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明至少爷醒来若是见娘娘这般样子,定会心疼的…”佩灵劝道,“娘娘这些时日,清瘦了不少,还请娘娘为了皇上和两位殿下,保重凤体。”
明程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至,“事情还没结束,本宫自然要保重凤体。”
“娘娘能如此想便是最好了。”佩灵压低声音,“娘娘,今日是魏郡主生辰,您答应弈王殿下要出宫为郡主添个彩头的。”
“知道了。”
明程起身,淡漠如昔,“去备马车吧,本宫也想会会这位魏夫人。”
“是。”
**
马车上,明程闭目养神。
脑海之中全是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浏州,魏家…浏州…
见明程眉心微蹙,佩灵赶紧拿出精油替她按揉太阳穴,“娘娘可是头风犯了?”
“无碍。”
“要不咱们还是回宫吧。”佩灵不放心地说道。
明程摆了摆手,“本宫已经答应沣儿了,在孩子面前出尔反尔,可不好,走吧,本宫没事。”
“是。”
明程撩开车帘,呼吸了些许新鲜口气,“怎么到了郊外,这似乎不是前往魏府的路?”
“方才弈王殿下派人传话,说是,京城魏府太小,不够气派,所以让人移驾到了郊外明心亭处,那儿景致幽静,又视野开阔。”
明程点了点头,垂眼之间,眸光一滞。
“吴念…我听说明心亭…快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明天一早,工部就要拆了。”
明程脸色骤变。
“明心亭更深露重,你素来身子不好,穿上吧。”
“吴念公子可知我为何没有穿着披风出来。”
“为何?”
“因为…我的披风给了漫雪。”
明程双拳紧握,那张脸像是坠落于地狱一般!
“呵——呵呵——豫王妃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
“你可有爱过我?”
“从未。”
“杀了他吧。”
明程指尖发亮,胸口的呼吸越发急促。
“听闻凌大统领的公子主动请缨前去浏州,我想趁此机会与他相识,这样一来,应该很快能见到凌大统领了。”
“明程你听我说,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放心没事的,若能结识凌照的公子,对我的仕途也有好处,我这么做也不光为了你。”
“希望我从浏州回来后,你能彻底忘记那个人,那个…叫你子清的人。”
浏州…魏家…浏州…。是浏州!
“停车!停车!”明程突然厉声,“本宫突感身子不适,立刻回宫!”
“是,奴才遵旨。”
马夫和一众侍卫迅速掉头,原路返回。
然而只是眨眼之间,树林之中,碎叶四起,黑衣人从天而降,不过片刻便包围了明程的凤驾。
“放肆!竟敢袭击皇后凤驾,不要命了吗?!”
“哼,杀的就是她!来人!一干人等,杀无赦!”
话音落,黑衣人们挥剑杀来!
树林之下,无声杀气,迅速蔓延,马车外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的火光,明程坐在马车内,只能听到兵器相交的铿铿刺耳,以及不断落地交战的激烈声响。
“啊——”佩灵惊叫,盯着离自己只有一拳距离的剑尖,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但还是用身体保护着明程,“娘娘,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奴婢带您逃出去!”
说着佩灵便拉着明程跳下马车,而与此同时,马车也在下一秒顷刻爆炸,“娘娘小心!”
禁军武功虽高,但人数不占优势,不过一盏茶,黑衣人便完全压制住了禁军。
“来人!杀了她!”
黑衣人朝明程持剑刺来,然而就在剑锋来临之际,却被飞来的一把匕首击落!
“快!跟我走!”
凌越从远处,飞身而下,拉着她就往远处跑去!黑衣人瞄准,一只暗箭便射了出去,凌越眼眸一紧,将明程一揽,替她挡下。
“你没事吧?!”明程焦急看着他的伤口,“流血了!”
“我没事,这里离市集还有些距离,我们的快一点。”凌越说着,便拉着她,继续往前跑。
“来人!追!”
