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会知道

    
    一行七个人，安瑞丰开车，大家坐进同一辆商务车，朝市中心的乔亚而去。江梨坐在最后排，她听着同事们在车内分秒必争地讨论待会儿开会时的方案，如果出现A情况怎么应对，如果出现B情况策略是什么。
    思绪渐渐有点飘散。
    直到陆晓鸥悄悄扯了她一下，她才意识到乔亚集团已经到了。
    乔亚集团的大厦高耸入云。
    戈丹走在最前面，乔安娜和安瑞丰随后，其他同事再后，陆晓鸥和江梨在队尾。电梯直上二十九楼，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戈丹就如同变了一个人，浑身洋溢着火焰般的热情，唇角扬起笑容，眼中充满势在必得的霸气，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摇曳生姿。
    江梨微怔。
    陆晓鸥悄声说：
    “丹姐这是气场全开。”
    乔安娜回头瞪了陆晓鸥一眼，陆晓鸥急忙闭嘴，追上队伍。乔亚集团的二十九层里有大大小小的各种会议室，远处顶端的会议室似乎是最大的一间，从门中央镶嵌的水晶玻璃能看出里面坐满了人。
    戈丹脚步略停，对乔安娜说了句什么，乔安娜点头，闪进了隔壁茶水间。戈丹继续向前走，率众人走进南边右手第三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有乔亚集团市场部的几个人等在那里，似乎和戈丹她们非常熟悉，大家彼此寒暄落座。又等了大约十分钟，会议室的门打开，一位年轻俊朗的男人笑着走进来，边走边对起身的戈丹伸出手，说：
    “好久不见，丹姐风采更胜以往呀。”
    戈丹握住他的手，眯眼笑道：
    “太久不见，韩总都把我忘了吧。”
    韩飞宇朗声而笑，待两个公司的人都打开电脑，会议正式开始了。江梨坐在会议桌的最尾，作为第一天进入思凯维的新人，她只能听出来这是思凯维对乔亚进行上个季度品牌营销推广的汇报总结。
    思凯维的准备很充分。
    从营销的方式，到品牌的提升，从有针对性的推广，到目标客户的直达率，从营销的成本，到销售额的提高，主讲人安瑞丰制作了详尽的PPT，逻辑严密，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
    江梨留意到。
    丹姐状似无意，但全程都在观察韩总的反应。而韩总笑容满面，似乎很满意，又似乎不置可否。
    “韩总，咱们都这么熟了，有话我就直说了。”在安瑞丰结束介绍之后，戈丹笑眯眯地说，“当年思凯维草创，是乔亚集团慧眼识珠，把重点项目交给思凯维推广，思凯维才有了蓬勃的发展。思凯维一直感念乔亚的知遇之恩，从来不计成本，把乔亚当做最重要的客户，尽心竭力为乔亚服务，这些年对乔亚的品牌推广所做出的贡献也有目共睹。”
    韩飞宇含笑点头：
    “感谢思凯维一直以来的大力支持。”
    戈丹笑了笑，说：
    “现在的思凯维，不敢说是业内第一，但在业内也具有数一数二的实力，论起对乔亚品牌理念的了解，更是没有哪家敢说能超过我们。思凯维始终希望与乔亚共同发展，所以，听到有人在传一些不负责任的谣言，还希望乔亚能帮着澄清一下。”
    “哦？什么谣言？”韩飞宇似乎颇感兴趣。
    “有人说，”戈丹紧紧盯着韩飞宇，“乔亚打算把下季度新产品的推广交给艾美。”
    “哈哈哈哈。”
    韩飞宇笑了起来。
    “我当然是不信的，”戈丹也笑起来，“乔亚集团影响力巨大，业内有公司假借乔亚的名头宣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韩飞宇笑了笑，坐直身体。
    江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戈小姐，”韩飞宇微笑着对戈丹说，“乔亚和思凯维一直以来合作愉快，未来也会继续合作下去。只是，乔亚近年来发展迅速，不断有最新产品推出，需要更加细分的市场推广。每个公司都有它擅长的领域，我们会将思凯维最擅长的部分交给思凯维，其他的部分也许会尝试一些新公司。”
