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晚迟迟未归,杜氏担心便遣祁浅去看看。祁浅不情愿却也来了,然方到这便瞧见了归晚救人一幕,还有人群中同她一起观望的薛夫人楚氏。
她本想继续看戏,谁知两人见了面薛夫人扭头便走,眼见戏没得看了,这才跳了出来拦住了薛夫人的路……
“薛夫人,您也是来听经的?”祁浅笑问。
薛祁两家关系密切,楚氏自然熟悉祁浅,她雍然嗯了声,不禁斜目瞥了眼余归晚。目光再次对上,归晚只得上前招呼。毕竟,这是她未来的婆婆啊……
“见过薛夫人。”
归晚嗓音清越,带着江南特有的甜软,柔柔地绕在人心头。楚氏明白儿子对她为何如此着迷了——三年未见,小姑娘相貌虽无甚变化,但脱去稚气的她却出落得惊艳无比,若非方才围观时细细打量,这一走一过她还真是不敢认。
可即便认出来了,她也不想招呼。
前些日子儿子一直提要尽早迎她入门,若非自己极力压制,只怕这会儿她得唤自己一声“母亲”了,也不知他急的是什么……
“是归晚吧,三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了。方才还心道这是谁家的姑娘这般标致,没成想竟是婵媛的女儿,你母亲若是还在,瞧见你可是欣慰啊。”薛夫人雅笑道。
“薛夫人过誉了。”归晚嫣然福身。
能直呼母亲名讳,二人关系必然亲近,而且她又是自己的准婆婆,如此亲密,可自打从杭州归来,她对自己不闻不问,方才相遇更是转身便要走。归晚觉得,她们之间好似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归晚直觉没错,薛余两家是有婚约,可薛家早便动了毁约的念头——
门阀婚姻哪个不是利益至上,既然余怀章不肯顺从薛冕,何必还要联姻。不过身居高位碍着颜面,怕舆论指摘他们背信弃义,薛家未曾明言。
而今杭州失守,想必余怀章逃不了罪责,到时候余归晚是罪臣之女,薛家便有千万个理由不娶她。
所以眼下这事,急不得……
“听青?绲滥慊杳杂行┤兆樱?巯驴墒呛眯┝耍壳颇阏馍碜庸牵?故侨醢 7讲偶?憔热说氖焙颍?×嘲椎梦叶继婺隳罅税押梗??履惆げ蛔 D惆。?故遣灰?嘧叨?6妓挡±慈缟降梗?畈∪绯樗浚?心?募保?缘牟灰?嘞耄?な翟诟?涎?。?磺卸即?碜友?昧嗽偎怠!
这话若旁人听了,定然挑不出理来,可归晚却品出了几分滋味——她这是要拖啊。归晚颌首,道:“谢夫人关心,归晚谨记。”说着,朝她身后望了眼,问道,“青?缑慌隳?绰穑俊
小姑娘倒也不是个心思慢的,知道抓关键,楚氏含笑道:“朝政繁冗,青?缥?实勰廒??咳斩际窃绯鐾砉椋?挠心敲炊嘞邢镜氖奔涠嘤嗟木?Α1闶俏??畔胍哺锰辶滤?皇牵?苡媚怯械拿坏娜ヒ?退?承模?慌碌酵防椿岬貌怀ナА!
这回归晚算听出来。又是不急,又是烦他,缘是这位准婆婆把青?缙惹谐汕椎脑?蚬樵诹怂?砩希?晕?撬?诖咔?纭
不过也是,若非自己有孕,他也不会这么急。
见归晚没应声,楚氏又开口了,蹙眉道:“也得亏青?缑焕矗?蝗磺萍?讲拍悄槐厝灰?孕摹2皇亲龀け驳幕岸啵?夤媚锉愀糜泄媚锛荫娉郑?暇鼓信?谑懿磺装 !
她语气好不凌厉,归晚知道她所指为何,心中不由暗叹,婆媳不合简直是条千古定律,这还没成亲便开始撂话了。
归晚笑笑,淡然道:“瞧夫人您说的,青?缒颂沟淳?樱?趸嵋蛭揖热硕嘈模肯氡厝羲?谝捕ú换嶙?硬还艿模?銮曳讲挪还?歉鲆馔猓?扌闹?侔樟恕G?缡悄??樱??共涣私馑?穑??刹皇悄前阈牧肯琳?娜恕!
