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愿离开之后,他就开始对着昏迷不醒的秦云峰说话,说的都是认识秦愿以来的一些事情,他相信秦云峰是有意识的,这是身体机能没有办法让他再有任何一些生理上的活动。
大概半个小时,秦云峰的手动了一下,慢慢清醒了过来,他自己摘掉了氧气面罩,说要见秦愿。
“爸,你醒过来真是太好了,”秦愿忙擦了眼泪,像个孩子似地靠了过去,“我已经退役了,而且我也答应你接手云峰集团,让您光荣退休,您说好不好?”
秦云峰笑着点头,“好,小愿长大了,懂事了,爸爸很放心。”
说着,看向雷战,朝他伸手。
“爸爸,”雷战连忙握住了,那手上的凉意让他心惊。
“小愿,爸爸想通了,你嫁给谁都没有关心,关键是这个男人对你好,”秦云峰说着猛地咽了一下,接着说道,“雷战这个孩子不错,我现在开始喜欢他了,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少耍小孩子脾气,知道吗?”
“爸爸,”秦愿欣喜若狂,怎么也没有想到爸爸会在这个时候松口,“您放心,我爱雷战,舍不得欺负他的。”
“好,”秦云峰又看了看雷战,越发满意了,“你胡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一定要对小愿好,好吗?”
“您放心,小愿是我的命,”雷战忍痛保证,他的猜想是对的,面前这个老人深息渐弱。
“王律师,”秦云峰又叫了王训新,气息已不如之前的平稳了,“我把小愿拜托给你了。”
王训新微微垂首,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下来。
“小愿,”秦云峰靠在了床头,仰着脖子,拼命喘息。
秦愿看出不对劲儿来了,“爸,您怎么样了?您不……不能有事啊?”
“你妈妈来接爸爸了,小愿,”秦云峰笑了,眼神安详平和,“你妈妈还和以前一样美,真的美……”
话还没有说完,秦云峰身子往前倾,一口血喷了出来。
随后往后重重靠了出去,眼睛慢慢闭上了。
“医生!”雷战大声吼了出来,刚要转身去叫医生的时候,手被握住了。
“阿战,算了,”秦愿哽咽,低着头,任由眼泪扑簌簌地下来,“爸爸和妈妈团聚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看到秦愿这般忍着,雷战心疼不已,“想哭就哭出来吧。”
秦愿扑在了他的怀里,却一点儿哭声都没有了。
雷战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她狠命咬着自己的手臂,这才没有哭声。
“小愿,”雷战松开了她,撬开她的嘴,这才没有咬伤她自己,“你哭出来,好吗?”
秦愿眼泪汹涌而出,扑在雷战的颈窝,让哭声变得呜咽悲凉。
警察随着医生走了进来,知道秦云峰已经去世,便说道,“秦先生离世,我们也很痛心,秦小姐请节哀,丧事过后,我们警方还会重新找你。”
王训新代表秦愿将警察送了出去。
秦云峰的身后事是有王训新代为操持的,殡仪馆很多流程都差不多,但是唯独有一件事情需要他在秦愿身边帮衬。
那句是陪着谢礼。
“王律师,这里不用你陪着,我自己就可以了,”来哀悼的人,秦愿都还记得,她现在最想要知道的是经济安全局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你去一趟经济安全局,哪怕用钱贿赂,也要帮我把秦欢限制在H市。”
“那……那好吧,”王训新之前是担心秦愿一个人应付不来,可现在发现她的能力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判断。
王训新刚走,进来哀悼的人整齐地排着队伍进来了。
李亮等人穿着军装,脱帽行礼。
秦愿惊得起身,“李亮,你们就这样过来了,首长那边……”
“已经和首长报备过了,”李亮面色凝重,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首长让我给您带话,他相信您。”
秦愿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欣慰的笑容,“回吧。”
现在云峰集团十分敏感,军区的人过来,难免会被人诟病。
“教官,雷哥呢?”李亮没有看到雷战,有些不满。
“昨晚他守夜,我让他去休息了,”这是真的,秦愿让雷战守夜,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风言风语。
李亮这才放心,“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敬了礼带着原新兵营的人离开了。
秦愿又跪了回去,一脸冷漠地烧着黄纸,直到身边多了双黑色皮鞋,她仰头,看到严肃面带忧色地望着她。
她低头不语,还烧着纸钱。
严肃蹲下来,拿了一些跟着烧起来,“愿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我一下?”
