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之软玉生香

    
    一眼如隔世。
    被尘封的记忆回笼，眼前十万天兵上万魔族却已入了忘川。
    润玉挣扎着开口，却没发出声音，咽下了所有的推脱之辞，眼角盈盈的看着红莲。
    到底是我破了你的筹谋。
    “锦宁，锦觅是你亲妹，你救救她，救救她啊！”旭凤歇斯底里的叫唤，眉宇痴狂。
    素手描出一朵莲花护住锦觅神魂，这才开口“我记得我告诫过你，离锦觅远点。”
    旭凤神色一僵，怀抱落空眼泪忽而便落下了。
    “是我??对不住她。”
    “她会入轮回，此后你好自为之。”
    红莲垂下眼睫覆住一双晶亮的眼睛，言语淡漠毫无一丝人情。
    恍惚，便是路人。
    “红莲。”虚无之中走出一个身穿青布道袍的男子，清瘦纤长，如竹清寒，神态深藏杀伐，如猛虎夜狼。
    “你违规了。”
    忘川河似乎忘记了流淌，幽魂自他来时便不敢哀嚎宁肯生生忍受业火湮魂之苦。
    他淡淡的开口，立于忘川之上，脚下生出莲台托起，身后水清澈明净，冤魂怨魄消散无踪。
    业火缓缓散去，凝于一朵红莲被锦宁把玩在手中。
    “是道祖棋差一招。”红莲声音婉转，原是挑衅的话语在她口中却带着小女儿的娇态，让人闻音便生爱怜之心。
    “可你也没赢。”道祖神色不变，瞧着旭凤，又望着润玉不知在琢磨什么。
    “道祖没赢，我便赢了。”红莲淡笑，伸出手掌摊开道“天道其一，道祖该给我了。”
    道祖轻笑出声，上前几步在红莲手心画了一个一字。
    “如此??便多谢道祖了。”
    “且记得你答应过的事。”鸿钧眼神漆黑，看得红莲心底无端一震。
    旋即安慰自己，黑莲金莲皆在此处，鸿钧纵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奈何他们三个联手。
    遂云淡风轻轻蔑又讥诮的说“不就是千八百年的事吗？我舍得！”不愿搭理鸿钧转身欲走。
    鸿钧却猝然发难，在红莲转身时，一掌打在红莲后心处！
    “鸿钧！”黑莲立时冲出，昭昭幽火铺天盖地的卷来，接住了被打飞的红莲。
    鸿钧伸手控住锦觅神魂与旭凤润玉两人。
    “鸿钧！”黑莲目眦欲裂看着鸿钧，幽火焚天，触之则亡。
    “我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鸿钧讥讽道，“上古十二品业火红莲的命换生死轮回大道，不亏，不亏！”
    红莲眉眼狠辣，抬手唤出一道幽紫色画着繁复花纹的大门。
    “鸿钧，在冥界的地盘上妄图弑杀冥界的君主，你这年纪越活越回去了吧！”红莲勾唇冷笑。
    “你得了冥界的认可？”鸿钧眼神露出一瞬的怀疑，却在见到她身上幽紫的灵力的时候消散了怀疑。
    冥界主幽冥，其灵为暗紫。
    她借天魔大战死去的神魔破了封印重新打开了通往冥界的路，又是业火红莲之身，能断因果，焚恶鬼，的确是再好不过的冥界之君。
    冥界有灵，除了她只怕也看不上其他人了。
    黑色与红色的灵力交织，如雾渐生，忘川河上刹那之间莲花婀娜莲叶田田，红莲的身后，一道大门轰然打开。
    白骨森严做框，厉鬼凄切为画，鲜血流成符文，蛛网被烈火所焚。
    “你竟然现在打开冥门！”
    道祖尽量压制住震惊的心情，看着红莲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最完美的后辈。
