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坐下,外边突然热闹起来,嘈杂的人声混在一起,不少人涌出去看热闹。
“郁景!郁景!”
有人喊她名字,教室外的人纷纷簇拥到她身边,她昨天没休息好,眼下一片乌青,这些人像蚊子一样在她耳边嗡鸣。
吵死了。
郁景拨开人群,她的教室在一楼,见她出来,一个个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她,李清好不容易挤到她跟前:“姐,周浪那小子在校道上点了蜡烛……”
说罢他指了指不远处围成圈的地方。
今天整个高二校区的老师都去开会去了,没人管。所以一帮人大着胆子,在上课期间涌出来看热闹。
周浪五大三粗,站起身时,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郁景,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他脸上横肉多,笑起来略显猥琐。
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上前,看了眼,大白天的,他竟然点了很多短短的圆柱形蜡烛,摆成俗气的爱心,中间两个大字,用红色油漆歪歪扭扭写着——
景景。
有一瞬间,她想吐。
周浪站在她身后,接过跟班递过来的一束花,送到她眼前,她只轻轻抬了抬眼皮,冷笑一声,霎时间人群安静下来,看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她直接去了厕所,拿出拖桶,勺子舀了满满一勺水,轻轻松松提过去,然后朝那蜡烛一泼,动作一气呵成,然后把拖桶甩在身后。
从来没有人这么不给他周浪面子,他气急败坏地想去拉她,她灵活地走开,这时候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你们在干什么?!”教导主任很是时候出现,乌合之众顿时作鸟兽散。
郁景气定神闲地站在正中央,教导主任大喊:“又有你什么事?!”
她无辜地耸肩道:“没啊,校园里有人纵火,我只是帮忙灭火罢了。”说罢指了指脚边的一大摊水。
周婷婷站出来:“对啊老师,她只是帮忙灭火,大家都可以作证,你要找的人不是她。”
说罢,教导主任看到一旁的周浪,一时不好发作,便把两人都叫进了办公室。
周浪还捧着那束玫瑰花,他高昂着头,仗着家里捐了栋楼,料定教导主任不会惩罚他,而教导主任也的确不太敢得罪他,象征性地“教育”了他两句。
她倒是一脸不在乎,在周浪走后,她说:“我要申请转班!”
“景姐你真想走啊。”周婷婷拉着她手臂。
“不想看到那张脸,不过还得感谢他给我这个机会,要不是他,转班还有真有些难度。”
………………
郁景转班了,消息在高二一班炸开了锅。
她原来在一楼走廊尽头的十一班,而一班在顶楼——顶楼走廊尽头。
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一班学生有喜有忧。
“不会就是昨天的告白事件的女女主角吧,我还想好好读书哩,她不会很吵闹吧!”好学生哀嚎道。
不过更多的是好奇:“郁景,好像经常在广播里听到她的名字诶,被通报批评的那群人。”
“十一班的成绩好像是垫底的,他们班的人干嘛要来我们一班啊!”
于沉的笔一刻未曾离开草稿本,他飞快运算着,这消息并未影响他半分。
眼见同学的讨论越来越讨论,他站起身来维护课堂秩序 :“同学们安静一下,还有两分五十秒下课,到时候再讨论也不迟。”
“唉你怎么还有心情做数学?郁景要来了你知道不?!”徐修痛心疾首地表示。
“我知道,怎么?”他淡淡瞥他一眼。
“我说你怎么不担心她会影响你学习?”徐修面部表情夸张。
“没人影响得了我。”他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眼今天未完成的计划,“来了一班就得遵守一班的班规。”
徐修长叹一声:“哦呦?纪律委员,祝你好运吧。”
没人影响得了我。
他肯定不知道,这话说得多坚定,往后的日子他的脸就打得有多痛。
眼见为实,有关她的传言,未免有点以讹传讹,夸张。
自习课,一班。大门惨遭不幸,澎地一声被一脚踢开。
一班同学如临大敌,纷纷正襟危坐,目光如炬。
两个高大的男生抱着两箱书,大踏步走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交头接耳的声浪渐渐变高。
“什么,郁景是男的?不会吧,这她不是昨天那女的吗……”
两男生把书放在讲台,回头问道:“景姐,你坐哪啊?”
