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 你……”宋笙弦忽然被裴羽抱住, 有些不适,挣扎了一下, 却被裴羽抱得更紧了。他喃喃道:“别动,宋笙弦, 让我抱一会儿。你不许走。”
宋笙弦道:“厨房灶上还烧着热水, 我去替你打一盆过来。好歹用热毛巾洗一洗脸罢。”
裴羽不肯放了她去,道:“我不洗脸。宋笙弦,你怎么这么无情无义,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么?”
宋笙弦又窘迫又无奈,好在大半夜的也没人知道, 否则这事传出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人了。“裴羽,你还讲不讲理的?我要安慰你, 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你这样, 我们怎么好好说话?”这么抱着, 她动也不敢动,浑身都僵了。
裴羽却还是不肯放松, 两个人僵持着, 过了一会儿,裴羽闷闷说道:“宋笙弦, 你肯原谅我吗?”
“原谅你什么?原谅你今日的无礼行径吗?”
裴羽低下头,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 凑到宋笙弦耳边低声说话, 热气喷涌在宋笙弦的耳廓上, 宋笙弦偏了偏头,听见裴羽说道:“原谅我从前嫌弃你,想同你退婚。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吧?可不可以?宋笙弦,你这么大度,我请求你原谅我吧。”
近乎哀求。
“这些事,原本就不值一提的。你若要我就此忘记,我便忘记,你也不用耿耿于怀。我从前的确想不通,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但是今日听你说了这番话,我才晓得你也有你的难处。每个人活着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苦衷,只有等到彼此理解了才能够彻底释怀。从前我以为是自己不够好,后来我以为是你不够好,现在我懂了,其实谁都没错。是这世间不够完美,催生了各种苦痛,让我们无法挣脱而已。所以,你放心,我不再怪你了。”宋笙弦说这番话并非只是为了安慰裴羽,而是打心底衍生出来的感慨。前世她自怨,重生后她怨人,如今她知道各有各的苦楚。
“宋笙弦,其实我……”裴羽犹豫着要不要说。
宋笙弦连打两个喷嚏,感觉到裴羽抱着她的力道松了着,她立刻挣脱开来跳到一旁。裴羽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臂,上前一步,道:“你着凉了?快去床上躺下。”
裴羽催促着宋笙弦,宋笙弦啼笑皆非。其实她着凉也有一阵子了,本就比常人身子弱,风寒来得太过轻易。她到床边坐着,对裴羽道:“你既然都来了,就快些去寻一间房间休息着,有事明日再说?毕竟咱们是男女有别,你大半夜待在我房间也不合适。”
裴羽点了点头,道:“你快些躺下,我看着你躺下再走。”
宋笙弦无奈,自己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道:“我睡下了,你自去休息。比试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宽心些。”
裴羽这才转身出去了。
宋笙弦不知道的是,在裴羽比试结果出来之后,忠勇侯爷唤了他去书房单独说话,他知道事情不好了,心情略沉重的跟着去了。
一去到书房,忠勇侯爷便劈头盖脸,喝道:“逆子,给我跪下!”
裴羽面色阴沉,听话地跪下来。忠勇侯爷这才点出实情,道:“因着你前几日在准备比试的事情,我不好说什么。如今比试完成了,你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我便问你,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裴羽跪着沉默着听他训话。忠勇侯爷声音越来越激昂,道:“你可知前几日那户部尚书宋意帆在皇上面上参了我一本?说我教子无方,纵容你私闯他府上作恶行凶!你可知错?”
“那宋意帆太龌龊,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不顾,我若不去,那宋笙弦就要被欺负死了!错的是他宋意帆,一颗心往歪了长,丝毫不肯顾念半分亲情。”裴羽说道。
那忠勇侯夜气得脸都红了,一脚踹在裴羽身上,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裴家夹着尾巴有多久了?你道你是什么正义使者,替天行道!我倒问问你,你若不是我儿子,你拿什么去保护那个宋家的女儿?凭着你的鲁莽?还是凭着你三脚猫的功夫?你以为宋意帆真的找不到你的那处宅子?不过是看在咱们候府的面上不敢轻举妄动罢了。真要撕破脸,咱们和那善于钻营的老匹夫谁输谁赢都不晓得!不成器的东西,白养你这么大!”他当即又甩了裴羽一耳光。
裴羽这次不说话了。
忠勇侯爷后面说了什么他无心再听。耳边一片声音嗡嗡作响,他从前最烦他爹说教,甚至于以一种对抗的心情。今日他却忽然听进去了。他的确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宋笙弦,他以为自己足够强硬,还在为救了宋笙弦沾沾自喜的时候,却忘了自己连武器都没有。他之前,真的没想过那么多。他以为自己喜欢宋笙弦,娶了她就万事大吉。可是他给得了她安定吗?
裴羽不敢保证了。
他这时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对宋笙弦说出“喜欢”两个字。否则,他该如何收场?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日,宋笙弦竟然病倒了。裴羽早早起得床,找厨房传了饭,等着宋笙弦起身。不想日头高了她都没出现,他心里暗骂了声懒鬼,让丫鬟去唤她,才晓得她病得起不来了。裴羽心急,急匆匆地找了个附近的大夫过来替她看病。
“夫人这是风寒,加上身体底子弱,又拖得太久了。我开一副药方,早晚煎服,半月左右则可痊愈。”那大夫说道。
“半月?大夫,怎么这么久?她的病情这般严重?”裴羽道。
那大夫有些怒了,道:“半月算是好的了!难怪人家说,至亲至远夫妻,你们日日同床共枕,你家娘子都病成这样了,你却才来看病。她身子骨弱,你更应该悉心照料才是。”那大夫是个刚直的性子,在乡下待惯了,并不畏惧什么,一说话便冲不过。说得裴羽一愣一愣的,不过他倒并不是为了这大夫的口气不好,而是因为大夫说她是他的娘子。他低下头,有些扭捏,看着那大夫。
那大夫斜着眼睛,被他看得头皮有些发麻了,语气甚是不好地问道:“你看什么看?凭你是哪家的老爷,我都要说实话。”
裴羽脸上骤然浮现出笑容,道:“大夫,你真的确定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吗?”
“肯定以及确定,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字半句的假话,天都不饶我!”
裴羽大喝一声,道:“来人,送大夫出府。双倍诊金!”实话么,自然也包括她是他娘子这件事了,就冲着这大夫的眼光,他值得双倍的诊金。
那大夫诧异地看了裴羽一眼,有钱人的世界他真是不懂了,这老爷年纪轻轻的看着也再正常不过,怎么做出的事情就这般匪夷所思?被他驳了面子还要给他双倍诊金,脸上也是一时喜一时怒的,大夫摇了摇头,背着药箱走了出去。这城里人果然和他们乡下直来直去的不同。
裴羽吩咐下人给宋笙弦熬药,自己用了热毛巾来替宋笙弦擦脸。宋笙弦困得手抖抬不起来,见裴羽坐在床头,她无力地说道:“裴羽。你出去,让自己来伺候我。”
裴羽摇了摇头,道:“宋笙弦,你看不惯是不是?我这么金贵的人来伺候你,是你的福份。你要是觉得不喜欢,就起身来打我啊!”看着宋笙弦的时候,他的郁气消散了不少。尤其是宋笙弦听了这番话,对他怒目而视,想起身来捶他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真真是太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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