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前顾盼就确定好两人问题的优先性,把车钥匙交给慕箨之后,就和商洛坐到了后排开始讨论后续处理问题。
沐州商家和京都燕家是世交,但燕商两家的“世交”和寻常说的世交是有很大不同的。燕商两家的来往,追溯起来可能已经不是能用几代的人相熟来定义这个“世交”里的“世”了。从“商白甜”无意说过的以及她特意套话来的信息看……商燕两家,更像是Z国古代世家大族与家臣之间的效忠关系。
举个容易理解的例子:古代战乱年间,一些贵族落魄贫寒,而他们的家臣中却也有因此而得到了机缘,成为显贵的。成为显贵的家臣在路上遇到生活艰难的旧主人时,就要把随身携带的能帮助到旧主的一切钱财衣物恭恭敬敬的交予旧主使用,并代其完成正在做的事。此为效忠。
这种早已在历史长河里湮灭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更甚于血缘的羁绊,四年前她却在的商家见到了。
当她带着从燕及遗留下的线索中找寻到的信物来到沐州时,商洛的父亲向她行了一礼,即刻就把独子叫回,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任何怀疑,就让他从自己手中接过了可能会给家族带来毁灭的“烫手山芋”。
那个本该是最渺茫的希望变成最坚实的后盾的下午,顾盼隐隐约约嗅到了一抹沉重的铁锈味。那时的她,还不懂得那样一礼的含义,也还不了解燕家,了解…她带着这样的信物来到商家,对商家对商洛的意义。甚至于,时至今日她仍然无法估计这一决定的后续影响,无法去猜测燕及得知这一件事后的反应。
商家对燕家这种无条件,无保留,无时效,心无旁骛的效忠会是燕及想要的吗?
曾经,那些尚算年少的时光,在她的眼中,燕家也好,秦家也好,这些传说中高不可攀的世家大族再不过也就是延续数百年的繁华,再过激烈的争端也越不过三代的更替。她始终没有打算,也从未想过要去深度的接触到它们,又或是介入到它们之间。
等卷入的那一天,一切已来不及反悔,来不及撤退,等到她越陷越深,越发身不由己了,等到过往里那些千丝万缕的线索串成真相的冰山一角时,她才意识到,她所面对的是什么,她的一时意气给自己、给商家、给其他和这一切相关的人带来的是什么。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她却会担心,当心在将来的某天,她会后悔无意间把商家也拽进这滩浑水。
效忠礼,那个在早在千年前的就已被私欲冲散的承诺,若是要留存,代价会是什么?被它牵绊的两个家族又会有怎样的起源?又曾在历史长河中经历过怎样了多少沉浮?而它们,沉积下来的力量又会是怎样的?那么,要与之抗衡的对手又会是怎样的……她,不敢想,甚至不愿再从商洛口中听到关于这种羁绊的只言片语。
她……
如果不知道不确定,是否就仍可以勇敢,可以无所畏惧的接手某些事情,至少不会因为不安和不自信而加大放错率。
即使错误估计了七大家族的底蕴,自始至终,顾盼也从未觉得现下活跃在权力最顶端的那些京都家族才是真正的顶级世家。或者说,京都最“老牌”的七大家族,除去一心想问鼎权力顶峰的慕家,如今并没有任一家能有人身处高位就可以代表着他们已然式微。
在她对这七个家族的最原本的概念里,即使他们的繁荣也不过数百年,但能历经Z国最混沌最黑暗的那几个朝代,又能在新时代里迅速觉醒并焕然的家族,又怎会在不足百年也不够完美的繁华里迷失自己。
Z国建国的百余年里,无论七个家族是进退与共又或是纷争不断,她也从没确切的听过有哪个“新兴”家族真正能跻身到七大家族里去。
就连一心要“吞并”燕家的慕家,即使为了揽住某些要职而捧了几个家族上来,也没见有过“中山狼”那样的故事发生。是那些家族都绝了“俯瞰天下”的欲望吗?顾盼不觉得,那么…就只能是慕家和其他几个家族的手段好了。
“慕家想要吞下燕家”这件事,在燕及失踪以前,顾盼一直都以为只是单纯的在争夺军界权力。毕竟七大家族里“主领域”重叠的只有这两家,燕家和慕家为了增强甚至是巩固自己在军方的势力而产生争端,这都很正常。但当她开始了解燕家时,她才发现事情既不会想表面上那样简单,也远不会比想象中的复杂。
燕家之于慕家就像是时刻笼在其头上一抹薄云,看似稀薄轻浅,却既能在折射阳光而拥有万丈光芒,又始终能给慕家到达极致的路上投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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