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市中心的各个繁华点,这条线路一向是人流重灾区。
夜间九点多的光景,更是人流返回大潮的高峰,为了限流,地铁入口的地方弯弯绕绕了好几圈疏散人流的栏杆,张洋洋纵使被挤了这么些年,也仍旧是没能练就淡定的神功。
肩碰肩,脚贴脚,她几乎就没自己迈过步子,全是身后人推着她往前。
好不容易到了地下开始等车,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排成长长又密集的队伍,来来回回那么多趟车,她愣是等到第四趟的时候才勉强靠近车门一些。
来的车很满,人还没下完,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往里挤,前面车门的位置一片哀嚎跟埋怨,张洋洋手护着包,整个人被前后的人夹得几乎快要凌空,胸口闷得快要无法呼吸,好不容易的堪堪上了车,偏偏很多人不愿往里走,死死挤在车门口的位置,生怕一会到站没法下车。
张洋洋一路说着“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的往里挤,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喘气的位置,偏偏后面又跟着涌来一拨人,她人本就不怎么够高,被人那么一撞,拉手环的手一下滑开,加上地铁往前行驶,她整个惯性的往右前方倒。
腰上忽就多了一份力气,她没来得及反应,腰上的力度已经转到她的双肩,用力将她捞回来按稳之后又将她往前面稍宽松一点的位置移了点。
清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好意思,换个位置。”
站张洋洋身后的是个戴着耳塞的时髦女子,原本是冷冷淡淡的面无表情,被人戳着换位置心里也是不爽,想在换的时候发出个嫌弃的表情,但是在扭头瞥到男人那张棱角分明帅气的面庞之后瞬间痴了,脸上的冷漠不自觉的展成一张笑脸。
身后男子换位成功,还不忘跟人道谢,弄得人妹子说没关系的时候脸都是通红的。
张洋洋猛地回头,对上的第一眼是他胸口处的衬衫料子,以及刻意半围着她绕着去拉手环的结实手臂。
他将她不着意的护在一个安全的位置里。
黄柏炎?!
“你……”张洋洋发现自己惊得竟然想不到往下要说的话。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上来的?”
“……”
黄柏炎嘴角不屑的扬了扬,“在你对着手机登银行app查询余额的时候。”
“……”张洋洋不受控的窘迫起来,偏仰头看了他一眼又猛地将视线转回去,“黄总不应该是有专车接送的吗?怎么也会来挤地铁?”
虽然隐隐猜到是什么,但她不怎么敢深想。
果然,黄柏炎将她此刻的心态吃得透透的,“你到底是想问我有没有专车来接,还是想问我为什么来挤地铁?”
因为拥挤,他挨自己极近,讲话时,气息微拂,张洋洋咽了咽口水,才不要入他的任何套路,“都不想问。”
黄柏炎换了个手拉手环,侧身的时候碰到她的肩,张洋洋下意识的往前缩了缩,他看着只觉得有趣又好笑,“我要是跟你说刚刚我给你出打车费用的话,你是不是后悔死来挤这个东西?”
“没有。”
张洋洋没再理他,目视前方,偏偏前方的玻璃上投出的是她跟他的身影,他身姿挺拔高大,与她一样,看着前方,两人的视线在车身玻璃上短暂相接,张洋洋飞快的移开,假装去看路线图。
黄柏炎倒是视线不转,偏头继续盯着玻璃里的女人,开口,“为什么你对我还是有敌意,在知道真相之后。”
“……”
他截住她的话,“别说什么是我想多了的那些鬼话。”
张洋洋目光变得有些迷离,这个话题她自己也想过,这么些年了,根深蒂固,第一印象参合进来,使得她对他确实没什么太好印象。
“怨了那么多年,能说不恨就不恨的吗?早就先入为主了。”
黄柏炎蹙眉,“你这是偏见。”
管她是不是偏见,反正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即使当年事不是他,张洋洋也看不惯他的纨绔作风。
莺莺燕燕那么多,整日里招蜂引蝶的,天生的一张狐狸脸,招来成堆的桃花债。
难怪那个于小姐会没安全感,像他这样的,有安全感就真见了鬼了!
“你为什么过来,是跟着我?”
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的就问出这句话,只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黄柏炎倒是答得干脆,“我上来都这样,我要是没上来,你岂不是已经被挤成一张纸?”
“……”张洋洋清了清嗓子,“习惯了。”
她要转线,快到站的时候她让黄柏炎直接出地铁打车,她要线内转车。
黄柏炎不为所动,车停的时候护着她的肩,“走吧,小心变肉饼。”
仍旧是人满为患,但即使前后的人那么多,她却唯一一次,没有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被人推着走,因为,他在身后护着。
转线的恐怖并不亚于之前的挤车,上车的时候她的鞋被人踩了一下,鞋子脱落,掉在了车外,偏偏车门关闭,她被人死死堵在车门里,急得直跺了下脚。
“我鞋掉外面了!”