    戈丹的脸上没有了笑意。
    陆晓鸥如坐针毡。
    江梨看向戈丹，不知她会如何反应。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这时，乔安娜悄悄推开会议室的门，走进来，俯身在戈丹的耳畔低语几句。戈丹挑了挑眉，站起身，对韩飞宇说：
    “好巧，今天你们大老板也在这里开会？”
    韩飞宇哈哈两声，说：
    “集团例会。”
    “说起来，跟乔亚合作也这些年了，一直都没见过乔以森呢，”戈丹笑着说，“怎么样，趁这次机会，帮我引荐一下？”
    韩飞宇犹豫一下：
    “乔总今天行程很紧，要不然下次吧，一定帮你安排。”
    “择日不如撞日，也不用那么刻意，”戈丹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耽误乔总太久的。”说着，她用眼神一扫思凯维的人，就大步出去了。
    江梨和陆晓鸥赶忙跟着大家一起追到戈丹身后。
    “戈小姐！”
    韩飞宇也追上去，颇感无奈。
    ***  ***
    二十九层的走廊里。
    从顶端会议室浩浩荡荡走出来许多人，目测都是风采各异的各界精英，其中一位最为引人瞩目。他头发漆黑，眼瞳漆黑，身姿英挺，大约一米九几左右的身高，有种压迫而来的凌人气势。
    他面容英朗。
    冷漠。
    似乎天生不苟言笑。
    他未必是这些人中颜值最高的，却绝对是令任何人一眼望过去首先注意到的。一路行来，他步伐很大，看起来冷漠难以接近，但莫名让人有种感觉，他正在认真聆听身旁那人正在讲的话。
    “乔以森。”
    陆晓鸥用近乎唇语的声音告诉江梨。
    这次乔安娜没有听到，也没有去瞪陆晓鸥，因为戈丹已经率队浩浩荡荡堵在乔以森面前。和江梨一起站在队伍里，陆晓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从没有如此激动过，也从没有如此崇拜过丹姐。
    乔以森。
    乔亚集团的创始人。
    据说他从小是数学怪才，十几岁开始痴迷科技，高中时期研发出第一款高科技产品，大学时候创立乔亚集团。以业界震惊的速度，乔以森带领他的研发团队，取得了一个接一个的巨大成功，乔亚集团不仅迅速成为家喻户晓的商业传奇，他们推出的高科技产品也越来越深地改变人们的生活。传言乔以森是工作狂，性格冷漠，特别难以接近，跟他打交道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而丹姐居然直接挡在他面前。
    气势一点也没输。
    二十九层的走廊里。
    “乔总，我是思凯维的戈丹，我想耽误您几分钟时间，跟您沟通一下关于乔亚与思凯维合作的问题。”戈丹单刀直入地说。
    这时韩飞宇已经赶到。
    他对乔以森低声几句，介绍了情况。乔以森的目光扫过戈丹，以及戈丹身后的思凯维众人。
    “戈小姐，请。”
    乔以森面无表情地说，走入市场部的会议室。
    ***  ***
    乔以森一进入，会议室立刻拥挤了起来。乔以森的特助和秘书也随之进来。乔以森坐在首位，所有人的位置都依次往后挪，陆晓鸥和江梨被挤到了外圈的角落。
    “思凯维和乔亚集团一直长期合作，思凯维的能力一直得到乔亚集团的肯定，乔亚集团也一直被思凯维认为是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戈丹单刀直入地说，“而现在，乔亚在新产品推出时，不仅没有首先考虑思凯维，反而不经考证就认为其不是思凯维的强项。乔总，不知您是否能够理解，这种举动会让思凯维在感情上受到伤害。”
    乔以森面无表情：
    “继续。”
