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有些惊诧:“怎么有人盯着小谢吗?”否则怎么一回来就有人知道。
楚留香有所察觉,并未表态,只是笑笑劝胡铁花喝一杯,又给谢清和一个眼色。谢少侠明白对方的意思,离开的时候顺手抓了一只筷子,以防万一。
客栈里外那么多人,就不要带刀了,搞得风声鹤唳的样子。
出了他们的院子,来到前厅的谢清和就见到了那个人,得了,他知道是谁要见他了。来人还是锦衣卫的人,“仁兄也真是兢兢业业啊。”谢清和见面语气说不出是褒扬还是嘲讽,这帮人大概是每日都守在这里看着自己吧,呵呵。
来人还是那个探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形貌威武的中年人,探子恭恭敬敬的欠身:“谢总旗,这位是皇太孙府军前卫千户,奉命送信。”
谢清和打量那个千户一眼,千户也在打量他,就听千户道:“太孙有命,召谢总旗随我赶往北平行宫见驾。”说完还拿出来皇太孙的手书,上有印鉴。谢清和接过来一看,倒是真的,无需怀疑,可是……
“那在下,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就走。”
千户无异议,与探子坐在客栈前厅喝茶,谢清和自去收拾。他急匆匆的返回小院子,抱歉的看着楚留香,以及胡铁花:“小弟要先走一步了,嗯,师门似有急事,召我回去。”
胡铁花大大咧咧的表示原来是道士来找他,让他注意安全、路上小心,楚留香起身相送,谢清和低声告诉他自己被太孙所召,要去北平。楚留香一惊,他是真的担心他师父的身份暴露:“如果是朱文圭的事情,你要心中有数。”
谢清和勉强笑笑:“你放心,我知道,夜帝的事情兹事体大,我不会提起的。”说着抱了楚留香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楚留香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气,这就是给朝廷干活……事事都要听人家的调动,索性他搅合的不算深,将来徐徐图之想法子全身而退罢。
胡铁花在后面嚷嚷:“清和只是回武当,常来常往的,你怎么弄得和十八里相送似的,要不然你跟着一起去?干脆我也去好了!”说着摇摇晃晃起身就要过来,楚留香哐当将门关上,按着老胡坐下,还是接着喝酒罢。
千户姓刘名鹏,军户出身,被选入府军前卫,之前侍奉朱瞻基随皇帝北征出塞,于乱军之中保护了皇太孙而平步青云。就为这份忠心,他虽然名为千户,却没有去卫所当差,依旧在皇太孙身边侍奉。
谢清和临走的时候与探子聊了几句就知道了这刘千户的来历,他随手抽出一张百两银票给了探子,探子走了,谢清和也满意了。
这样的人不可得罪,谢清和不是性格别扭的人,而这千户也颇为谨慎内敛。一路上二人相处的还不错,几日风尘仆仆的纵马而行,两个人一起吃一起睡驿站,倒是亲近不少。刘千户虽然嘴紧,可是不涉及东宫太孙的朝中逸闻,他也不介意说给谢清和听听。
广结善缘,谢清和与他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他是侍奉皇太孙的、谢清和却是锦衣卫挂名混江湖的,两个人的路就不一样。更何况,早年的刘鹏乃是武当俗家弟子,多少有些烟火情分,两个人路上还讨论了一番武当拳术。
等快到北平城的时候,谢清和终于问道:“刘千户,不知您前往金陵的时候,太孙心绪如何,在下实在是有些担心差事办的不好,惹得太孙发怒。”其实这话是糊弄刘鹏,刘鹏并不知道谢清和干的什么勾当,他也不能打听。
既如此,卖个人情也不是不行,刘鹏就道:“太孙差我寻你去的时候心情尚好,总旗不必担心,再者说殿下一向宽和的。”
呵呵,谢清和微笑称是,他对于皇帝、太子、太孙这种“宽和”并不以为然,脸上笑呵呵的跟着刘鹏进了北平城。
如今的北平城虽然看似热闹,其实依旧荒凉,皇帝虽然下令准备迁都,可是朝野上下包括东宫都不太愿意。在他们看来这纯粹是为了满足皇帝本人出征大漠的愿望,实际上没什么用嘛。
迁都是否有益暂且不论,谢清和已经随着刘鹏进入了内城,城中如今看似热闹。毕竟连点香阁都要预备着在北平开分店了,朝中大员和一些有眼光的商号已经陆续在此地建宅了。等到正式迁都,再怎么不愿意,北平还是会热闹起来。
皇城已经基本竣工,太孙都入住太孙宫了,谢清和掏出腰牌与刘鹏一道过了羽林军的守卫,下马步行向宫中走去。