下意识的看向身后人,吐槽的话自然也是对他。
她急切中不自觉的带了小女生的撒娇埋怨语气,倒是让黄柏炎愣了愣,低头看她的脚,果真一边是光/着的。
“节哀吧,你现在也下不去。”
张洋洋气馁。
偏偏祸不单行,出站的时候她连着被三个人踩到luo着的那边脚背,最后一次是在走阶梯的时候,前面的人背着包抱小孩,掉了什么东西,忽而就停下后退一步弯腰去捡,魁梧的一个中年男人,退后的那一脚就直接踩到了张洋洋脚上。
她吃痛后仰,径直落入一个阔大的胸膛。
带着温度与陌生气息的胸膛。
黄柏炎下意识的将人搂着接住,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张洋洋被弹到一般的缩回去站直,因刚刚的哪一个简单触碰而身体发僵。
被踩的时候只是瞬间疼,张洋洋自以为没事,结果等出了地铁口,就着路边的灯光一看,才发现早已退了皮,严重的地方已经有了明显的血痕。
痛感后知后觉,因为光脚,地表的余温仍在,她蹙了眉头。
黄柏炎也看到她落下的伤,低头认真看了眼,“你这是坐车还是上战场?”
张洋洋痛的嘶了声,不愿在他面前表露,“没事,黄总你回去吧,我就在前面。”
黄柏炎四下看了眼,嗯了声,转身离开,张洋洋原地坐了会,快十一点,她看到对面街边的位置有些小贩已经开始慢慢摆摊。
视线落在一摊卖鞋的档口上,她起身光着一边脚走过去,随意挑了个拖鞋。
“白色跟黑色,要哪个?”
张洋洋还没来得及答,身侧已经多了个声音替她开口做选择,“白色吧,你穿上挺好看。”
是黄柏炎。
“你还没走?”
张洋洋以为他刚刚就是走了的。
黄柏炎耸了下肩,递给她一支什么东西,张洋洋接过来一看才发现是外用的药膏。她一时有些惊诧得恍惚。
“给我?”
黄柏炎看了眼摊位上的两双鞋,“白色秀气。”
老板话音高亮,“两双一起拿得了,又不贵!门店里可不是这个价。”
“……”张洋洋抿着唇,捏着药膏的手紧了紧,吸了下鼻子,看向摊位的老板,“黑色吧,不用装了,我直接穿。“
她也不矫情,在路边半靠着,低头抹他给自己买的那支药膏。
黄柏炎站一旁,在她抹药膏的时候,四下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一旁的路标指示牌上,字迹有些斑驳褪旧的写着“红棉路”三个字。
“你说的红棉小区就是这个?”
张洋洋看了他一眼,将药膏盖子重又旋转扭上,“嗯,不然呢,你以为的那个高档小区吗?”
折腾一路,她饿得很,就近在路边的夜宵摊叫了份炒粉,黄柏炎在她对面坐下,即使对他再怎么印象不佳,但这么一路他护着过来,加上刚刚那支药膏,她还是没能冷狠当看不见,又多加了一份。
老板速度极快,两盘一同端上来的时候吆喝着“加肉加蛋,慢用咧~”
张洋洋也不说话,将其中一份径直推到他面前。
请不请是她的事,吃不吃就是他的事了。
支起的小桌由于长期使用,桌面一层明显的腻腻油渍,她倒是无所谓的,斜眼看向对面坐着的穿着高档衬衫的男人,因为离了空调而热得将袖子高高挽起,脸上也渗出细密的一层汗。
“请我的?”他眼里倒是没嫌弃的意味,但是惊讶语气倒是挺真。
张洋洋没好气,“是是,请你的请你的,吃吧!”
她气急跳脚的模样莫名的让黄柏炎心里舒畅,他拿过简陋的一次性筷子,撕开,低头夹了一大夹放嘴里,抬头的时候眼睛微眯,“味道还不错。”
张洋洋没想到他居然一点不介意,反过来有些惊讶,“还以为……你会吃不惯这些路边的。”
她都做好了他不碰的准备,打包回去明天当早餐来着。
“我大学是在G大,之后留学……”说到留学的时候,他明显怔了下,飞快跳过这个话题,“什么东西没吃过。”
“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人前人后都有人将衣食住行都备好,样样都得是高端最好。”
黄柏炎瞥了她一眼,“你这种说法,就跟我们不用亲自上厕所不用亲自走路一个意思。”
张洋洋没忍住嗤笑了一下,但很快的控制住,收回,咬唇忍着,黄柏炎只瞥见她自我放松的那么一瞬间,低头又吃了几口,“你这么事事都端着忍着,是不是挺累。”
“……”张洋洋没接话,想起什么,转了话题,“你知道为什么于小姐会觉得跟你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吗?”
话题倒是转的快,黄柏炎反应了一小会,眉头一挑,倒是来了兴趣,“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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