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气又恼,哭笑不得。被冯默笙故意戏弄,反而郁结的心情畅快不少。
“熏姑娘,怜儿方便进来吗?”
“进来吧!”冯怜儿每日对她嘘寒问暖,事无巨细。心里过意不去,忆起冯默笙昨夜那番看似玩笑却不是玩笑的正经话。要说有错,怜儿何辜。是非去留,眼下已经不是她能左右。
“主子让我把这个给你。里面虽是普通的草药,但可遮住你身上的体香。熏姑娘有所不知,西楚国的臭男人们的狗鼻子灵得很。万一逃跑路上出了岔子,好另做打算。”
草药全部封在秀气的荷包里,细细闻去有淡淡的甜香味儿。近身佩戴,颇为适合。他怕把她的权宜计当真,一心助她逃走。内心挣扎,久未答复。怜儿看出她的动摇,“相处下来,不舍极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望珍重。莫一心报仇,违背心意。”
明日,会服下特制的假死药。西楚皇必会派人前来验辨真伪,冯默笙早有万全准备。再不济,拿命还命。死人,不会透露任何秘密。血脉亲情,抵不过萍水相逢。纵然纳兰清身死,不解心头恨。
“罢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怜儿,你随我离开吧。我答应过他,带你一起走。”死死抓住怜儿的胳膊,生怕遭到拒绝。纳兰熏不稀罕独活,愿意和她搭伙儿过清贫日子。
冯怜儿摇头,一副誓死护主的模样令人心疼。同为女子,纳兰熏一眼戳穿她的心思。缓缓松开胳膊,语气生冷,“你喜欢他,对不对?我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你。”
纳兰熏不知,为何出口伤人。心里隐隐嫉妒,甚至讨厌她。冯默笙对她知无不言,把纳兰熏故意涂抹浓厚胭脂来遮盖体香的小把戏告诉她。他豁达通透,肯定不会娶个奴隶做妻子,分明痴妄。忠言逆耳,一针见血的扎心话才是正道。冯怜儿笑笑不语,依旧和气。
冯默笙瞧着白帕子上的血迹,四肢麻木。男儿志在四方,不忍国家动荡下横尸遍野。书案上积的医书翻来覆去,纸上谈兵。空有一身本领,无力替他人消灾解难,救死扶伤。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
为什么救纳兰熏?她生的漂亮?性子倔强?多年无宠,借机献策?只因那双哀怨的眼睛,渴望生存的无助感。孱弱的病体,终归要做个了结。最后的一年,代他看遍繁花似锦,大好河山。
“主子,该喝药了。”
“不喝了,从今往后一滴不沾。省下来的银两,做了你和熏儿的盘缠。”
道是有情变无情,冯默笙处心积虑赶走怜儿。究其私心,相干不相爱。主仆恩义当不了男女情爱,无需愚衷拼死。
“走前,我想再看主子一眼。”
“何必呢?”冯默笙将带血的白帕子藏得严实,半靠在床沿儿边。休养得当,微微带些血色的脸庞显得格外诱人。若非天道不公,倒和纳兰熏有机会成为一对璧人。她知道,他对纳兰熏的心疼。不明朗,不寻常。冯怜儿,何尝不是?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哪怕片刻,主子有对怜儿动过心吗?”
“从未!”冯默笙回答的毫不犹豫。抬起眸子,柔情化作绝情,“西楚国自建立,从未出现过王爷和奴隶结合的先例。当年做赌输了,那人怂恿我买下你。你不信,卖身契放在那边的红匣子里。”
他慢慢抬起胳膊,指着不远处一个深红色的陈旧木匣子,“你我主仆一场,拿了卖身契就滚吧!我自顾不暇,更不能受你拖累。”
门外偷听的纳兰熏暗暗作喜,尽管小心翼翼,还是露了马脚。即便冯怜儿再不舍得,知女子自尊比天高,识趣得跑了出去。纳兰熏没有选择上前安慰,祈祷她不要钻了牛角尖儿。淡定地盯着冯默笙,长叹一声,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你当初救我,也是一时血气方刚?”
“偷听门缝儿的女人,不讨喜。过来,我仔细瞧瞧。这样的美人,放走着实可惜了。”
“可惜?那我不走,留下来陪你。”纳兰熏慢步走到床前,侧头贴在耳边细语,“姑奶奶看上你了,应当如何?”
来者不拒,别无它法。他变卦了,要把她留在身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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