凌越拉着她奋力奔跑,可明程却越来越力不从心,“凌,凌越,我跑不动了。”
“来,我背你。”
凌越刚俯身,黑衣人便飞身追了上来,迅速包围两人。
“怎么办?”
凌越一手将她护在身后,一手持剑,“放心不会有事的。”
明程撕下自己的衣衫,替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凌越目光一顿,没有回答她,“我…不会让你有事。”
说完便飞身向黑衣人袭来。
凌越不断地将剑锋毫不留情地插进,拔出,血滴飞溅,不过须臾,那张清宁容颜,那身淡色的衣衫便鲜血淋漓!
“凌越小心!”明程大喊。
黑衣人不与凌越周旋,只将全部力量对准明程,“杀了她!”黑衣人们像一群勇猛无匹的狮子,朝着猎物狂奔而来。
凌越抽出插进自己腹中一寸的大刀,奋力将它扔向它前方人的身体内,同时自己那把已经被人肉摩擦得有些钝化的剑,也贯穿着三个人的身体,摔落在地,阻挡那些人靠近明程。
“凌越!凌越!你怎么样!”
凌越在她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垂头低笑,“我没事。”
“杀!”黑衣人们杀红了眼,前仆后继,持剑继续杀来。
凌越将明程拦身后,拼命斩杀,“我快撑不住了,你赶快走。”
明程摇头,泪目声嘶力竭,“我不走!”
“快走啊!”凌越一把推开她,奋力挡下刺向她的一剑!
鲜血…满目的鲜血…
凌越缓缓低头,看着贯穿自己心口的那一剑,突然微微一笑。
树林之中开始出现一轮金日午阳,一缕刺眼的盛午阳光直直地落在两人之间,前方的殷红彻底灼伤了她的眼睛,明程愣愣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那个满目疮痍的身影。
“快!皇后娘娘和凌大人在那!”
远处的巡防司官兵匆忙朝这边跑来。
**
“大夫!大夫!他怎么样!”明程抓着大夫的衣袖,便激动地问道,“他到底怎么样!”
大夫叹了口气,朝她摇了摇头,“失血太多,回天乏力。”
“什么叫没有办法!连药都没有用,就说没办法!”凌华咆哮地抓起陈大夫双袖,似要把他撕碎的样子。
“首辅大人实在伤得太重,老夫实在抱歉。”大夫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凌华像是疯了一般抓过明程的手腕,满目含伤,“又是你!又是你!他自从认识你以来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佩灵赶紧将明程护住,“凌大小姐,请自重!”
“他为你终身不娶,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又为你变成这样,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绝不!”激动的暴吼碎裂一地,凌华抱着床上之人,近乎撕裂一般,“大哥!大哥!求你!求你醒一醒!我求你了,别走!别离开我!求你!”
床上之人看着她安静一笑,血手微微抬起,想要去擦拭她眼角的泪。
然而,不过一瞬,手,猝然落下,重重的坠在床榻之上,沉重…却解脱。
“啊——啊——”
明程没有再理会身后的哭喊声,和大夫们一声声的抱歉,脚下飘忽,没有重心,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间。
今日的阳光很刺眼,明程颤巍地抬起手,想要抚摸那一抹亮黄。
阳光下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落下一滴泪,只是捂住胸口,机械地转身,木然地看着眼前狂奔而来的凌家众人们,眼里一片虚无,只是一步一步,逆着人流往前走,耳旁的恸哭之声飘渺遥远,衬着身后妍丽的光亮,苍白的容颜凄冷僵硬,好像千年冰封的玉石一般,没有温度。
明程微微一笑,可那双湿眸满是决绝,空洞地走出了庭院,只是未出一丈,墨蓝身影倏然倒下,像是永远都不会醒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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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失败了?!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凌越大人突然冲了出来,我们也是猝不及防!”
魏夫人强压怒气,“可有留下破绽。”
“回夫人,我们的人动手很干净,即便皇后猜到也不会找到证据。”
“夫,夫人!”
“又怎么了!”魏夫人低吼,“说。”
“宫,宫里传来消息,说,说,说是凌越大人遇袭,现已殒身了!”