呵,她倒是会避重就轻,明明说的是她,她偏扯到青?缟砩希?钩兜谜饣叭萌朔床挡涣恕H绾畏床担磕巡怀梢?穸ㄋ??舷伦约汉投?佣敷馄餍。砍?弦皇蔽藁翱伤担?ㄊ遣恍嫉仄沉怂?谎邸
二人陷入僵持,倒让一旁的祁浅看得好不畅快。她余归晚也有不受待见的时候啊。
心里正得意着,祁浅眼神忽而瞟见了楚氏身后小丫鬟手中的福签。白纸金墨,两排瘦金小楷,怎瞧着都似生辰八字……
“薛夫人,您来祈福姻缘吗?可是为薛公子和表妹?”祁浅故作惊奇道。
楚氏闻言,当即猛然回首,见小丫鬟正捏着的还未收起的福签,脸色登时沉了下来,狠瞪了她一眼。小丫鬟惶惶,赶紧叠起来收进了锦囊。
再回首时,楚氏脸色不大好了,没了方才的傲慢,瞧着归晚都尴尬得很,她回应道:“是啊,眼看婚期将至,求个平安顺遂罢了。”说着,又勉强笑笑。“余大人不会有事的,你且安心养病,待你父亲有了下落,便为你二人张罗婚事。瞧瞧,我这也出来一头晌,该回了。”说罢,没待归晚应声便匆匆带着下人离开了。
望着楚氏逃似的背影,归晚面容沉静,然心里却波澜齐涌。方才小丫鬟叠起福纸时,她瞄了一眼,没瞧清全部却认出了边缘的四个字——戊申,壬子。
杜氏给她算过,她知道戊申是青?绲纳?剑?扇勺硬皇撬?摹?
归晚心里豁然清明了……
“我记得表妹的生辰是癸丑吧。”祁浅似笑非笑地道了句,得意之色毫不隐藏。
归晚轻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走了。祁浅以为她没懂,跟了上来又道:“表妹,我可瞧着那纸上写的是壬子。”
这话一出,归晚顿足,侧目盯着祁浅目光错都不错,眼神好不冷峻。被她看这么看着,祁浅莫名其妙,心里竟有那么点乱了。
“对,我看见了。”归晚声音怨愤道,“我全都看见了,上面写着‘壬子,辛巳,癸末’。表姐,你可满意了!”说罢,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给,丢下茫然的祁浅扭头离开了。
直到归晚不见了踪影,祁浅还未从怔愣中走出来,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壬子,辛巳,癸末……那不是自己的生辰吗?
……
回到侯府,归晚径直回了槿樱院。她算明白薛青?缥?我煌显偻希?棵课始岸际呛??浯牵??蚓乖谒?盖祝??洗永炊济幌牍???朊牛
自己也真是糊涂,还以为生活在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吗。这个时代,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拗不过长辈的。就算她和薛青?缬?耍?胂胛蠢吹钠畔甭罚?馊兆右埠貌坏侥摹
当初青?缫?⑺?保??歉卸?指屑ぃ?裳巯滤?制?衷埂T跄懿辉梗克??髁烁改傅恼媸堤?龋?皇侨盟?つ康氐取U庖?鹊胶问保?鹊酱砉?涮プ罴咽逼冢??亲哟罅颂煜氯司≈??椿橄仍校咳⒉怀杀闳⒉怀砂桑?桓昧?龌岸济挥小K?膊皇欠羌薏豢桑?夂⒆颖疽裁幌胍??伪匾蛘獾⑽罅吮舜恕
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对生辰,归晚心沉。原来薛家不仅没想她入门,早便有了儿媳人选,只是不知道青?绲降字?恢???
不管知不知晓,归晚明白了个道理,自己的命运不能靠在他人身上。
看来孩子和婚约的事,她得另做打算了……
正想着,茯苓冒冒失失地奔了进来,她双眼放光,满脸都是大写的八卦。归晚看了她一眼,无奈道:“说吧,又瞧见什么新鲜事了。”
得了“恩准”,茯苓连个客气都没有,张嘴便道:“后院二小姐和二夫人吵起来了,闹得天翻地覆的!”