“你是想告诉我,我爸爸被秦欢禁锢起来的事情,你不知道,是吗?”秦愿情绪平稳,声音毫无温度可言。
严肃顿了一下,回道,“我真的不知道伯父是被秦欢囚禁起来了,她一直告诉我伯父去环游世界去了。”
“那么毒品的事情呢?你知道多少?”秦愿抬了下眼泪,轻蔑道,“严肃,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你和秦欢那点儿勾当,我早就知道,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是秦欢,都是秦欢啊,”严肃急切地辩解,“如果不是秦愿引诱我,我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秦愿扯了个冷冷的笑容,“你的破事我都知道,我就算瞎了,也不会看上你的。”
严肃眉头紧皱,死死地捏着纸钱。
秦愿扯了过来,全部放进了火盆里面,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烫得严肃来不及后退,身子往后摔去。
“愿愿你……”
“给我滚,不然我整个火盆往你身上扣,你信不信?”秦愿已经很隐忍了,为了就是不想在爸爸的灵堂前闹事,“你回去告诉秦欢一声,别想着离开H市,不然我让她有命出去,没命回来。”
关键时刻,她不介意用非常手段对付秦欢,只是要她死真的是太容易了,要她活着承担一切罪孽才最要紧。
严肃悻悻然地起身,好一会儿才说道,“愿愿,秦叔的死,你姐姐也很难过,你不要任性,好吗?”
“我任性?”秦愿起身,将手中一刀黄纸朝着严肃的脸上砸了过去,“既然你说我任性,那你就让秦欢过来,让她给我爸爸守灵。”
严肃猝不及防,拿掉头上的黄纸,一脸愤慨,“不可理喻。”
“不送,”秦愿知道秦严两家较好,但是她对严肃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下午,秦愿苍白着脸色缓步走进灵堂。
来悼念的人纷纷起身,要和秦欢打招呼。
秦欢倒是冷清清地走到灵前,朝着秦元峰的照片跪了下去,三磕头之后,去拿纸钱和黄纸。
“把孝服穿上,”秦愿没抬头,她不敢保证会不会在看到秦欢的时候,直接狠狠甩她一个耳光。
秦欢什么话都没说,去后堂穿孝服,回到前面重新跪了下去。
晚上,秦愿和想要守夜的雷战说道,“晚上我们回家睡,累了一天一夜,不能垮了身子。”
雷战回头望了秦欢一眼,便点头答应了,他心疼秦愿这么忍着,就只为父亲能在最后一程走得安静些。
回到景苑小区的家里,秦愿心身俱疲,可怎么也睡不着,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阿战,爸爸会不会怪我让她守灵。”
她缩在雷战的身边,好想好想多一点温暖。
“爸爸会明白你的心的,”雷战翻身,将她拥入怀里,“不早了,再不睡就天亮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还需要精力对付秦欢。”
“好,”秦愿往她怀里靠了靠,嗅着那熟悉的气息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她仿佛陷入了春日暖阳里一般舒服,也想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在的时候陪着她一起出去玩耍。
只可惜,很短暂,下一秒,她看到秦欢怨怒的眼神。
她以为是因为她打搅了秦欢的学习,所以才招了冷眼,孰不知那是嫉恨,恨她的出生。
猛得一惊醒,秦愿发现自己身处在家里。
雷战已经起床,门半敞着,飘着早饭的香味。
简单洗漱,一出去就看到雷战从厨房里出来了,“我刚想叫你吃饭。”
秦愿迎上去,搂着他的腰身抱了抱,靠在了他壮实的胸膛上,“谢谢你。”
“傻瓜说傻话,”雷战吻了吻她的头发,将她拥至餐厅,俯下身子问道,“想不想看新闻?”
