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江义下葬的名义把江盛雪和衙役一起引出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中有一些不可控的因素,这一点梁简和梅争寒都心知肚明。不过梁简还是打算把这个不可控变成可控,只要事关梅争寒,他就不会让对方去冒任何一点险。
“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准备东西,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商量好后续的事情,梁简就要出去活动。梅争寒听见他要出去,毫不犹豫的站起来准备跟着走,结果梁简又加上后半句,他诧异道:“不带我一起?”
梁简点头,露出一副本就如此的表情,理所当然道:“外面都是衙役,带着你去当活靶子吗?你好好在这里养伤,我会把一切事情安排好。对了……”梁简说着,拿出一柄短匕首抛给梅争寒道:“虽然你不习惯用刀,但现在我也找不到合适的长|枪给你,这把匕首你先拿着。”
梅争寒接住梁简丢过来的匕首,抬头看着梁简,问道:“你连防身的武器都给我了,你遇上麻烦怎么办?”
梁简笑了笑,对他的担心不以为然:“我只不过是个路过的江湖人,谁会没事找我麻烦?走了,你自己小心。要是这里不安全你就离开,不用担心我,我自会去找你。”
虽然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但保不住就有不信邪的进来搜查空屋。梁简可不希望梅争寒担心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在这附近停留不肯走。
屋子里,梅争寒拿着梁简给他的匕首,将刀从刀鞘中□□。雪色清亮的刀身倒映出梅争寒红润的面容,在细碎的阳光下,刀刃看起来薄如蝉翼。梅争寒无聊的拔下一根头发放上去,头发断成两节落在地上,他心里发出一声惊叹。
“他把这么好的刀给我,就不怕我拿着刀把他丢下吗?这县城说起来,还是我比他更熟悉。”梅争寒收刀入鞘,想不明白梁简为什么那么放心他。明明他们昨夜才第一次见面,可梁简对他却像是遇见一个老朋友,不见陌生。
梅争寒在心里想了想,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梁简。以梁简的模样,他要是真见过还给忘了,那他当时肯定严重眼瘸。这种美人都能忘记,后悔的时候该多心痛。
“嗯?”梅争寒无聊的把匕首拿在手里转着玩,忽然脑海里闪过刚才梁简说的话,一把握住匕首,蹙眉道:“我昨天晚上并没有带兵器……他怎么知道我惯用长|枪,而不擅长用刀?”
梁简刚才说的太自然,以至于梅争寒当时都没反应过来不对劲,现在回想起来,梁简像是早就知道他惯用的武器。梅争寒不愿意怀疑梁简别有用心,在心里安慰自己梁简说不定是找街坊打听的时候,从街坊口中顺耳听来的。
邻里街坊都是看着梅争寒长大的,对他的生活习惯多少有些了解,这样一想似乎也说的过去。梅争寒肯定的点点头,接受这个看起来就很牵强的理由。他才不承认,一切都是因为长的好看。
不过真细算起来,梁简也没做过伤害他的事,反而从救下他开始,就一直在帮他。要是真别有用心,梅争寒毫不怀疑自己都已经死了几百次。因为这人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梅争寒还是凭借着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从他的身上嗅到一股同类的味道。
那是杀过人,染过血的野兽才有的特性。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该有的杀|戮血腥,一样不少。
梁简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时口误引来梅争寒疑心,他离开小巷后,直接去了昨天所在的客栈,不出意料的看见昨天利索逃走的说书老头。他就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高台上,只不过今天换了一个故事,讲的江湖事。座下听客三两个,大家兴致缺缺,还在议论江家的事。
梁简点了一壶茶,挑一个靠近老头的位置坐下,静静的听老头讲那些夸张过的江湖故事。茶馆的客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老头也不受影响,该怎么讲还是怎么讲,不会因为听故事的人变了就重新开始。
梁简非常有耐心的听老头子??拢?还??心托模?炔璧娜丝删兔簧赌托摹>土?韫莸睦习逡彩懿涣怂?殖粲殖さ那钏峁适拢?氯伦湃盟?灰桓觥
“嘿,这就是你们不懂了,故事要细水长流才好。”老头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脸上写满了孺子不可教也的感慨。不过等他的目光落在梁简这边时,短暂的停了一下,欲言又止。
梁简注意到他的视线,端起茶杯,做了个以酒代茶的姿势,道:“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故事,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意听我说个一二。这个故事和月亮有关,红色的月亮。”
梁简的声音不高,身边也没人,只要高台上的老头子听清楚他说什么。本来看起来就像个江湖骗子,没个正行的老头子忽然精神抖擞起来,双眼发光。那一瞬间,他仿佛不是一个穷地方的说书人,而是见到一大堆银子的土财主,垂涎之色一闪而过。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又是把懒骨头,没精打采的斜靠着座椅,在脑海里寻找可以讲的故事,好似没把梁简的话放在心里。
梁简笑了笑,他也不催老头,而是淡定的喝茶。他已经抛出诱饵,要不要咬勾是鱼的事。而且他相信这个诱饵,对老头有着足够的吸引力。
台上的老头摸索过自己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酒,眼神往梁简这边偷偷看几眼,见他不疾不徐,心里有些没底。血月传说的消息,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机会。
没有说书人的声音茶馆也不见得安静,那些客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们的声音把掌柜的注意力拉过去,掌柜一时也没发现自己请的说书人在偷懒。
时间静静的流淌,梁简等了好一会儿,见老头还没有反应,拿出茶钱丢在桌上,做出准备离开的假象。还在喝酒的老头看见他的动作,以为他要走,眼角一抽,连忙把酒葫芦往腰间一别,快步从上面下来,坐到他面前,道:“小子,那个红色的月亮长什么样?”