“你说什么?!”
魏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凌越大人于郊外遇袭,现已殒身,侯爷现在已经赶去凌府了!”
魏夫人目光呆滞,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他…他…他死了…。?”
“千真万确。”
两颗泪珠,莫名落了下来,魏夫人双手紧握成拳,一巴掌便打在身旁之人的脸上,近乎暴吼,“谁让你们伤他的!谁让你们伤他的!”
“夫,夫人…”
魏夫人木然地跌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哭吼,不断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为什么…”
“这是…这是凌府让人送来的。”
魏夫人接过那信,信封上的字迹,她认得,那,是他的笔迹,吾妹落英亲启。
宣纸展开,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以我之命,还于吴念。”
魏夫人将信抱在胸口,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母亲,果真是你。”
魏雨澜从门外走进,“京城流言蜚语,明至少爷卧病,皇后娘娘遇袭,首辅大人遇害,真的都是你安排的?”
魏夫人没有回答她,只是抱着那封信黯然失神。
“女儿不明白,母亲一向为人仁厚谦和,到底为何要杀皇后娘娘?”魏雨澜痛声质问,“到底为何?为何非要置皇后娘娘于死地?!”
“她杀了我这辈子挚爱之人!我怎么能不杀她!怎么能!”
魏雨澜怔然,“皇后虽然专治,但绝非滥杀之人。即便皇后有罪,那也该让皇上定夺,母亲这般暗下杀手,滥杀无辜,怎配为君子!”
“她明程又算个什么好东西!”魏夫人癫狂地吼道,“诛杀故友,赐死怀王,仗杀秀女,这桩桩件件,皇上瞎了!百官瞎了!天下人瞎了!可我没瞎!说到滥杀无辜,阴狠毒辣,我怎比得上她的十中之一啊!”
“母亲!”
魏雨澜声泪俱下,“冤冤相报何时了,收手吧母亲收手吧!”
“收手!我为何要收手!错的是她!凭什么要我收手!凭什么!”
魏夫人已然疯癫之状,众人皆不敢靠近。
“母亲!”
“皇后娘娘懿旨到!皇后娘娘懿旨到!”
太监和一众禁军侍卫疾步走了进来。
“传皇后娘娘懿旨:急召浏州侯夫人魏田氏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太监宣完旨,禁军便齐齐将殿中之人围住,“魏夫人,请。”
“公公!我母亲今日身子不适,可否明日再入宫觐见?”
魏雨澜挡在她面前,回头看着她,心中狠狠一痛。
“皇后娘娘急召,一刻都不得耽误,魏郡主见谅。”太监继续说道,“来人,将魏夫人带走。”
“是!”
禁军得令,便要向她走来。
却见魏夫人冷冷一笑,缓身而起,方才疯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决绝的痛快和得意。
“既然皇后急召,臣妾没有不去的道理,公公请引路吧。”
“母亲!”
魏雨澜痛叫。
却只见,魏夫人毫不畏惧地踏出了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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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正殿内,盘凤石柱,巍然屹立,依旧金碧辉煌,威严肃穆,高阶之上,那只硕大的金雕凤椅,仍旧巍峨醒目。
凤椅之上,明程一袭深红正装朝服,金翟凤冠下,那张脸威仪深沉,阴冷入骨,让人不敢仰视。
死寂一般地安静。
“启禀皇后娘娘,魏夫人带到。”
魏夫人抬眼看向高阶上那个雍容高贵的人,诡异一笑,“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愿皇后娘娘吉祥安泰,长乐凤栖!”
魏夫人朝她行稽首大礼,嘴角依旧带着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魏夫人到现在还能镇定自持,本宫当真是佩服。”
魏夫人冷哼一笑,“说到镇定自持,臣妾怎么能与娘娘相提并论。皇后娘娘统辖六宫,母仪天下以来,手上沾了多少人命鲜血,还不是如现在一样安之若素,镇定自持吗?只是啊…这午夜梦回之时,皇后娘娘就不怕被冤魂索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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