘了喝。
    烫白菜先做好了,月娘端着一个小盆,撩开门帘挤进来。月娘皮肤黧黑,身形活似满月,但她在看到鱼羁游的那一瞬间,满月脸上硬是飘起两朵红云,小碎步移到他的桌边。
    “客官,您慢用。”漠北妇女掐着一把嗓子,好似刀滚在磨刀石上擦出铁屑。
    “谢谢。”鱼羁游回道,声音像两块玉石碰在一起。
    掌柜的眯缝眼睁大了,盯着自家婆娘看,可惜月娘一眼都不错给他。
    月娘回到后厨不一会儿,一股浓郁地异香飘进了屋里。
    败家娘们儿,肯定用了胡椒!掌柜捶足顿胸。不过当他转头看向鱼羁游的侧脸时,也忍不住认同这样的少年合该配珍贵的西域香料。
    当月娘抬着还冒着热气的大鼎进来时,鱼羁游刚好把那份白菜吃完。
    两双眼睛——橘色大狸的,瞳孔紧缩成一线;掌柜的,他奇异地盯着自家店里最大的那个鼎——一齐跟随月娘手上的器皿,直到它砸在桌上。
    “客官,上好的肉和香料——”月娘满含期待地看着鱼羁游。以及店里最大的鼎,她把鼎装得满满的。
    鱼羁游抬头,整张脸完全暴露在二人的视野内,平添一股锐气,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第十个。”
    “什么?”月娘一愣。
    “这是我在这见过的第十个拿人肉冒充羊肉的店。”鱼羁游看着二人油腻的脸,认真地问道,“这是你们漠北的特色么?”
    掌柜脸色一变,肥胖的身躯撞开板凳,立刻下跪,尴尬地陪笑道:“大侠大人有大量!这个季节羊实在是难寻啊。”
    月娘也作此举,满身的肉在空气中颤三颤,“大侠饶了我们吧,我们这是小本生意,如果有羊肉我肯定煮给您的!”
    鱼羁游笑了,英俊的眉目间熠熠生辉,只是低头道歉的二人无法欣赏,“小本生意……”
    “是啊大侠,”掌柜赶忙抢话,“我们这荒无人烟的地儿开店也不容易,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求您就放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熟悉的台词,“可是,你们不一直在打我的主意么?呃……”鱼羁游坚持说完了这句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好像有些低估了茶水里的毒性。
    “您知道……”掌柜一句话没有说完,跪着的身体便急速向后仰倒,脸上残存着惊愕与狰狞混合的表情,右手正悄悄地拔一把匕首,露出一小节湛蓝的锋芒。
    月娘也倒了,她什么都没做,脸上尽是心痛和惋惜。
    非常真实的两种神情,鱼羁游常常看到。
    他们的死因都是被一根黑木筷子插进了喉咙,筷尾还在颤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渗出血来。
    “喵呜!”狸奴被这场变故激得立刻炸毛,以一种不符合身形的矫健窜入后厨。
    鱼羁游站起来,拧着眉吐了两口黑血到那鼎人肉羹中。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现在是一种沙沙的闷响。
    很显然,屋外有人。
    二人的讨饶之言鱼羁游自然一个字也没有信。谁会对“两脚羊”下这种剧毒?看掌柜和月娘的体型,就算给客官的菜不用在意毒性,他们那个样子可不是光吃粟米饭能吃出来的。况且,谁会在这种尘暴漫天的地方开一家挡不住风沙的木屋旅店?
    这是针对鱼羁游的一个局。只是人饿了就要吃饭,尽管疑点颇多,鱼羁游也只好无视,勉强吃了一些拌着毒/药的食物。
    没事,问题不大。毒/药吃多了运运功排出去就好,但在这戈壁荒漠想吃顿饭可不容易。鱼羁游又吐了两口血,精力大失,顿时觉得背上的剑好重,默默用手撑住桌子。
    一声巨响,木屋顿时四分五裂,几十个笼罩在黑袍下看不清脸庞的人把鱼羁游围了个密不透风。
    “年轻人,我看你生得俊俏,这么早死可惜了。只要交出《参华经》,贫……本座可饶你不死。”粗粝的男声从一个黑袍下传来。
    “你是说这个?”鱼羁游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他得到的一卷经纸,从衣襟里摸出来。
    参华,顾名思义,探究、领悟时间,这是一部江湖传闻能得长生的功法。
    半个月前,他路过月亮泉时正遇上一堆人混战。为了避免出现血腥的残杀,鱼羁游义不容辞地上去帮忙,可是发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杀掉别人,于是只好把他们都杀死了。
    人死光以后他才发现这些人正在争夺《参华经》——那部鼎鼎大名、但已经失传了几十年的绝世功法。
    黑衣人不答,继续要挟道:“你现在身中剧毒,把《参华经》交出来本座就给你解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鱼羁游默念,叹了一口气,从筷筒里抽出了一把筷子。
    鱼羁游不是想这么随意的,他本来有一把细剑,可是半个月前烤鼠兔的时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串签……后来他嫌弃那把剑太油腻,就扔掉了。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给我上!”黑衣人看不明白鱼羁游的意图,但见他久不作声,就吩咐手下围攻。
    黑衣人们的出场很酷,扑街得也很迅速,不一会儿就被筷子扎得满地都是了。筷子略有不够,鱼羁游不得不掰断了一条椅子腿,普通的黑衣人敲了一下就倒地了,但之前说话的那个比较顽强。
    “参华……咳咳,妙法……证……长生……”最后倒地的黑衣人濒死地哑声说到一半,就了无生息。
    长生?真是无趣的字眼,世事瞬息万变,只有你一个人求得永恒又有什么意义呢?鱼羁游顺手把《参华经》揣回怀里。
    还是江湖好,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有杀不完……会遇上数不清的人间不平事。
    鱼羁游每天都在行侠仗义,感觉作为大侠的人生都有意义了,他超喜欢江湖的。
    现在正有一件事亟待大侠拔刀相助——鱼羁游望着还坚强地屹立在风沙中的后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刚才那只狸奴跑进去了,这里一片荒漠,它一个小猫咪怎么活下去呢?
    掀开门帘后,鱼羁游有些意外,他以为掌柜那句“上有老下有小”是信口拈来,还真的有啊?
    一个穿着褐色的麻布衣服的小姑娘蹲在米仓旁,三四岁的光景,大橘就卧在她身旁享受她的抚摸。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的头发,又黑又密竟直垂到腰间。
    “哥哥,你杀了我爹娘吗?”听到动静,小姑娘仰起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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