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和沉默一下,楚留香看出他为难,就道:“好好吃饭,对了,你刚刚醒来之前也没吃什么,先喝些肉粥。”
“早就听说大哥喜欢美食,没想到厨艺也是一流的,”谢清和也就顺着他说道了饭菜:“这肉粥闻者就让人食指大动。”
楚留香会吃、也会做菜,不过他很少亲自动手。宋甜儿下船自行去忙的时候还说,楚大少爷不知道没人给做饭会不会饿扁哦。
“我亲自做的鱼汤和这些饭菜,鱼汤估计你没尝出滋味,饭菜好好尝尝。”
谢清和忍笑:“那就多谢大哥洗手作羹汤。”
楚留香脸色一僵,谢清和马上意识到自己占了他的便宜,所谓“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做羹汤”,这岂不是说楚留香是新妇嘛。
两个人显然都知道这个典故,莫名的觉得有点尴尬,打着哈哈,把这话给岔了过去。
饭后半个时辰楚留香又端出一碗药让谢清和趁热喝,谢少侠苦着脸捏着鼻子硬灌了下去。楚留香在一旁一脸笑意的逗他:“吃糖吗,少侠?”
“咳咳咳。”谢清和咳嗦两下才缓过来:“别逗我,我会上当的。”
这船上又是只有楚留香一个人,谢清和只有上一次见到了三位姑娘:“为何还是只有大哥一个人呢,三位姐姐又去出去了?”
楚留香递给他一个手炉:“没办法,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红袖要去探望一下家人,甜儿去见自己的师父顺便瞧瞧庄子上如何,蓉蓉去见她的义父了,所以都不在。”
楚留香不是话多的人,可是就同谢清和面对他的时候很坦率一样,他对谢清和也没什么隐瞒。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本来也没有禁锢三个小姑娘的自由,而且他不希望进入江湖的谢清和听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为什么要和我解释的这么详细啊,我和她们又不熟只是随口问问……谢少侠暗自嘀咕,难道是担心影响在我心中香帅的光辉形象?
大概就是这样了。
可能因为谢清和猛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楚留香迟疑道:“诶,你不是相信江湖上那些话吧,”他对谢清和说:“好像真有什么似的。她们都是自由的,而且和我妹妹没什么区别。”
谢清和脑袋摇地和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信那种江湖流言呢,就是随便问问。对了大哥,你怎么会来北方啊,这么冷的天,海上也很冷的。”
“过年了,北方过年比较有趣,再说我有些朋友,比如老酒鬼就是北方人啊。”
嗯,这倒也说得过去,胡铁花高大健壮,加上不修边幅的满脸络腮胡子,的确很有北方糙汉的气质。
楚留香这会让谢清和伸出手,又给他把脉,皱着眉有些担忧:“你这次外表看着没什么,实则气海伤的有些重,要彻底将养好,否则内功运气,恐有不测。”
谢清和对医道只是略懂,他倒没觉得自己伤的多重,只是最近练功的时候的确有些不适。但是,“真的有这么要紧吗?我倒没觉得特别严重,只是练功的时候,气海处略有疼痛,可也没有吐血。”
不是不信楚留香,但是内伤也不同于外伤,要怎么养、如何养才能算好。谢清和抓抓头发,他从前也没受过内伤啊。
“这样罢,大概明日船到天津卫,我带你去找北方名医王雨轩。”楚留香自己的医术也只够应急,他担心气海万一真的出了问题,那是可能废掉武功的。
而王雨轩与张简斋并称南张北王,如今去找他可以说再合适不过了,楚留香按着谢清和的肩膀:“这种内伤不能轻忽,一切听我的。”
拳拳之意,谢清和也就收下好意,乖乖点头称是。
次日,二人就弃船乘马直接去找名医王雨轩,正月还没过完,天气依旧很冷。万物萧条,连路上的行人都很少,谢清和只来过北边寥寥几次,现在看见积雪还觉得非常好奇。
楚留香坐在车里看着他,觉得谢清和现在才有了些少年气,自他们相识,这孩子一直就显得老成持重,甚至带着些沉郁。他才多大啊,还是活泼一些好,冰天雪地比较让人放得开,楚留香回忆起少年时的自己,和胡铁花在冰天雪地中奔跑。
“大哥难道是在北方长大的吗?”
谢清和的话打断了楚留香的回忆,他笑着点头:“不像吗?”
