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十几年来第一次,顾馨茹和萧远清在视频里互相看到了对方。
他们彼此感谢互联网发达的同时,却又彼此在心中忐忑,相比之下,顾馨茹的准备工作做的更为充分一些,她事先知道要和萧远清在视频了通话,所以去了盥洗室,略作整理。
而电话那一端的萧远清则不然。
过完年的这一段时日里,他都在加强颁发调令,操练自己的兵马,以至于本就六十多岁的年龄有平添了继续风尘仆仆的味道。
“小茹……”萧远清怎么着也没想到,这一次顾馨茹会和他视频相见,一向稳沉练达的老者在这一刻突然惊慌失措起来,他羞涩的像个孩子,一边眼神舍不得离开顾馨茹,一边用手去抚摸自己的头发自己的脸颊,以及自己的衣服,生怕自己衣冠不整似的。
“远清,你怎么瘦了那么多?”顾馨茹说。
“小茹,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身体还好吗?你刚生产完毕就为了我去做人质,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的身体,你怎么瘦成这样子?”萧远清渐渐的挥去那么羞涩,还是双手去触摸着视频,又不敢太过分的接触触屏,怕关闭。
他那样子,让顾馨茹看了心疼极了。
是个二十多年,再见他的脸庞,她发觉她的最爱依然是他。
“我很好,我特别好,现在我身边又有女儿陪着我,阿宏对我也不错,所以我很好,远清,我是不是老了?女人到了五十岁这个年龄,可不就是老太婆了?”顾馨茹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也从来都以自己的容貌最为自信,可这一刻,她也忍不住问萧远清道。
“没有,你还不到五十岁,你还年轻,你还和你二十多岁的时候一模一样,你还是那么美,小茹,我老了是吗?”萧远清轻缓的问着顾馨茹。
“嗯。”顾馨茹哭了。
像个撒娇的少女一般,她一边流泪一边点头:“远清,你的皱纹多了,你眉心有一股愁容,你的鬓角都是斑驳白发……”
“你……嫌弃我吗小茹?”萧远清不自信的问道。
“不!”顾馨茹坚定的说道:“这样的你更有男人味,有一种沧桑,有一种年轻人不曾有的睿智,我喜欢,非常喜欢。”
“小茹……”
“远清……”
身后,萧墨蕴和柳柳泣不成声。
半晌之后,顾馨茹的对萧远清说道:“远清,回来吧?我买了四合小院,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养老,一起看着儿子孙子们。”
“小茹,是那片土地将我赶出了国门,是那里的至亲好友将我住处了那片土地,小茹,你告诉我,你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开心吗?”萧远清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么软的话,从来没跟人这样哀怨的解释过,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都是一身傲骨的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他决不再稀罕那片土地以及那片土地上人。
可,唯独面对顾馨茹的时候,他做不到那般傲骨。
听着他这般带着委屈与哀怨的话,顾馨茹的心都被萧远清给戳痛了,她咬了咬唇看着那边苍老了许多的萧远清,爱怜至极的说道:“远清,我不为难你,我只得到你的滋味不好受,我了解你。”
“小茹,挂了吧。”那一端,萧远清没等顾馨茹在说下去,便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他见不得顾馨茹委屈,见不得顾馨茹已经为他付出这么多了,到这个时候依然要替他考虑他的感受,他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憋在心中,像一块石头一样。
挂断电话的萧远清走出萧家大堡,坐车来到他的军事演习基地,那里有近百名他得力干将在夜以继日的操练。
看到天色这么晚了萧远清却来了,几名部将受宠若惊的说道:“上将军,这么晚了您不在家休息,怎么来现场了呢?”
萧远清没有回答部将的问题,而是沉哑着苍劲的嗓音问部将道:“你们累吗?”
“报告上将军,不累!”
