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球——”
那夏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背后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有种被班主任盯梢的感觉, 根本不敢回头看。
陶冶低下头看她, 笑意融融,她揉着鼻子趁机说:“好热, 能放手吗?”
陶冶微挑着眉, 发出一声低哼,当然不能啊。
拉一次, 容易么。
这么乖, 容易么。
不过手心的汗确实多,热乎乎的,滑溜溜的。他拉着她停下,抬起另一只手说:“换那只手。”
那夏跟着他转着头,无意瞟到街对面,两个正在奔跑的老头儿老太太。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突然转回头缩下脖子,手一把抓住他的手, 喊道:“妈呀!我看到你爷爷了!”
陶冶“啊”了一下,问她:“我爷爷……在哪儿?”
看他正要回头, 那夏几乎跳起来, 扳住他的脸, 小声咆哮:“你, 你别乱看啊, 赶紧跑!带着我跑!!我奶奶也在!!!”
天哪!
陶冶十分听话, 拉着她狂奔起来。跑动时回头看了一眼, 还真是爷爷,跑在前面的那夏奶奶。
“你别回头!”那夏扯着脖子吼他。
“他们还在追。”陶冶把她拽到左边,用身体挡住她,然后说:“你奶奶跑的还挺快,我爷爷就不行了。”
那夏张着嘴大口呼吸,两条腿机械地抬起落下,拼尽全力向前跑着。此时还听见他的调侃,生气得拽了他一下,说:“你……哈……想想……办法啊。”
陶冶随后慢慢减速,抬着头左右看,指着旁边的小区说:“我们进小区躲。”边说边揽着她跑进小区,很快就消失在视野范围。
街对面,陶冶爷爷追上那夏奶奶,扶着路边的花坛坐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行不行,我跑不动了,不追了。”
那夏奶奶有些喘,但是还好,站着调整了一会儿,抖开布袋背起来,回头一脸嫌弃地看着陶冶爷爷:“就您这个腿脚还想追人?”
陶冶爷爷佝偻着身子,呼哧呼哧地喘气,手指扬起胡乱点着,骂道:“这个臭小子,蹿的真快,看见我了还不停下。”
“就是看见你才跑的,把孩子吓跑了。”那夏奶奶数落了一句,回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绪万千。
陶爷爷摇着头放手,惆怅地吐了一口气,微微昂起头,语气特别懊恼:“就差那么一点啊,我就能看清楚小姑娘了。”
抱怨中突然想起那夏奶奶,便问:“哎,老姐姐你看清楚了吗?”
他这一问,那夏奶奶将手放在胸口,表情慢慢变得僵硬,陶爷爷突然站起来,三并两步走过去询问:“老姐姐,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
老太太当然觉得不舒服,那可是她的宝贝孙女儿啊!
那夏和陶冶跑进小区,躲在花园里的亭子里,那夏不敢稳稳坐着,恢复之后站起来,不安地望着外面。
陶冶仰躺在长椅上,校服的拉链开着,衣襟大敞大开。头斜向一边,翘着二郎腿,欣赏着景色。
过了五分钟,那夏害怕他们追过来,回头对陶冶说:“我们接着跑吧。”
陶冶轻蹙眉头转过来,嘴里咬了一片树叶,懒懒地问:“你怕什么?”
那夏敛眸沉默,他明知故问。
“哎……”陶冶盯了几秒,放下二郎腿坐起来,双腿自然叉开,身体大幅度前倾,手臂立起撑在膝盖上,轻轻说道:“放心吧,他们不会追过来。”
那夏和他对视。须臾,抬脚走过来,在他身侧坐下,盯着那片树叶,问:“你怎么老吃树叶?”
“嘴里痒。”陶冶说。
那夏眼珠一转,试探地问:“你……想抽烟?”
陶冶摇头,“没有。”
大脑做出无意识的否定,让他感到几分惊讶,奇怪为什么不说实话,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抽烟。
那夏回头撇了撇嘴,看着伸进来的树枝,伸手捏住一片绿叶,用力拽下放在唇间,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她觉得反胃准备吐掉,忽然看见陶冶放大的脸,毫无预兆地靠过来。吓得她登时张开嘴,树叶从唇间掉出,刚好被他用嘴接住。
陶冶叼着树叶离开,斜着头,对她露出一抹痞笑。说:“看到你含着不自觉地就想吃。”
那夏火大,手摸着嘴角,吼道:“那请你自觉点!”