    “可惜你还是要死。”
    “红莲业火也好，业火红莲也罢，道祖大抵是忘了，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从业火红莲身上剥离出红莲业火。”黑莲对上道祖，“当年不行，如今也不行 。”只要红莲不愿意，这六道就只有她可以掌控红莲业火。
    “天下六界，只有冥界被天道尘封，至今无人敢入，六界轮回走地府，为冥界一角，可完整的冥界一直无人敢入无人敢窥其分毫。”红莲静静的说，黑红色的烟雾上浮，从脚腕上渐渐缠绕住旭凤润玉与锦觅的神魂。
    在冥界，她才是君。
    “没有人能镇压冥界。”鸿钧神色不变“你用二十万神魔的精血气魂重开封印之门，可无人镇压的冥界终是不可控的。”
    “届时，所有人都会死。”
    “你会死，黑莲会死，金莲会死，沧海会覆了桑田，灾难将会降临，六界将重归于虚无。”
    “我是冥界主君。”红莲轻笑“我破了封印，开了冥门，通了冥路，冥界之灵认可了我，所以我在，冥界在。”
    黑莲扶着红莲，眼神里藏不住的担忧。
    金莲来了。
    灿灿金辉，驱散此地阴霾。
    “阿弥陀佛。道祖，多年未见了。”金莲化身成手持念珠的少年僧人，眉目间与红莲有三分相似，却多了红莲黑莲没有的宁静与祥和。
    金莲身后，一是如来佛祖，二是地藏菩萨。
    鸿钧眼神闪烁了几分“原来你早有后招。”
    红莲轻笑“跟道祖打交道怎么可能不多几个心眼？”
    明眸善睐对上古井藏神。
    “我舍不得去死，开了冥界自然也要镇压冥界才行。”
    “不过道祖么??”她笑得妖娆又妩媚，凤眼半阖，眉心艳丽却又凄然。
    “你该知道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杀了你们刚好也能镇压冥界。”鸿钧淡然一笑，伸手捏在润玉的后颈“应龙的神魂镇压忘川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红莲的弱点太明显了，她能为润玉此番出战背上十万条生灵的孽债，甘愿开冥界用镇压千年万年徕交换润玉高枕无忧盛名无瑕，也能为了润玉心甘情愿让业火留在冥界，没了业火的保护红莲就只是一朵普通的莲花，哪怕拥有十二品之数，也没法与鸿钧相抗衡。
    “放人！”红莲瞳孔紧缩，下意识握紧了黑莲的手，身后烟雾仿佛感染到了主人的惊惧刹那间膨胀开来。
    “道祖为什么会觉得润玉会乖乖听话。”却是润玉低笑着开口，看着红莲眉眼间柔情似水，恨不能此生停驻于今刻，你在，我也在。
    “润玉虽然无能，不过上古应龙血脉，主宰自己的死亡还是办得到的。”
    “润玉！”红莲气怒之下眼泪滴落，入水而化莲。
    “你最好听话，不然我不介意用些不大好的法子。”
    润玉看着红莲笑，似乎置身之地不是忘川幽冥河畔，而是天界得璇玑宫。
    一枚剔透的内丹浮在润玉眉心，未透体而出，但所有人都能看到，冰蓝色光芒流转里面一条白稚游龙舒展着身子。
    咔擦。
    一条裂缝竖直蔓延。
    润玉嘴角吐出一口鲜血，他笑得却越来越开心。
    “宁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生，润玉在，死，润玉同。
    他眼神明亮，此刻并非是天帝，他只是她的大龙。
    红莲看懂了他的眼神，萋萋不敢落泪。
    大龙??