“那……进军庞大的帝国,怕不怕?”萧远清幽幽的问道。
“……”部将。
半晌,部将以极为忠诚的语气对萧远清说道:“上将军,您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您严谨治军一辈子,外面传闻您生性暴戾嗜杀,可只有我们这些跟从您一辈子的部下知道,您是多么的理性化,多么的治军有方,多么的能克制自己,多么的为一方公民着想。
我们都明白您其实最不希望两国的公民遭受战火的痛苦,因为他们是无辜的,可是上将军,我更能理解,以您今时今日的威望,以及您对帝国的威胁程度,帝国那一方又有多少人是真正能够接受您的呢?
要知道一旦您回国了,您的身份和地位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甚至您有可能会和帝国国君平起平坐,试问,有多少人的会平心静气的接受,如果真的是那样,当年,二十年前,他们也不会处心积虑的将您赶出帝国。”
说道这里的时候,部将的语气已经极为沉重,他深深的朝萧远清敬礼道:“上将军,我们不认您受委屈啊!”
萧远清的心中感动万分:“我知道。”
语毕,拍拍部将的肩膀,转身走了。
他的心境很沉重,他所有的部下,包括整个加国都支持他与帝国正面对着干,他们不惧谁,他们只愿意跟随他萧远清,哪怕是刀山火海水深火热。
而他萧远清却不能这些人的性命当儿戏。
一如二十年前那般,哪怕是一个最为不起眼的步兵,他的也是爹生妈养大的。
更何况
他的小茹,他一生之中最为牵挂的人还在帝国的那一端召唤他回去。
帝国
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也是小茹的故乡。
一连三天,萧远清近乎失眠。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三天之后,他拨打了女儿萧墨蕴的电话。
接电话之前,萧墨蕴正在和剧组的主创人员一起出席云江卫视的首播仪式。
这也是萧墨蕴第一次以女主角的身份公开面对观众,作为演员来说,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站在台前,面对整个云江以及全国的观众的时候,萧墨蕴依然是青涩的。
但是,相比较半年前的她已经好多了,而且现在的她比之半年前,身上少了许多冒失而多了一重稳重和沉练。
再加上她一身严肃的军装。
如此年轻如此姣好的容貌,搭配的却是这样庄严肃穆的军装,庄严自制的清冽表情,这样子的萧墨蕴,和那些惯常出席节目的明星们,真的是有一种极大的区别。
这样的萧墨蕴给观众一种极为耳目一新的感觉,电视剧尚未首播,只是这样一档节目的直播,萧墨蕴便圈粉无数。
而反观和她一起上节目的另一个人筱琳?却是备受冷落,虽然同样都是军人,可整档节目期间,观众打来的热线无一不是夸赞萧墨蕴的,而对于筱琳?,他们看了片花之后,一直认为这个女渣演得意点都不好,不入戏。
幸好女渣的戏份少之又少,以至于才不会影响到整部剧的效果。
更甚至有的观众当场便发来弹幕,这位在居中丝毫不起眼,脸客串都算不上的女渣,怎么会参与这次的首播节目?
还是个军人?
该不是走后门的关系户吧?
军人有什么了不起,有能耐跟人家萧墨蕴比一比?同样是穿军装,为什么你和萧墨蕴坐在一起就那么猥琐呢?
现在这样子倒是猥琐了,怎么你在居中的表演却一点都不到位呢?你演个戏你不好好的演,你难道在戏中不是为了权势角色本身的,而是为了要让观众知道你其实背景很强大?
一时间,观众在力捧萧墨蕴的同时,也将筱琳?给喷的一无是处,就差朝她身上喷口水了。
整档节目结束,萧墨蕴等于收获大满贯,而筱琳?则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在幕后,导演余启明揪住筱琳?便对她黑了脸色:“说不让你上这档节目,你非上,还拿你们部队上来压我,你现在自己也体会到了什么滋味了?”
筱琳?:“……”
嗫嚅半天之后,她才将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就是想知道,剧组会不会把我给换掉。”
“你没病吧你!”余启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筱琳?心里想什么呢,电视剧都要首播了,怎么可能还换角呢?