梁简抬头看着他,平静道:“缺了一角。”
老头目光一凝,认认真真的打量梁简,收起不着调的态度,正色道:“多少年了,还有人知道月亮缺了一角。小子,看来你的确知道点东西,不过你知道的不一定就比我多。”
“哦?”梁简露出个不屑的笑,道:“老先生,你怎么都不好奇我要给你讲故事。你看这城里的说书人也不只你一个,我为什么偏偏挑中你呢?”
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爱好八卦的存在。所以说书人还真不稀罕,县城偏僻也能一手抓出两三个,都是混口饭吃。搭个台子,摆张桌子,请个能瞎编的往上一坐,就能让喝茶的人听个高兴。
老头表面上看起来,也不过是众多说书人中的一个,除了年纪大点,脾气怪点,溜的快点,还真没什么特别的。
梁简这一问,直接把老头问的一愣。他刚才听见红色的月亮,知道梁简说的是血月传说。表面维持着淡定,但心里已经泛起惊涛骇浪。震惊之下,都忘了这种不起眼的小地方,是没人知道他说书人以外的身份。
如果有人知道,那这个人肯定有备而来。意识到自己被梁简下套的老头面色微沉,浑身肌肉绷紧,右手暗中蓄力。
“老先生,我没有恶意。”梁简给老头倒了一杯茶,假装没有察觉老头的动作,平静道:“我前来叨扰先生是想请先生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送上一个关于月亮的消息作为报酬。”
“此话当真?”老头看着梁简,血月传说的消息真的太少,拥有的人很少会轻易把它交出来,老头不相信梁简会那么好心。不过,梁简能知道他的身份,也该知道交易规矩,应该不敢坑他。
梁简点头,这天下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血月传说,关于血月传说的消息,哪怕只是没什么关联的一点,也能让人疯狂。他只说给老头一个消息做报酬,可没说要给有用的还是看起来有用但实际根本就没用的。
老头见梁简如此坦然,收起自己的杀心,沉思片刻道:“这交易我接了,说吧,需要我老头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我听说江大夫的棺材还在家里无法下葬,希望老先生能够请动邻里帮忙,让江大夫入土为安。”
梁简平静的说完,口气轻松随意的好像是请人喝茶。老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看着梁简,他还是第一次见过有人拿血月传说的消息来换一件和他本人毫无关系的事。
“你……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昨天才到这里的外地人。用月亮的消息来换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入土为安,你图什么?”
老头忍不住问出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还都让他遇上了。
梁简笑了笑,没有回答老头。有些时候说的越多,越容易被人察觉到弱点,处处受限于人。
“听音阁的规矩,不许打探交易人的口风,老先生是离总舵太远,把规矩都忘了吗?”
“山高皇帝远,谁管我。”老头不以为然的笑起来,抓过腰间的酒壶往嘴里灌酒。梁简见他行事洒脱,料想不会是个普通的‘音’,没在和他多言,而是约定好交易的时间地点后,起身离开。
老头看着他的背影,面容逐渐凝重起来,他招了招手,刚才还冲他嚷嚷的掌柜一溜烟的小跑过来,恭敬的俯身垂耳道:“宫主有何吩咐。”
“江大夫在县城十八年,救死扶伤无数人,最后枉死贪官之手,连入土为安都拖了七八天办不成,是时候让人去过问一下。你找几个人去办,越快越好。”
“是。”
掌柜的领命下去,老头子靠着桌子,又是一副老无赖的穷酸样。他晃了晃葫芦里的酒,摸着胡子道:“三年了,终于又有血月的消息。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子能告诉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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