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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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原的态度令夏宇心寒, 那老奶奶的单子虽然一直都是夏宇跟着的，但到底单子是落在叶原的名下, 夏宇一分钱也没有, 如今老奶奶去世, 夏宇更不会往金钱方面想。
    把设计图放在叶原桌面上, 夏宇走出叶原的办公室。
    小乔见夏宇无精打采地，凑上来问：“怎么了？”
    “业主去世了。”
    “啊？”小乔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这、这……”
    夏宇仰头, 疲惫地闭上眼捏眉心：“是个独居的老奶奶, 昨儿半夜走的，很突然。”
    小乔拍了拍夏宇的肩膀, 叹了口气：“人世无常啊。”
    “嗯。”
    “这单子没了，对你有什么影响？”
    夏宇摇头：“单子是其次, 主要是人说没就没了。”
    “叶大首席有没有说啥？”
    “没有。”
    “那当然，房是你量的, 业主是你谈的, 什么都是你来，设计费倒是他拿完了，还好业主没把百分之六十的工程款付了, 不然……”
    “现在说这些没意义。”夏宇坐直抹了把脸，打开叶原发交给他的文件, “干活干活。”
    “工作狂人。”小乔说完双腿一蹬, 电脑椅灵活地转回到她自个儿位置上。
    这一忙活就停不下来了, 连饭都顾不上吃, 夏宇一直画图做方案，等到了晚上九点，夏宇饿得不行，抬头一看公司的人都基本走光了，就小乔一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一点儿女生的形象都没有。
    “神婆？”夏宇轻轻推醒她。
    小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睡着了？”
    “是啊，”夏宇说，“我还想问你怎么不回家呢。”
    小乔毫无形象地伸着懒腰，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子：“太累了，最近我师傅的单子特别多，我原本想加班来着，谁知道趴一会儿就睡着了。”
    “那你还是赶紧回家睡吧。”夏宇把文件保存好。
    “那你呢？”
    “我叫个外卖，再继续加班。”
    “还加班啊？这都几点了……”小乔眯着眼看时间，“都九点多了，你也回家吧。”
    “不行，”夏宇又打开一份新的报价，“最近是交房旺季，我手上还有好几个报价没算完呢。”
    “要不，你拿回家做？”
    一想到经常找他茬儿的林雪萍，夏宇就更不想回家加班了。“不了，我还是算完了再回去，你先走吧。”
    “那成，”小乔把文件拷贝到U盘里，收拾东西，“我先回去了，我宁愿在家加班。”
    “回吧回吧。”
    小乔走了，接着又走了两个助理，公司里就剩夏宇一人加班。知道外卖不会那么快到，夏宇继续捣鼓棘手的报价，这份别墅的报价明儿叶原就要了，他今晚要是算不出来，哪怕出一丁点儿的错误，估摸着明儿就得收拾东西走人。
    大约四十来分钟，外卖到了，夏宇叫的是酸辣粉，加班的时候他不想吃太饱，不然脑子转不动，更何况做完报价之后还要想方案，三下五除就把酸辣粉吃完了，碗里就剩点儿汤，搁一边去。
    等做完一份别墅的报价，酸辣汤还没凉透，又喝了几口，这下人就精神了，跟打鸡血似的，一直加班到零时，这才忙完明天该交的东西。
    扭了扭脖子，伸伸腿，夏宇点击保存文件，又复制一份到U盘里以防万一，这才关电脑。
    随意这么一瞧企鹅，顾文希给他发了好多条信息。
    【嘛呢】
    【你手机修好了，我拿给你】
    【在哪儿呢？】
    【不会是在加班吧？方不方便说话？】
    【要不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还是我直接去你公司得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
    【真开会呢？大晚上的就你们公司开会】
    信息密密麻麻地，夏宇一看时间，晚上十点发的，这会儿都凌晨了。
    夏宇回复：
    【加班了，没看到你的信息】
    下到一楼，夏宇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眯着眼细看——那不是顾文希么？赶紧走上去一把搂住顾文希肩膀。
    “你不会一直在这儿等我吧？怎么不上去？”
    顾文希被背后偷袭，正想来个过肩摔，就听到夏宇的声音了：“没，我也刚表演完，路过这儿，你不回我信息我猜你是在公司加班，刚想上去叫你来着。”
    “我以为你真等我那么久，真失望。”夏宇半真半假地说着。