    “在我看来，思凯维没有弱项，”戈丹说，“只要您把项目交给思凯维，思凯维一定能交出让您满意的效果，在这点上，没有任何公司能比思凯维更有信心。”
    陆晓鸥听得全身都燃了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简直要给丹姐鼓掌。
    她忍不住扭头想要从江梨那里寻找同感，却看到江梨脸上隐隐有担忧的神色。
    “戈小姐，”乔以森冷漠地说，“你误会了一件事情，乔亚选择与思凯维合作，不是出于感情。”
    韩飞宇低咳一声。
    乔以森淡淡看了一眼韩飞宇，接着说：
    “当初是市场部的同事们选择与你们合作，现在他们认为新产品更适合其他公司，我相信必然有他们的考虑。如果和哪家公司合作，就必须一直合作到底，那么，也不会有你们的出现。”
    戈丹的脸有点僵了。
    陆晓鸥如坠冰窟。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都说乔亚集团的乔以森很难打交道了。
    “既然你相信思凯维的实力，”乔以森的目光淡淡扫过整间会议室，“就拿出策划方案来证明它。至于我，我信任市场部同事们的判断，这件事情将全权由市场部决定，请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乔以森起身离开。
    特助和秘书也随之离开。
    会议室的气氛一时诡异。
    然后——
    戈丹对韩飞宇露出一个笑容：
    “就是说，我们可以参与比稿喽？”
    韩飞宇摇头，笑了笑说：
    “这么久的感情，让你们参与比稿，总觉得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戈丹笑着说，“能给个机会总是好的，我们思凯维当然要拿出实力来给大家看看，就像乔总说的，总不能单靠感情吧。”
    太棒了。
    只要有机会就能翻盘。
    陆晓鸥跟江梨相视一笑。
    乔安娜、安瑞丰等人也信心满满，他们相信，这业界没有思凯维拿不下的案子。
    ***  ***
    接下来，戈丹趁热追击，让韩飞宇告诉她到底乔亚集团要推出的是什么新产品。当知道是无人机时，信心十足的戈丹也愣了一下。
    “所以呀。”
    韩飞宇摇头笑。
    “虽然这种项目思凯维以前接触不多，”戈丹迅速调整了状态，严肃地说，“但跟其他公司比也不差什么，我们肯定会拿出最优秀的方案出来。”
    “丹姐，先说好，”韩飞宇微笑说，“你也看到了，乔总信任我们，把这件事交由我们决定，我们不能辜负公司的重托。到时候，虽然我和你是多年老朋友，但一切按比稿的结果说话，如果没有选择你们，请你们理解。”
    “那是一定。”戈丹说，“乔亚肯给我们机会，我们一直心存感谢。”
    等戈丹带领大家详细了解了无人机项目的内容、品牌诉求、想要达成的效果、预计的比稿时间和条件，又过去了几个小时。
    当戈丹率众人走出乔亚大厦。
    天色已经黑了。
    卸下这口气，大家都觉得累了，连戈丹的脸上都带了一点倦色。安瑞丰把商务车开过来，有的人上车，有的人自己打车回家了，陆晓鸥准备回公司拿东西。
    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一条微信传进来，江梨看了看，愣住。然后她对陆晓鸥说，她自己回去。
    “好，那明天见！”
    陆晓鸥对她挥手，商务车的车门关上。
    目送商务车离开。
    夜色里，繁华的路灯下，江梨走向一个转角。
    那里停着一辆宽大的车。
    她心中略忐忑，脚步慢了慢，才继续朝那辆车走去。车旁站着一个人，正是刚才出现在会议室里的一位特助，他见江梨走过来，客气地说：
    “江小姐。”
    江梨对他微笑：
    “你好。”
    特助孟子文将车门打开。
    江梨坐进去。
    车内。
    黑色的座椅里，乔以森正面无表情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