陶冶勾嘴轻笑,晃了晃头,自嘲道:“恕难从命……”
那夏突然站起来,抬腿跪在椅子上,抓住树枝折断一截,然后塞到他手里说:“给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陶冶发愣,仰着头郁闷的叹了叹气,扭头看着她走下台阶,低头吐掉树叶,拿着树枝站起来跟了上去。
走到小区门口,那夏忽然停住了,然后走到墙根下,背对而站,抬手散开马尾辫。低着头,用手当梳子顺着头发。
陶冶看不懂她的动作,快步走过去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变一下,万一碰到他们,可能会认出我。”那夏边说边抓起左边一撮头发,右手撑开皮筋一圈一圈绕起来。
然后是右边,同样扎了辫子。
看到双马尾出来,陶冶眼角弯了弯,好像在笑。
那夏扎好辫子抬手摸了两下,镜子放在教室没有带回来,只能凭记忆去回忆小时候的样子,应该不会太丑。
这样想着,她把校服外套脱下,系在腰间,然后慢慢转过身。在她回头的那一刻,陶冶控制不住翘起嘴角,笑容淡淡的。
那夏抿着嘴,瞪了一眼他:“你不许笑。”
陶冶无辜地轻点着头,不着痕迹地敛起笑容,低头扫过她的双马尾,缓缓地开口:“其实……”
那夏目光一寒,下巴一扬,冷声打断他:“不想听你评价。”然后转身准备走掉。
陶冶拉住她的胳膊,垂下眼睑,瞥见白皙的颈部,眼底闪过温柔,接着清了清嗓子:“还挺可爱的。”
那夏大脑卡机,有些空白,愣了半天才反应,歪着小脑瓜,回了他一个“哼”,然后迅速走开。
陶冶轻笑,也哼了一声,走起来。
走到超市的楼下,那夏看见奶奶正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回头和里面的人有说有笑。
那夏停住喊人:“奶奶。”喊完陶冶爷爷走出来,随即喊了一声:“陶爷爷。”
陶冶在她身旁站住,然后再向他们问候。
陶冶爷爷板着脸冷哼,那夏奶奶无言点着头,走下台阶来到那夏身前,盯着她。看得她一阵心虚,眼神飘忽不定。
“怎么梳了这么个傻妞发型。”那夏奶奶看着她头上的双马尾。
傻妞……
那夏胸口遭到一记重拳,涨红了脖子,深深地咽下一口气。撇了撇嘴角,扑上去挂着那夏奶奶的胳膊,撒娇说:“奶奶,我们回家吧。”
“好好,回家给你做好吃的。”那夏奶奶被孙女一撞,心瞬间软了,抬手拍拍她的手背,然后走起来。
陶冶也准备回家,被陶爷爷叫住:“你小子过来,我有事问你。”
那夏还没走远,听到后脖子一僵,飞快地转回头看,盯着他的后背,用意念传达三个字:别露陷,别露馅……
“哎……呦。”那夏奶奶突然喊起来,翻开她的手心,“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热死我的那宝了。”
那夏合起手掌,微微嘟着嘴,心里腹诽:还不是因为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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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那夏提前下楼等陶冶,问他有没有暴露。
陶冶说没有,爷爷没有看清楚她。但是爷爷很好奇,一直缠着他问这问那,言语间不由自地透露几句。
不过没有关键词,很笼统的形容词。
那夏有些好奇,好奇是哪些形容词,但是耻于问他,然后警告他“保密”,一定不能让家里知道。
路上,那夏想吃煎饼,常停在街边的煎饼摊不在,所以绕远到另一条街,那里有两个煎饼摊,还有粥摊。
她买完煎饼走向粥摊,卖粥的阿姨看到她,热情地招呼着:“小姑娘吃什么?”
那夏说:“一杯紫米粥。”
陶冶突然贴上来,对她说:“我也要。”
那夏低头数钱,数了三张一块,然后说:“你自己买。”
陶冶握住她手腕,低下头盯着她,理所应当地说:“你是我女朋友……”
那夏一把甩开他的手,弯起手肘往他胃上一捶,然后笑眯眯地闭上眼,对正在舀粥的阿姨说:“阿姨,给我多放点糖。”
两个人正在争辩,一只狗突然钻进腿下,对他们又蹭又舔。紧接着,听到身后传来女生的呼唤声,“八戒,回来!”
那夏像只受惊的小鸟,立刻回身抱住陶冶,嘴里恐惧地喊着:“啊啊啊……”
陶冶双手抱住她,然后一个转身,狗却马上追过来。因为抱起裤腿上提,露出光洁的脚腕,又被它舔了几口。
热热的,黏糊糊的感觉,那夏汗毛竖起来,眼眶逐渐湿润,真的快哭了。
“八戒!”这次声音低沉有力,是男生。
从他们身后跑过来,捡起地上的狗绳把狗拽走,顺便安抚被吓到的那夏:“别怕,它不咬人。”
拉走后,女生才从煎饼摊走出来,怀疑地看了一眼他们,牵过男生手上的狗绳,低头对狗训斥起来:“八戒,你又找揍是吧!我给趴下!”
男生转过身走回来,看着相拥的两人,迟疑了一瞬,然后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那夏还是像树袋熊抱着陶冶,没有从他怀里退出,但是抓着衣服的手指松了松,呼吸明显慢了下来。
“你们是诚泽的。”陶冶看见他穿着同样的校服。
“恩。”男生颔首应了一句,伸手拿下肩上的书包,从侧兜掏出一包湿纸巾递给他,又说了一句“非常抱歉”,然后背起书包,转身走向女生和狗。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那夏终于放心地爬下来,看着陶冶手里的湿纸巾,刚要伸手被他握住放下。
那夏后退一步,看见他蹲下身子,拆着包装,抽出一张给她擦腿。
纸巾刚碰了一下,那夏抖起来,踉跄着收起腿。
陶冶手腕一顿,用命令的口吻说:“把腿伸过来。”
过了几秒,那夏将腿伸了过去,然后抽出一张五块,对卖粥的阿姨说:“阿姨,我再要一杯粥,不要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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