“我看大哥仿佛很怀念此景,故此一问。”谢清和解释道:“不过的确没想到,因为江湖传说楚香帅是江南世家子弟,才会如此的倜傥风流。”语气带着些捉狭,不过江湖上一直对楚留香的出身师承有着诸多猜测。
谢清和当然不能免俗,不过他还是调侃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
楚留香也只是看着他笑,就像每一个宽厚的兄长面对狡黠的弟弟一般,他指着外面对谢清和道:“快到了。”
王雨轩的医馆不算偏僻。也是,哪怕是天老大我老二、桀骜不驯的江湖人也明白,大夫是得罪不得的……北方名医的地盘,更没人敢作怪。
楚留香带着谢清和从后门进了医馆,谢少侠疑惑的看着他,楚香帅靠在谢清和耳边低声道:“我没有易容,从前来过这里,不要引人注目为好。”
江湖名侠的苦恼啊,谢清和叹息,果然都有难处。不过易容……他眼睛一转,改日要想法子学一学,这是个好技术。
王雨轩这一天正在坐堂,楚留香带着谢清和大摇大摆的从后门进来的时候,他刚结束上午的出诊。
“神医虽过知天命之年,却依然每日坐堂,治疗苍生,实在是让在下感佩不已。”
王神医不慌不忙地慢饮香茗:“楚香帅也是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幸好老朽身体还算健旺,否则还不被你吓出个好歹。”
楚留香抚掌大笑:“神医说笑了。”
王雨轩不疾不徐放下茶杯才看向了楚留香的方向,他不太懂武功,还以为楚留香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想到还带着个更年轻的少年。
“嘶……”王大夫倒抽一口气,起身几步来到谢清和的面前,不由分说便拉起他的手开始把脉。
楚留香有些担心,王雨轩的表情已经越来越严肃了,难道……
“年轻人啊,逞强好胜。”王雨轩叹息着松手,又打量谢清和的脸色:“你不是对方的对手却非要动手,何苦呢。”
呃,谢清和想说自己并不是逞强,就是倒霉碰上了硬点子,可是想想这事也够丢人的,就乖乖的站在那里任由老人打量,对视的时候傻笑一下。
老人的确都喜欢憨厚孩子,王雨轩看着谢清和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也就不再说其他的:“不过不要紧,你这孩子还算耐打,只要好好服药、清心静气,在喝完药之前不要强行运功就行了。”
……耐打,谢清和嘴角抽搐,好吧,这倒也算是个好评语。毕竟,干他那种高危差事,打不死也是优势。
王雨轩自己不动手,却指使楚留香:“唉,我老人家老了,就请楚留香自行照方抓药罢。”说着,飞笔写下了药方交给了楚留香。
香帅自去抓药,谢清和却恭敬的问了一句让医者非常愤怒的话:“神医,倘若我有不得不出手的缘由,还是强行运功,会如何?”
王雨轩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案几上,啪的一声让人心惊,他看着年轻人冷淡道:“那就功力尽废,等死罢!”
“……”谢清和沉默一会,还是道:“晚辈明白了。”
楚留香留神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药匣微微皱眉,从谢清和的落水地点想到了他的内伤,谢清和难道有什么非要去做的事情吗?这个问题又一次萦绕脑中,久久不能散去。
这趟旅程终于还是有终点,楚留香想要送谢清和直接去武当,可是谢清和表示自己还在金陵有事要办,然后才回去。再说他规规矩矩地走官道不去多管闲事,一定不会出事的。
他再三保证不会有事,楚留香和人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只好叮嘱小友一定要小心保重、按时吃药,有事就写信通过驿道送到江南茶庄也可、直接让送信的白鹰带信亦可。
楚留香的确担心,他怀疑谢清和是不小心卷进了什么阴谋当中,但是因为年轻气盛或者脸皮薄不好意思讲,可能涉及了男女之事,还可能是关于他师门的?楚香帅想了很多可能,也试探着问过,然而谢清和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谢清和不知道,这反而加强了楚留香的猜测:大概真的是师门桃色新闻了……
如果这种猜测让谢少侠知道,他一定会大笑三声,然而沉痛的告诉楚香帅:是啊,我们武当弟子卖身点香阁了……可不就是师门桃色事件么。
谢清和送走了楚留香,在金陵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点香阁,不为别的,他临走的时候,将自己的那点财产都拜托给了蔡居诚,谁让他在金陵没有固定住处呢。
现在,自然是去向前二师兄讨钱去呀,结果谢清和在蔡居诚的屋子里见到了一个万万没想到会出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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