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宫里上下一片混乱的长公主被绑事件被那登徒子的一个畏罪自杀画上句号,那日延英殿圣人怒斥刑部看管不利,可人要死刑部亦不可能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的盯着,便是再重责,最后也只能轻轻放下。
苍沐瑶才不信那人会畏罪自杀,她明明已经许了他活路,连公主都敢绑的人能舍得去死?“噌”琴弦在她过度的用力下断裂,是她疏忽了,忘记这长安城里阳光没有遮蔽到的地方是多么的肮脏,她能轻易见到刘莽,旁人自然也可以,她能肆意发泄怒气,别人就能出手杀了他,可是杀他的人是谁?
“公主!您的手!快给奴婢瞧瞧,这都流血了!”大玉的声音在耳畔,苍沐瑶却有些茫然,她懵懂的看向自己的手指,果然被琴弦割出一道深深地血痕,细巧的眉头拧了起来,她为什么没觉得疼?
那日她去刑部只有蒋戚光一人知道,蒋戚光交友圈很广泛,但是却不是个什么人都会瞎说的性子,只有能攀得上的人,他才会去多嘴,然与此事有关的柳家,与蒋戚光关系不好,旁人她便不太清楚了,可是蒋戚光也只知道自己去看了刘莽并不知道自己在里头说了什么,不对,还有沈煜,难道是沈煜又折返与刘莽说了什么?
沈煜在此事中所受的惩罚并不重,就护卫不当来说,禁足这种惩罚轻到了不可思议,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未免太轻了,圣人那么喜爱自己,太子哥哥也如此爱护自己,一个让自己深陷危险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沈煜当时在圣人那里是如何解释的?会不会里面有说辞与刘莽看到的不一样,为了不让谎言拆穿,所以下了狠手让刘莽丧命。
苍沐瑶越想越可能,蒋戚光是个局外人,柳升桓自己还高烧未醒,只有沈煜最有作案动机,她猛然抽回手,“大玉,给我换衣裳,我要去弘文馆!”
大玉正给她包扎呢,纱布缠了一手,全被苍沐瑶一抽手给拉坏了,“公主,圣人下了明令让您不能去弘文馆的。”
“我去找太子哥哥。他只说我不能去上课而已,这大明宫我哪里去不得?!”苍沐瑶没把那小伤口放眼里,随手便将大玉包的全给扯了下来,“快些。”
“公主殿下,您……您这样跑去弘文馆,回头宫里又要说闲话,太子晌午还会回东宫的,不若您去东宫寻吧。”大玉也算看明白了,现在的公主性子硬的很,劝她不要去是不可能的,只有给她拐拐弯也许还能听。
苍沐瑶摇头,“不行,东宫……等等,那就去东宫吧。”她话都说了一半,忽而想起什么,冷笑了一声改口。
大玉虽然觉得公主这声冷笑有些可怕,但是改了主意就好,“是。”
去东宫会路过外花园,外花园顾名思义便是后宫外的花园,不同于御花园只有天家人可以做主赏玩,外花园但凡六部办事的,高官家属皆可以来此办聚会,业元帝亲和直接导致了整个朝堂的关系很融洽,说好听点是体恤,说难听一点便是没规矩,皇宫家门口让别人玩耍,也只有业元帝做得出来了。
苍沐瑶本可以绕过走小道,今日却带着大玉大摇大摆的往外花园里面绕,外花园的花草没有御花园精致,却也都是难得一见的新奇物件儿,不过几步路,她便瞧见了许多花一样娇俏的姑娘在赏花,苍沐瑶没有穿朝服,今日又是清减的妆容,乍一眼望去就像个普通的官家姑娘,是以那些赏花的姑娘并没有特别在意。
有几个大胆的还凑过来问了一句,“你是哪家的姑娘?今日沈三小姐在此办文会,你亦是被邀请来的罢?”
沈三?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她原想沿途偶遇一个沈煜,结果沈煜还没遇到,她妹妹便送上门来了?沈三大名沈舒月,其饱读诗书,在长安贵女里赫赫有名,长安那些善于花言巧语的浪漫书生时常会在自己的诗书里描写美人,便是用的月影仙子,说的就是沈舒月。
苍沐瑶拦住了大玉回话,扬起笑容,对上了那几个胆大的姑娘,“不是,我只是路过,但是久闻沈三姑娘大名,颇为仰慕,不知能否请姑娘代为引荐。”
没接收到邀请吗?带头的粉衣女子眼神立马就变了,沈三在长安贵女里是个风向标,能参加沈三的文会拿出去都是炫耀的资本,这人没接收到邀请意思就是此人无足轻重,是个够不上格的,这样的人引荐来做什么?“姑娘这我们不好做主,不若你自己去试试,喏,沈三姑娘就在那头的亭子里,据说要参加文会便要在琴棋书画任意一样上让沈三姑娘瞧得上眼,你过去最好是有所准备。”
粉衣姑娘说着便掩嘴笑起来,她一笑身后那些莺莺燕燕的年轻女子各个皆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跟着笑起来,苍沐瑶垂下眼眸,再抬起又是一副懵懂的模样,“真的?那我便去试一试吧!”