“因为什么啊?”林妈妈也是好奇,问道。
茯苓皱眉。“似和亲事有关,多了也没听着,后院杜若带着小丫鬟们像门神似的守着,我进不去……不过听说二小姐把夫人的哥窑花瓶给碎了,二夫人气得都对小姐动了手……”
梁氏那般宠溺女儿都会动手,几人惊诧不已,然看看表小姐,人家却跟没听着似的,面上连点波澜都没有,好不淡定。
有何可惊呢?还不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没想到祁浅会这般沉不住气。归晚暗哼,淡然地对林妈妈笑道:“备饭吧,我都饿了。”
……
“我怎养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活该你被人耍!”梁氏指着祁浅叱喝。
祁浅哭得眼睛都肿了,半边脸还红着,偏嘴上就不服输,争辩道:“万一是真的呢,若是真的便是母亲你误了我终身!”
梁氏气得胸口直疼,捏着帕子的手不停地捋着。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女儿依旧犟得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痴情,就是因为她痴情,才被余归晚那个小蹄子给戏弄了!
“浅儿啊,听母亲劝吧。余归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是唬你的。你想想,若是薛夫人对你有意,她能不与我商量?她提都没提过,又何来你的生辰八字?况且你说那字连你都没看清,余归晚就能看清?”梁氏无奈劝解,道理说了千百遍,女儿就是想不通。
不是想不通,是人期盼强烈到一定程度便没有理智可言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愿撒手。祁浅不甘,扑到母亲腿边苦苦哀求。梁氏重重出了口气,她是再没耐心哄了。
“你就闹吧,可劲闹!闹到老太太那看你如何解释。别说薛家对你无意,就是有意你看老太太会不会让你嫁。你觊觎表妹夫,她关你一年半载都算少的,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家把你嫁了,连我都救不了你。这结果遂了谁的意?还不是余归晚!你想嫁薛青?纾?阒?廊媚慵薷???是谁的主意吗?薛相爷!薛家若中意你,会让你嫁吗!”
“薛相爷……为何嫁我?”祁浅茫然。
“不是嫁你,是皇帝给江?赐婚,我好不容易才为你挣来的!”梁氏怒其不争道,“御赐良缘啊,除了金枝玉叶的公主,皇帝给谁赐过婚?这等荣耀求都求不来,你要羡煞天下多少姑娘!若带着御赐的身份进了沂国公府,府里上下谁敢小瞧你一眼,往后还不得横着走。可你偏中意薛青?纾烤退隳慵匏?耍?狙Ψ蛉四切宰樱?憔醯媚阌泻萌兆庸?穑
祁浅彻底被说懵了,腮边还挂着泪珠,一脸呆愣道:“你也没说是赐婚啊……”
“皇帝金口未开谁敢说?给江?赐婚,好歹人家得应下吧!人家一应,这事才算定,谁料你这般沉不住气,让人家两句话就乱了心!”梁氏瞪了女儿一眼。
祁浅抹了抹眼泪,嘟囔:“谁让你不早告诉我……”
“倒怨上我了是吧!”梁氏嗔道。
“没有……要怨也怨余归晚!”祁浅撇嘴。
今儿本想让她难堪,终了竟被她挑拨得闹了这么一场,祁浅心里窝气,可更纠结。她不是不明白赐婚意味着什么,若能以此嫁入齐国公府,岂不等于一步登天,往后任谁也不敢低瞧她一眼,区区个余归晚算得了什么,便是这京中的姑娘哪个不要羡慕她,往后在侯府她腰杆也是挺得直直的。只是……
“要不是母亲还是再问问薛家吧,万一是真的呢?若不是,我也可以嫁给江?啊。”
她倒是会琢磨,两边都想占,天下哪有都可着她心的事。梁氏气得直咬牙,恨不能再扇她一巴掌解气。劝了一个晚上都不得结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过有她这话也好,先敷衍应下,明儿随便找人给她个答复,不信她不死心。
梁氏长舒了口气,然还未开腔,一直侯在二门外的杜若突然进门了,唤道:“二夫人,二小姐,前院来人,老太太唤你们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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