“嗯,”云峰集团的副总裁接受调查,早间的财经新闻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大的新闻,与其最后一个知道,不如自己撕开鲜血淋淋的伤口。
有所准备的痛总比被人猝不及防扎一刀来得强。
财经新闻里,学者再分析云峰集团的经济形势,大多是不看好的,毕竟群龙无首,其他股东大有要分割股份的意思。
秦愿吃了两口早餐,拿了手机给张常乐打电话,“小乐,帮我准备一场新闻发布会。”
雷战愕然,“今天吗?”
“嗯,”秦愿清冷的目光犹如洗刷过后的明珠,泛着坚定的目光,“云峰集团是爸爸的心血,我不能让他毁于一旦。”
“可是……”雷战担心秦愿一下子无法承受重担,“小愿,我们努力调查毒品的事情,还爸爸一个公道,其他的,你暂且放一放,不要吧自己逼得太急了。”
“我知道,”秦愿大口地吃着早饭,只想让关心她的丈夫知道,她能吃能睡,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好,完全有这个能力去承担眼前的一切。
去灵堂前,张常乐来了短信,“一切准备就绪。”
秦愿穿得很正式,还化了淡妆,镜头前面,丝毫不怯场,“感谢大家这么些年来对云峰集团的关心和照顾,父亲骤然离世,我悲痛不已,但是云峰集团不可一日无主,从今天开始,我宣布正式出任云峰集团总裁一职,希望各位以后能继续支持我支持云峰集团。”
说完,对着镜头便是深深一鞠躬。
“你出任总裁,我同意了吗?”
秦愿还没起身,便听到秦欢冷冷一句话飘了过来。
秦愿回头,看到守了一夜灵堂的秦欢看上去很疲倦。
“需要你同意吗?”秦愿冷笑,“你只是副总裁而已,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同意。”
“都是父亲的女儿,哪怕我不是亲生的,他们也办了领养程序的,”秦欢眉心微蹙,显了几分孱弱和委屈。
镁光灯亮光四起,对着秦欢便是一阵乱拍。
这个时候弱者通常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心。
不过,秦愿也知道,这无辜面容之下隐藏着虚伪,既然不能撕开,那只能给予迎头痛击。
如果爸爸没有去世,如果妈妈没有被她害死,秦愿很愿意留她在秦家过逍遥大小姐的日子,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是假象。
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的。
“小秦总,可否说说老秦总的死因,外头诸多揣测,我们……”
“我爸是病死的,”秦愿始终相信父亲是不会参与毒品这件事情来的,只要她口风紧,任何人的脏水都没有办法往父亲身上泼。
“可我们听说,老秦总是吸毒死的,而且爆料人和我们说……”
爆料人?秦愿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冷笑出来,“请问爆料人是谁?真凭实据拿出来?”
“我们……”
“王律师,麻烦给这一个记者以我们云峰集团的名义发一封律师信,我要告他诽谤,蓄意抹黑我爸爸的名声,”秦愿说着,冷眼扫了过去,笑意森冷,“请问在场的各位,还有谁收到类似爆料,不妨出说来听听?”
“秦愿,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媒体,我们云峰集团……”
秦愿听出秦欢的焦急,声音高亢嘹亮,“从今天起,我代表云峰集团撤销秦欢一切在集团内部的职位,我想通过媒体告诉所有的合作伙伴,今天起,秦愿签署的所有文件无效,如果有心想继续和云峰合作的,请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我很欢迎各位,而且我也会秉承父亲的遗愿,好好经营云峰集团。”
说完,深深鞠躬。
“慢着!”秦欢突然回身,拉扯着秦愿,质问道,“秦愿,我是爸爸的女儿,云峰有我的一半,既然你撤我的职,那我现在就要求遗产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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