如今只有皇太孙带着妻妾先行过来,他行动倒是自有不少,谢清和被引入后殿院子的时候,朱瞻基正在舞剑。凭心而论,谢清和觉得舞的挺漂亮,就是太花架子,看似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实际上从头到脚全是漏洞。
不过不要紧,皇孙练剑、强体而已,倒也不必要求过苛。
一套漂亮的剑法舞了一遍,太孙略微喘息,太监送上毛巾让他擦擦汗。收拾得当,才对刘鹏道:“你的差事办不得不错,写自乐安那封信,我已经收到了。你先下去,休息几日再进来当差侍奉罢。”
刘鹏行礼退下,朱瞻基的眼神落在了谢清和身上,谢清和上前一步:“拜见殿下,许久不见,臣只在帝君面前遥祝殿下安康。”
皇太孙摆手:“免礼,我叫刘鹏去金陵,一是替我为祖父送信,二来就是叫你过来北平。你跟我来,”他示意谢清和跟上,回到了殿内书房,“刘鹏先去了乐安,之前不是怀疑天道盟与汉王有所勾连吗?我派刘鹏去乐安看一看,结果……虽然皇祖将汉王贬斥乐安洲,他依旧与天道盟的人颇有勾结,数次来往。”
“……”谢清和视线就看着脚前的地砖,权当自己就长了耳朵,没有嘴。
“天道盟、玉剑公主毕竟还得皇祖喜爱,皇祖常说靖难之时就颇得玉剑公主母亲的援手。她们站且不论,叫你来是为了听你说说天机营、明月山庄之事以后,你是否有什么新发现。还有就是,少师就在北平,他想要见你。”
太子少师—荣国公、道衍和尚、姚广孝……谢清和惊讶的抬起头:“属下不过微末小员,何以?”
太孙其实也是满心疑惑,不过面上还是平淡的很:“少师一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他要见你,你自去拜见就好。姚少师正在庆寿寺,不过你不必今天去,转日收拾妥当再去不迟。”
谢清和抱拳表示感激:“多谢殿下关怀。明月山庄之后,属下也听英总捕头说了些情况,眼下万圣阁偃旗息鼓,万圣阁主下落不明。属下,之前北去中原之地,之前万圣阁肆虐的地方,如今也是安静的很。照属下来看,这事怕是水磨工夫了。”
皇太孙倒不是着急,这种事情急不得,何况如今他们祖孙三代眼看着传承有序,纵然建文后人作乱,又能如何呢?建文自己才在位四年,如今皇祖父永乐皇帝在位都快二十年了,这天下还有谁会念念不忘建文皇帝呢。
谢清和从太孙宫中告退而出,却见到金水桥那边有大臣哭嚎着要见皇太孙,要劝谏皇帝不能迁都云云。旁边当值的御林军窃窃私语:还是那么多人不情愿、也不怕被皇帝打死,他们聊的热闹,谢清和听的开心。
可突然传来一阵怒斥:“尔等也配私下议论朝廷大臣!”一个中年男人身着六品文官官服,皱着眉从金水桥西边走了过来,看样子也是刚刚下轿。这男人一边呵斥多嘴的军士、一边对哭嚎的大臣说了些什么,似乎是想要劝他走。
谢清和扫了一眼,这样的相貌口气,大抵就是太孙的师傅了,许是林长懋、也可能是戴纶。他没在意,飞身上马径自往城内常供官员落脚的客栈去了,却不想后面那个文官看着他的背影,问前来请他进去的太监道:“这又是哪里来的武官,陪皇太孙游猎的吗?我定要劝谏将这些小人都打出去!”
休息一天的谢清和很快收到了口信,太子少师道衍和尚要见他。谢清和打赏了报信的人,收拾得体就骑马往庆寿寺去了,路上担心黄土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他也不敢纵马快跑,慢悠悠的到让谢清和有了愁绪。
唉,认真说起来,他与楚留香才刚刚在一起,结果自己就被打发到了北平。这一来一往就是一个多月,惆怅啊惆怅、孤寂啊孤寂,眼看着要到了庆寿寺,谢少侠干脆背起了道德经,好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有道是瘦死骆驼比马大,何况姚广孝依旧是老虎,尽管是病虎,却依然无人敢造次。庆寿寺他所居的禅房外面,谢清和大略一看就知道真的是重兵把守,关防甚严,不愧是姚少师啊。
门开了,小沙弥行礼:“阿弥陀佛,公子姓谢否?我家大师已经在等你了。”
谢清和微笑欠身回礼,他到了现在还是不明白,这样的佛教大师、朝廷重臣、天子腹心到底见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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