    “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顾文希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暗想老子等你两个小时了。
    “哈哈哈哈……”夏宇笑得开心，回家有个伴也不错，他俩从小就穿一条开裆裤长大，有些事已经成了习惯，例如顾文希如果顺道接夏宇下班的话，那两人就到家附近的烧烤摊去撸串。
    这次是顾文希买单，他知道夏宇薪水不高，就算平时俩人出去下馆子，都是顾文希抢着付钱，夏宇不愿意，顾文希就说“我是哥，哥来买单，等哪儿天你成设计师了再请哥”。
    两人同住一个小区，楼栋不一样，顾文希靠外边，夏宇靠里边，但顾文希几乎都是把夏宇送到楼下才折回去，从小到大都这样，按顾文希的话来说改不了了。
    把钥匙插进锁孔，夏宇轻轻转动钥匙，生怕弄出什么声音来，林雪萍老说自个儿睡眠轻，一丁点儿的声响都能把她吵醒，为了不想大半夜挨骂，夏宇回家就跟贼进屋似的，蹑手蹑脚，大气都不敢喘。
    还好林雪萍没开门，进到自个儿房间的夏宇关上门，松了一口气，感觉比电影里那特工还专业。
    抹了把后脖颈，不知道是热了还是紧张，竟然有汗，看来不洗澡是不行了，又得偷偷摸摸地去洗了个澡，还好浴室离林雪萍睡的主卧室远，不然一闹起来连夏正东都没法睡了。
    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夏宇想到了去世的老奶奶，以及……见过一面的老奶奶的孙子，想着吧那设计图和施工图都出来了，老奶奶的钱不能白花啊，要不，他明儿还是那个时间到小区守株待兔，等着老人的孙子出现？总有亲人来收拾老人的东西吧？
    回头想想这行么？
    夏宇搓了搓胸口，想起老人生前的话觉得有点儿难受，要不就试试吧，没准就遇上了。
    第二天夏宇早早就到公司，叶原有个大客户要来，房子是别墅，一百多万的装修工程款，叶原做主谈，夏宇负责方案解说以及3D演示，要是这个单子成了，他离实习设计师不远了。
    做设计这行就这样，特别是室内设计，加班是常事，忙到吃不上饭也是常事，从早上十点谈到下午三点，叶原陪客户吃午饭，可夏宇还得为接下来的做准备，吃了两口饼干继续调整报价，因为谈单过程中客户说把吊顶改一改，调整浴缸的位置，夏宇在CAD上不仅要调整位置，还要计算位置够不够，浴缸的尺寸是否要改……
    最终单子是谈成了，谈报价签合同之前的一切体验和演示都是夏宇负责，直到送走客户，叶原也没夸一句夏宇，说明天有客户来，让他今天把该做的都做了。
    夏宇抬手看表，下午三点，还行，时间足够，和叶原说要去工地一趟，叶原同意了。
    走了一遍正在施工的工地，还好都是同一个小区的，节省不少时间。
    夏宇去到老奶奶的老旧小区，还是守在单元门口，想着要是老人的孙子要是来了，他一准能认出，就这么等啊等啊，小区的人进进出出，愣是没见夏宇要等的人。
    就这样，一天，两天……一连等了好几天，还是没见人，小乔让他别等了，这方法有点儿傻，夏宇想想还真是。
    “要不我直接上楼问邻居？”
    小乔直接翻白眼了，这孩子真是死认理儿。
    夏宇失笑，接过来，没点，别在耳朵上：“你说笑了，我都快三十了。”
    在室内设计这一行，只有把年龄报大，不敢报小，业主觉得你是新手没有多少经验，设计不出好的房子，只要业主问年龄，就把自个儿往老的说。
    廖轶名把烟点着，上下打量他：“看着不像啊，我都二十八了。”
    夏宇觉得都是爷们儿，就说了实话：“我二十七。”
    “那你比我小一岁。”廖轶名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像还有什么问题没问深入似的，夏宇主动要了廖轶名电话，廖轶名犹豫着要不要给吧，厉海朝他抬了抬下巴，意思是给，那廖轶名就给呗。
    夏宇递给他名片：“廖先生，上面有我手机号码，微信号就是手机号，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加我微信。”
    廖轶名不加夏宇，夏宇也会加他。设计师得到业主的手机号之后基本会加业主微信，一来方便以后的沟通，二来设计师的相册里有许多已设计装修完毕的房子照片，或体现施工工艺的细节图，业主可以自行翻阅，达到宣传作用。
    直到夏宇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厉海这才从死角里走出来。
    廖轶名说：“我话说前头，这房子我拿来投资的，不装修。”
    “你爱装不装，不关我事。”
    “不是，”廖轶名纳闷儿，“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让他来量房，什么意思？”
    厉海没说话。
    廖轶名想了想，突然开窍了：“你不会是看到他被其他人轰出来，心软可怜他吧？”
    厉海还是不说话。
    “真被我说中了！”廖轶名一脸?N瑟，“难得啊，咱心如钢铁的海哥竟然对一小子心存善念，不得了，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