“你心里想什么呢?卫视台马上就要首播了,还换什么角?平心而论,你演的是有点磕,没有蕴蕴演的那般放得开,那般自然,但是换角也晚了!整部剧哪哪儿都挺好,就是你演的有点磕!不过不影响整体,因为你戏份少,所以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以后尽量少出场!省的观众在因为你而厌弃了这部剧。”这毕竟是余启明的作品,余启明对筱琳?最有发言权。
筱琳?灰头土脸的看着余启明,笑道:“只要不把我换掉就好。”
“不换掉你,很好吗?”身后萧墨蕴刚刚卸了妆,也换下了那身军装,此时此刻正好整以暇的表情看着筱琳?。
“蕴蕴,你,你什么意思?”筱琳?不懂了。
“意思就是恭喜你呀,明天开始就要每天两集首播了,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换掉了。”萧墨蕴似笑非笑的看着筱琳?。
“呃,谢谢,谢谢你对我宽宏大量,我也提前恭喜你,这部剧播出之后,你一定会大火的。”筱琳?极为虔诚的语气。
萧墨蕴笑的更加深不可测了。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她的手响了。
因为还有问题没有问筱琳?,于是她便没有走远就打开了手机接通了电话:“萧远清!找我什么事儿?这么多天,你考虑清楚了没?!”
萧墨蕴想起萧远清三天前和妈妈顾馨茹视频聊天期间突然中断,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身后哭鼻子的柳柳本来还想好好的劝一劝外公,让他早日回来和茹奶奶团聚的。
结果还没说,萧远清就讲电话挂了。
三天之后,他又主动打过来了,这个时候的萧墨蕴对父亲说话,自然是极为的不客气。
非常的不客气。
“蕴蕴,你希望爸爸不懂一兵一卒的回来帝国吗?”电话那一端,萧远清征询的语气问萧墨蕴。
这三天里,他的心里斗争极为激烈,最终,隐忍战胜了傲骨,他不是一个不能隐忍的人,为了小茹,为了蕴蕴,为了自己的十七个孩子,以及为了那些曾经得到他庇护的所有公民,他可以忍。
萧远清认为这是人之大节。
“你说呢?你知道阿湛在帝国为你做了多大的努力吗?”萧墨蕴对萧远清的语气丝毫不客气。
因为她知道,父亲的内心深处动摇了。
她要在给父亲添一把火,让父亲尽快回来。
如此以来,两国不必对阵,阿湛的努力也不会白费,而父亲和母亲也可以在故土重逢。
“蕴蕴,爸爸想好好的和你,和阿湛合计合计。”
“这就对了嘛!”萧墨蕴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一种辛酸,老头是个多么傲骨的一代军枭,却在这个时刻,学会了低头。
不想让自己又太多感慨的想法,毕竟这里是电视台,萧墨蕴匆匆的挂断了父亲的电花,想着回到家之后,在和阿湛一起跟父亲回电过去,共同商量回来的日期,以及怎么选择怎么样迎接父亲的方式。
挂了父亲的电话,萧墨蕴竟然看到,不远处刚刚正在和她说话的筱琳?也正在打电话,而且,当筱琳?看到萧墨蕴这边挂断得电话之后,她也匆匆忙忙的说了一句:“我挂了。”
然后,笑容谦卑的看着萧墨蕴:“萧上尉,我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萧墨蕴简单的三个字,说的极为沉甸,绝对没有筱琳?回转的余地。
筱琳?:“……”
“出了电视台的马路对面便是一家咖啡店,我们在那里坐坐,谈一谈?”萧墨蕴挑挑眉,讯问筱琳?的语气说道。
“谈什么?”筱琳?的背脊有些发凉。
“谈你在这部戏的角色问题。”萧墨蕴如实说道。
“不是明天就开播了吗?你们再换角,也……也来不及了。”筱琳?强硬的抬起下巴,说道。
“所以,你觉得木已成舟,我对付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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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这么个身份‘作威作福’到处打脸还挺好用,面对继母和姐姐这对碧池的明枪暗箭也能游刃有余。
可惜,这世上果然没有白捡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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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那人早已在泥潭等她……他设局,图的不过是爱她护她,宠她一世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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