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己

    
    地下深处，在极暗无光的地方。会有无面的惨死鬼提灯而过，死气浓厚地令鬼都颤栗不已，仿佛只要有一丝活气就会被潜藏在暗中的东西们五马分尸。
    其实顺着万鬼不怀好意的目光深处走去会豁然开朗。里面没有陈尸遍地的恶人情景，而是两排并行的闹市，大大小小的摊子后都有一张不像活人的脸，摊上摆着的也都是些死物。
    个个不知道什么歪瓜裂枣从摊子两边的空间穿过，偶尔路过有一两个提着镰刀的死神对此发出不明所以的沉闷嘶叫声。
    其中有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跨过一间死气沉沉的店铺门槛，看来极为老练地朝里面走去。他歪七八扭地绕过许多龇牙咧嘴的东西，有时会突兀消失在原地，又在另一个远远的地方出现。如此反复，竟然来到一个看起来与人世隔绝的地方。
    他揭开面具，露出一张少年稚嫩的脸。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只是空气中的死气更浓重许多，低沉空灵的声音只凭空传到了少年的耳边。
    “你想要什么”
    “用我的寿命换去一人的平静。”少年毫不犹豫的说。
    （换寿是阴间的一种说法，在地狱中可以通过极端的手法来吸取活人的寿命。这里可以看做用寿命来换取一样东西，但地狱是远没有诚信可言的。）
    声音停顿了一小会儿：“我们可不是天上那些高洁的天使，反悔这种事情随时做得出来，就算换寿，我也不敢保证他会得到平静。中间人可是很可怕的。”
    “我无所谓。”少年低低的接道，“人死后只剩一个躯壳，我不如把躯壳的命都给他，脱出轮回承受所有痛苦而已。”
    声音这次停顿了有一时，才缓缓说：“你的体征可以停留到青年时期，但所有现存的寿命都会很快流失过去。”
    突然间少年的身体凭空拔高许多，面容也渐渐变化起来，变得俊美倾城。不过这样一张脸上出现了蒙蒙的死气，一点一点的在增加。
    ……
    “回来了。怎么没见落明呢？”老赵在浇花，看到落琛低头走回来喊了一声。
    落琛听到后倏地抬起头，然后有些僵硬地笑了笑：“落明应该回来了，您没看见吗？”
    老赵疑惑着说：“是我没看到吗？”还没等他想完，落琛先快步上楼了。落琛几乎是颤抖着用钥匙打开了门，关上，用于他动作完全不符的平静语气说：“滚出来。”这句带着脏字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随着周围气息波动了几下，一个人从白墙的背景下悄然而至，淡淡地出现在落琛面前。此人宽肩宽腰，身体庞大，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如刀削般平整的面貌像极了军队里的士兵。
    即使开口，声音也使人感到异常安全的念头：“你好，我是……”落琛显然不打算等他说完，用极低的咳嗽声打断了这句话。
    君倾对此不以为意，反而客客气气的说：“你的事情我知道，大体可以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话，怎样”
    “你说的是‘知道’，没有加上时间或者语气助词……果然一直在监视我吗？”落琛冷笑。
    君倾轻松承认：“是的。恐怕你自己不知道你有多抢手，我不能对这里太多干涉，所以只能在最大限度内保证你的可利用度。”
    落琛说：“这样，原来杀人的事情不是你干的，但清理尸体和现场的人是你，把落明带走的是你。”
    君倾摆手：“把你弟弟带走的人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敌人，猜的不错，也是他杀的人。不过我刚才得到消息，他已经被你的好弟弟杀死了。看来你们兄弟俩都很有让人提起兴趣的潜力。”
    “就只是为了让你高兴”落琛阴沉的说着：“我现在只想找到他！别再用你的说辞来劝动我了，我不管那个该死的混蛋是怎么死的，既然落明能做到，那我也能。”
    君倾笑出声来，上下打量了落琛这么心急如焚的模样，觉得兴趣更甚。“我对你如此客气不过是我的私心，把你折磨至死是简而易举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让我失去信心。”君倾话音刚落脸色就变了变，一直盯着落琛的目光移到他身旁，见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突兀出现。
    青年面容极为英俊，他脸庞的线条柔和，眉宇间带着几分未褪去的年少稚气，睫毛的长度恰好遮盖了他眼中黑沉沉没有反光的一片。青年身材修长消瘦，乍一看有些弱不禁风，但他静静站在那里，却足以给人伟岸无比的感觉。
    落琛为他猝不及防的出现愣住了几十秒，一句话禁不住脱口而出：“落明”对，青年长得俊美的像极了他们的母亲。
    落琛比落明矮上些许，落明略微一低头看他，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不适。好在落明很快把目光移到了君倾身上，露出戒备的神情。
    君倾有些惊讶的看着落明，过久才轻笑了一声：“换寿吗？死气已经很浓了。”
    落琛听不懂其中含义，从字面上的意思理解出不好的一面，他突然站到了落明面前沉声说道：“你去干了什么怎么会成这样？”
    落明不看落琛，直直看着君倾：“要玩我陪你，从他身边滚开。”
    君倾背靠着墙，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环绕了一圈才接道：“好。”话落，他就消失了。
    落明也想就着他的话走，不料落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指的力越发的大，落明的手腕被攥得开始发青起来。以落明现在的力量，挣脱落琛是简而易举。
    “他们不会再来了。”落明沉声说，避开落琛锐利的目光。
    落琛第二次感到对此无能为力，只是紧紧抓住落明的手腕，说不出话来。落明低声念叨了一句话，像是古老的咒语。说完他就自行消失了。落琛本来抓着落明，落明这一消失，用力把自的手握得发青。
    良久，他才松开手走向一旁。
    落明回到中间里的阶层“游戏”中，一探头就望见了暴食。“游戏”本来就是对外能力足够的人开放的，加上落明死期将至，来到这里也算是强弩之末。
    暴食看到他啧啧称奇：“果然说到做到啊，现在大多人都知道你去地狱下换寿的事情了……换寿这事情也只有地狱敢干，我们也奈何不了。不过你看来就要完蛋了，还来这里找我。
    来抓你的人是执行阶层的‘秩序’，我猜他们已经快到了。”暴食说。
    落明微微颔首，突然说：“把我的身体火化了吧，没什么用。”暴食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打了个响指，落明的身体被点着似的着起火来，在一片火红的世界中显得暗淡。
    下一刻，三个身穿白色制服的人同时出现在落明的那个地方，对暴食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暴食比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手势表示无辜，三人静看他一会，又消失了。
    “你这样做犯了包庇罪，秩序的人饶不了你。”不知何时出现的嫉妒在旁说道。嫉妒这时还没有七原罪中强横的实力，暴食见到她也可以充耳不闻。
    暴食无奈的说：“那你在旁边看了许久不也是包庇罪吗？”
    嫉妒哼了一声：“我可以参与到他的抓捕行动中。”听到她的话后暴食耸了耸肩，不再接上话题，而嫉妒也真的跟随秩序的人同去了。
    落明不可能去天堂或地狱，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中间的四个阶层。娱乐阶层中没有，那就只能往上找去。
    惨绝人寰的叫声，六翅的黑色恶魔。
    落明竟然来到了秩序都排除了的地狱，这里本来是他被抓去后要服刑的地方，一旦像这样违规的人出现，每一处都会通报上法庭。落明在这里藏身不久，仍没有被发现可就不是他的厉害之处了，有人在地狱中帮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