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树为槐

    
    当璋卿和白绫夜一同站在鸣岐宫的正殿时，淑沣脸上的表情倒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似往常一般走下阶梯，见他二人的表情仍是坚定不移，便说道，“你们当真已经决定好了？”
    白绫夜回道，“自然是决定好了才来找你的。我们希望你能在明日的朝会上将这件事禀告给慕谦，早日尘埃落定。只要你们三皇首肯，我跟璋卿也算是名正言顺的离开。”
    淑沣却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决定好了？”他见白绫夜的表情有些不耐烦，紧接着说道，“我只是害怕你们会后悔。离开了天庭你们就不再是在册的仙君，而是无名无籍的散仙。尤其是小夜你，历经了五雷轰顶之劫才能飞升成仙，如今将仙籍通通不要，实在是可惜得很啊。”
    “你到不必替我惋惜，能跟璋卿在一起，让我舍弃什么我都愿意。你就按照我们说好的，明日朝会将这件事禀告给慕谦。我跟璋卿会在庆洹宫的正殿外等你的好消息。”
    “好，那就明日朝会后再为你们践行。”
    因为要安排好洞府里的各人归属，白绫夜同璋卿从鸣岐宫出来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洞府。洞府中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坐在前院的秋千架上，一边摇着一边想着该如何跟众人开口。
    桃安见她坐在秋千上神思凝重，走过去问道，“小夜，你这是怎么了？”
    她停下了秋千的起伏，有些兴奋又有些懊恼地看着桃安，说道，“我要离开天庭了。今天回来是来同你们告别的。”
    “离开天庭？你这辛卯仙君还没做几天怎的就要离开？难道是人尊又为你安排了什么事情？”
    “不是的，桃安。这次离开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我跟璋卿已经决定要做一对自由自在的散仙，离开天庭，再也不用受这里的束缚。只是离开这里后，怕是以后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桃安蹲下身子，看着她脸上满足的笑意，感慨道，“你上天庭这么久，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你露出如此幸福的笑容，看来你跟璋卿神君是真心相爱。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而且你也不必挂心洞府里的各人，他们都是从别的仙君的洞府上过来的，你若是不做这个仙君，他们再回去原来的地方就是。至于我，应该也是可以回到地尊身边的。”
    她拉住桃安的手，抿着嘴唇说道，“其他的人自然有可以去的地方，你也可以重回奉宣宫侍候。可是桃安，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自从我上天庭入了仙籍，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照顾我周全的人，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的姐姐一样。可惜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纵使我们是长命百岁的神仙，也有不得不妥协的现实。我这一走，沧海桑田，人生百年，再见你怕也是奢望了。”
    她说着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下来，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景都是她跟桃安一起布置的，她当这里是她唯一的家，可现在她又要再次离开。心中的酸楚翻了又翻，最后酿成苦底留在心间。
    桃安轻轻地环抱住她，小心地拍着她的背，哄道，“既然是长命百岁的神仙，总有一日是能再相见的。你找到了心爱的人，我打心底里为你高兴。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就要不后悔地走下去。”
    这一夜白绫夜都未能成眠，第二日清早她便早早起来，换了一身尚算正统的宫装，去了庆洹宫外等候璋卿。她的心绪说不出的烦乱，或许是还未尘埃落定，焦躁的情绪在她心头徘徊。她紧张的来回踱步，不停地跺着脚、搓着手。越来越多的仙君走进庆洹宫的正殿，她却一直没有见到璋卿的身影。见正殿的大门合上，朝会俨然已经开始，她才看到璋卿踏着一朵云头飘了过来。
    “你怎的来的这样晚？里面的朝会已经开始了。”
    璋卿见她着急的模样实在心疼，抿嘴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来的再早又如何？你我二人不过是静候在此等待人尊的好消息就是了。我看你神色不佳，昨晚在洞府里没有睡好么？”
    她下意识的用手划过眼下，回道，“昨天和桃安说起要离开的事，后来躺在床上便一丝困意也没有，醒过来时天就已经亮了。”
    “那你可要珍惜今晚的最后时光了，以后怕是再没有回来的机会。你的那座洞府将来也会变成别人的，早晚都是留不住的，倒不如自己看开些。”
    庆洹宫正殿中的朝会如旧，众仙家将大小事务禀告完毕后只等着朝会散去。慕谦低着头用手中的朱批圈定已经决定好的事宜，正当众仙家以为慕谦要散去朝会时，一直不曾说过话的淑沣站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需要天尊首肯。”
    慕谦闻言放下朱批扭头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璋卿神君和辛卯仙君情投意合，两心相悦，请求共同离开天庭，去到四海间做一对逍遥散仙。”
    慕谦的表情如常，修桀却有些失神地多看了淑沣两眼，底下的众仙家更是窃窃私语不断。众人都知道天庭以三皇为尊，三皇即是天地的主宰自然不能触碰七情六欲之事，可底下的仙君身上没有背负这般责任自然也是谈论得了情爱的。远来近往，的确是有不少仙家选择双宿双栖离开天庭的，只是这次的两个人璋卿神君和辛卯仙君刚刚因为廉贞星君的事在天庭传起一些流言，如今就要遁走他方，众人实在是想不到璋卿神君竟真的会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眼下的所有。
    就在所有人认为慕谦即将首肯，并且为璋卿神君默默惋惜的时候，只见慕谦站了起来。旁人看不见他袖筒里已经握成拳的双手，他看着高座下众仙的各式表情，再看向淑沣满心期待的希冀。他发怒一般地掀翻面前的桌案，将一应物什通通扫落在地上，怒吼道，“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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