苍沐瑶仿若没看见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带着大玉就往沈舒月所在的亭子走去,这几人相视一笑,跟着她一并过去,显然是要看个热闹。
沈舒月的亭子外头还有不少人,苍沐瑶没有细看,她也并不在意都是些谁,横竖附庸风雅的女人将来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过也就鲜活个几年,上辈子她已经看多了女人的转变,如今有多风雅,日后便有多丑陋,嘴里心里念叨的全是家里那个男人如何负心,小妾如何不要脸,堂堂沈舒月后来不也嫁到柳家做了贵妾,饱读的诗书她没见着,私底下勾引柳升桓的本事,她心里却清清楚楚。
在柳家后宅,她不是被沈舒月弄死的,这当中却着实有她的推手。
“长……沐瑶你怎么在这里!?”略熟悉的声音,苍沐瑶侧目瞧了一眼,此人非常敏锐的将要喊的长公主给收了回去,看似亲近的叫着沐瑶,其实是在隐去她的姓氏,这么聪明的人,不就是柳四姑娘柳四吗?
前好闺蜜柳思,她许久未见了,这人也是识相,上一次吓了吓她,当真就乖乖的回去没再来她面前碍过眼,这么识相的聪明人往往都很招人喜欢,“恰好路过,柳姐姐也在这里吗?”
柳思比她虚长几个月,叫声姐姐不为过,可她显然不是那么想的,笑容僵了下才回道,“今日风和日丽,沈三姑娘邀了大家一道赏园,你还不认得沈三姑娘吧,我为你引荐一下。”
这话一出,方才同她说话的粉衣姑娘便冒出来了,“柳四,三姑娘面前哪里那么好引荐的?你自己都是拖了关系来的吧,还为她引荐,谁给你的底气呢?这位姑娘说自己有本事的,不若去那头露一手,当真好本事,用得着你引荐吗?三姑娘自会笼络。”
柳四在苍沐瑶面前面色苍白,转头看向粉衣姑娘就没那么客气了,和柳升桓十足相似的丹凤眼眯起,“姜九姑娘,论文采我柳思确实不擅长,可这长安城里有几个沈三,能凭才气让诸人信服,你还是惦记一下该叫我什么好?”
“你!”被称为姜九的姑娘听懂了柳思的话中话,才气固然可以出名,可你又不是沈三,你没这本事,还是要掂量一下出身的,柳家毕竟有一位副相在,最好是放尊重些。
“柳四姑娘莫要坏了和气,姜九是快人快语,但这话说的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这是文会,若是没点真材实料来参加也败了自己的雅兴,这又不是什么为难,柳姑娘莫要这般生气,倒好像我们欺负人似的。”姜九身后,一个嫩黄色衣衫的姑娘慢条斯理的站了出来,此人苍沐瑶认得,便是司马家的嫡长孙女,正相副相两家的女儿,自然是有资格针锋相对的,难怪柳思一提身份,这位就站出来了。
苍沐瑶默默的看着,心道司马老大人为人温和,这位嫡孙女却很有锋芒,一般而言家风决定了一家人的性子,是司马大人太会装,还是司马小姐天赋异禀?
柳思挺直腰板,锐利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嘲弄,“这不就是欺负人吗?谁人不知三小姐才气超群,尔等让沐瑶在她面前露一手,说的好听,可不就是想让沐瑶丢脸吗?”
司马小姐大约是熟悉了柳思这模样,半点不生气,反而掩嘴笑了笑,“柳四你这说的,方才说想要试一试的又不是我们,这位沐瑶姑娘,您说是与不是?”
苍沐瑶抬眸,对上了司马小姐的眼睛,骤然一笑,桃花眼绽放了无限的璀璨,“是,是我的说的,试一试又不打紧。”
司马小姐的笑容淡了些,总觉得这个沐瑶有些不太妙,似乎是……太从容了些?
既然苍沐瑶本人那么说了,柳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道,“我带你过去吧。”
苍沐瑶忽而挽住了柳思的胳膊,亲热的模样让柳思背上直冒冷汗,“多谢柳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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