    闭目，任由眼泪落下。
    “鸿钧，放人！”鸿钧要的是红莲业火，要的是十二品业火红莲，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红莲死则业火散，她活着业火才能燃。
    冥界可由地藏，金莲与业火镇压，十二品业火红莲真身才是能克天道克青莲的异物。
    故而当年一现世，青莲方死，补全天道，天道便开始控制众神魔搜寻红莲下落。
    所有人都以为能克创世青莲的该是灭世黑莲，却不过是四人之间的障眼法。
    鸿钧一笑，只放开了旭凤和锦觅神魂。
    这两人还威胁不到红莲。
    突兀的鸿钧被人剑指脖颈。
    诛仙剑抵着鸿钧后心，戮仙剑压在脖颈血脉，弑仙剑对准神魂所在的紫府，陷仙剑对准了丹田。
    “师尊，放人吧。”
    却是一身黑衣的通天，自虚无中来了。
    “通天！你敢背叛我！”
    鸿钧怒气上涌顷刻间湮灭的神智，周围灵气动荡混乱，带着不可一世的凌厉与杀气。
    “我大徒弟龟灵封了昆仑的天，今日师尊还想拿我的小徒弟去镇忘川的地。”通天神色似讥讽又像苦涩“师尊，他们是我徒弟。此事过后便是师尊将通天关在鸿蒙殿永生永世也无怨无悔。”
    “我到底是要护着自己徒弟的。”
    “师父！”红莲哭着开口，先是润玉后是师父，她如何能安心赴死。
    鸿钧笑了，颇有倾城之仪“还有什么后手吗？一并拿出来吧！”
    “师尊。”骑青牛拿拂尘的太上老君出来，对着鸿钧行礼。
    “原来还有你！”鸿钧嗤笑，神态轻蔑孤傲。
    “师尊。”元始捧了一朵青莲来了，行礼后将青莲花凌空渡给了红莲。
    红莲神色懵懂。
    “龟灵之事，是我玉虚宫对不住碧游宫。”
    “今日，元始代徒弟护红莲姑娘周全。”
    “哈哈哈哈哈哈”鸿钧大笑，眼神狠辣再无之前云淡风轻的世外出尘模样“我三个徒弟竟然都帮你！”
    看着红莲恨不能生生炼化了她，手下狠劲生生捏碎了润玉的颈骨。
    “润玉！”业火顷刻铺天盖地熊熊燃烧，红莲哭得不能自己。
    “宁儿，我先走一步。”润玉似乎颇为轻松，神态安然，用力震碎了自己的内丹。
    “不??”
    所有人都震惊于润玉的果断与狠诀。
    红莲哭得嗓子都哑了，软软的靠在黑莲怀里，有气无力恍若临终之人。
    “你杀了他。”红莲哑着嗓子道。
    通天侧头不敢看，是他对师尊还留有幻想，方才没能救下那个少年。
    “你杀了他！”红莲朗声，声嘶力竭神态痴狂，业火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将忘川之地焚为焦炭绵延千里。
    “是你害了他。”鸿钧轻描淡写的开口。
    “给你两个选择，一，镇压冥界，我留你神魂转生。二，我亲自动手，你们做一对死鸳鸯。”
    红莲扯开嘴角，目光凄然。
    “动手吧。”
    气氛霎时紧张了起来。
    黑莲金莲同时出手，通天却被业火驱赶到了一旁，只有四柄剑落到了红莲手里。
    青莲花散发着朦朦清光，化成一个与红莲相仿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少女，握紧了戮仙剑。
    四人联手。
    所有人不敢看。
    只能看见最后五人皆消散不见。
    地藏菩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步入了冥界大门，业火蜿蜒与地藏一同入内，再轰然关闭。
    鸿蒙殿从此隐匿，冥界此后多了一位君主，谁也没有赢，只有天道赢了，谁也没有输，鸿钧却输得一败涂地。
    天历元辰元年，冥界归于天界，魔界尊王天界，元辰一千年，天帝润玉一统六界。
    时闻，帝润玉常入冥界忘川河抚琴，身旁有一小鹿陪伴。
    又闻，帝润玉璇玑宫里常种莲花，落星河成了天界禁地。
    还有人传，帝润玉再不设火神之位是为了等昔年二殿旭凤，也有人说是为了等一个会控火的姑娘。
    还有人说，帝润玉空悬花神之位是为了花界昔年的一位仙子。
    润玉继位后两千年，天界众臣纷纷规劝立天后，被驳回，众仙被月下仙人斥骂。
    元辰一千五百年，水神洛霖风神临秀归位。
    元辰一千八百年，帝润玉生母簌离归来，常住太湖。
    帝润玉叔父月下仙人丹朱曾写一折子戏，帝常深夜至，听戏，孤饮酒，至天明，泪满襟。
    他终是一统了六界，成了白玉无瑕的君王，却再也没有了一个姑娘会扯他袖子拉他去玩，娇声软语的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