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穷游那几年

    
    拿到楚迁的电话号码之后，我纠结了好几天，才终于下定决心给他拨了个电话。
    “喂？哪位？”礼貌而又温和，是他的声音，但是腔调却发生疏，说明他不知道对方是我。
    “是我，何欣。”我抑制着心里的激动和想哭的冲动，稳稳地回答他。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
    我担心他会挂掉电话，急忙又跟他说话：“楚迁，你，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心中有那么多的疑问，恨不得马上就问他，可我还是生生逼住了那份冲动，极力压抑着声线，生怕一不小心弄巧成拙。
    “还好，你呢？”他的声音微微舒缓了些，但还是有些刻意的拿捏。
    我一听就难受起来，喉咙发梗。这太不像过去的他了，过去他从来没这样跟我说过话。
    “我也挺好的……好久没见过你了，有时间见个面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控制不住啜泣起来。
    楚迁听得到，不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情，许久之后才沙哑着嗓音说了一个“好”字。
    我们约在了一个老地方见面，那是我当年穷游回来之后，楚迁第一次请我吃饭的饭店。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见到他之后，我笑了，因为开心。
    可是笑着笑着，却抑制不住流出了眼泪来。
    楚迁没有像以前那样帮我擦泪，默默将面巾纸递给我，脸上是难以纾解的愁苦。
    他受了，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我想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沉重的磨难。
    “谢谢你一直给我寄钱，我在监狱里才没受苦。”
    我想问他为什么消失了，但又不敢太鲁莽，只好扯些话题来热身。
    “你肯定想知道一些事情吧，关于我的事情。”楚迁一开口，就把话题扭正了，他知道我心里的迫切。
    我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之后，他亲口告诉了我，我入狱之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那场车祸。
    结果让我不寒而栗。
    发生在楚迁身上的车祸，不是偶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经过两年的明察暗探，他已经确认了雇凶者是谁。
    “到底是谁？”
    我问他的时候，他正看着我，目光中有微微的痛意。
    “邵南风。”他说，嘴边牵出一丝无力的笑。
    “这不可能……”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愿意去相信。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是证据确凿，虽然费了很大的周折，还是证实了。只是那时候，他已经带着你逃到国外去了，本打算通过法律公约解决的，没想到你们竟然回来了。”
    楚迁顿了顿，接着问我：“你们是一起回来的吗？”
    “是，不过是我带他回来的，他现在已经是个植物人了。”我不知道楚迁到底知道多少关于我和邵南风的消息，于是主动说了真相。
    楚迁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我也知道了，所以我才来见你的。”
    “如果他不出意外，你会告他的，对么？”我看着他，问他。
    楚迁紧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最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口气道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愤慨：“对不起，何欣。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始终做不到，大度地对待你的每一个男人。
    因为你的关系，他雇凶撞我，我没有立刻追究。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暗自找关系，把你的出狱日期提前！
    我实在无法容忍，一个男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把你抢走！
    你知道，那天我满怀激动和希望地去接你，却得知你已经在七天前就被人接走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么？”
    楚迁越说越激愤，最后挥拳捶着自己的心脏部位，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我绝望得要死！我本来我就想过死了，车祸之后，我没有一天不想着自杀！
    好不容易从阴暗中走出来，想要重新面对你，重新面对人生，却遇上这样的事情……”
    他的这几句话，表露的全是负面情绪，令我忍不住发问：“楚迁，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上去想要回答我，却不知为何又欲言而止，最终避开了我的目光，冷冷地笑了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我哭着问他。
    等他终于笑得停了下来，依然不肯告诉我，只是用同样的声音对我说：“这件事，就此为止，我不会再追究了。”
    然后，他便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我也忍不住也站了起来，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哭着问他，“那我们呢？！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楚迁微微一愣，笑得更是凄凉：“我们？不好意思，没有我们了。”
    “楚迁，你说什么？”他的态度冷得让我发抖，连话音都跟着一起颤抖了，“难道你真的跟宋毓在一起了？”
    楚迁轻嗤了一声：“笑话，这关宋毓什么事情，你进去之后，我从没有以任何方式跟她有过接触。”
    “那到底为什么……求你告诉我，别让我这么不明不白地失去你。”我哭着喃喃。
    因为我实在猜不出来，如果不是因为邵南风，也不是因为宋毓，究竟还能为什么，他会这样性情大变，选择决然无疑地离开我。
    “宋毓，呵呵，邵南风告诉你的吧？你到现在还相信邵南风说的话？”他却冷笑着问我这样的话，全然无视我的痛苦。
    我这才意识到，有可能是邵南风对我说了谎……
    “好，宋毓的事情，我不信他的……我相信你说的。既然不是宋毓，难道是别的女人么？”
    楚迁无力地笑了，笑得非常凄凉：“何欣，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他转身握住了我的肩头，力气大的几乎要把我抓脱臼了。
    “别总跟别的女人过不去，你好好想想是什么意思。”
    说罢，他甩开了我，踉跄着往后退去，冲我苦笑起来：“因为我已经称不上个男人，配不上你了。”
    我瞠目结舌，愣在了那里……
    “不然，我为什么不去探监？为什么想自杀？”
    他以为我不相信，又格外痛苦地反问我，也像在反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