他们这才注意到,后边还有个慢悠悠踱步的女孩,她斜挎帆布包,若无其事地环视全场,几十道目光唰唰往她身上聚。
不是……凶神恶煞,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么?
看来他们对这个名字误解很深。
齐肩直发,脸巴掌大小,五官不算精致,组合在一起却是恰到好处的冷艳,刘海参差不齐带着些许俏皮,修身款灰色T恤。
“打扰了各位!”她声音响亮中微哑,面带微笑,人畜无害的感觉。
一班原住民面面相觑,说好的大姐大呢?
“就放那好了,对对没错,那个一直低头做作业的学霸后面……”她悠闲地指挥搬书的男生。
于沉塞着耳塞,他高度自律,不允许自己被小事分心,从头到尾都未抬头。
视线触及两条修长有力的腿,越走越近,小麦色的肌肤线条优美,一看便知是常年运动的结果,脚踩着褪色的帆布鞋,停在他身边。
“嘿,学霸你好!”他一抬头,一眼望进她浅棕色的眼瞳,眼眶微微凹陷,灰褐色的黑眼圈明显。
“以后做你后面咯,多多指教。”她的笑容带着妩媚,直直盯着于沉的眼睛。
“随意。”于沉下意识蹙眉,收回眼神,取下耳塞,周围的窃窃私语越发明显,他站起身:“同学们,安静一下,有什么事下课后再讨论,现在是学习时间。”
郁景放下书包,扫视四周,不少人匆忙收回好奇的眼神,她也不在乎,慢悠悠地整理着书本。
“诶,我好像看见她书包里的菜刀了。”斜后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
菜刀?她的确带了一把刀,不过不是菜刀,而是一把精致小巧而锋利的匕首,杀伤力不容小觑。
“喂,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郁景戳戳她前面的背。
对方纹丝不动,一点也没回答她的问题的打算,她也不恼,换了一种语气说:“你昨天还对人家那么温柔,怎么今天就变了脸?”
他的背一僵,半侧头:“别乱讲,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啊,你不是陈二狗嘛!"她笑眯眯地看着他,表情天衣无缝。
一旁的徐修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于沉仍是波澜不惊:“我不叫陈二狗,我姓于名沉,于沉。”
“早说不就得了,成功的成?”她一本正经地问。
“不是。沉默的沉。”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段对话,谁又听她道:
“我叫郁景……景是风景的景,你可以叫我阿景。”
“不好意思我跟你不熟。”说完把座位往前移,态度已是再明显不过。
“一回生二回熟嘛,生米可以煮成熟饭,我们做这么近,怎么熟不了?”她的眼角有颗圆形泪痣,却丝毫没有楚楚可怜的感觉,反而……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无言以对,也不想她打乱自己原本的计划,不再加以理会。
但是,思考良久,于沉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管管她这种目无纪律的作风。
“郁景同学,不管你以前在十一班怎么闹,既然来了一班,就得好好遵守本班班规,共同维护班集体的荣誉。”
“班规?我不知道诶,那是什么东西,和乌龟一个种类吗?”
闻言,于沉未作反应,周围的人却为他捏了把汗。
有种直觉,他们的纪律委员,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徐修对向来对美女感兴趣,笑眯眯地凑过去,说道:“别管他,他是个十分变态的人,变态地自律。我可以叫你阿景吗,美女……?”
郁景粲然一笑:“当然……不可以,叫我郁景就行。”
……
“为什么?!”
“你猜猜?”
徐修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跃,忽然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奸夫yinfu!”
于沉皱眉,扭头瞪了徐修一眼:“你是不是活腻了?”
“哈哈,这个词语我喜欢——奸夫淫.妇。”她看着他刀刻般坚毅的侧脸,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办公室。
“姑姑。”郁景一扫刚才的吊儿郎当,面对自己的亲姑姑,她眉眼间透出与年龄不符合的冷静。
“小景,那些人没来找你麻烦吧。”姑姑郁兰兰眼中带着慈爱与心疼,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问了。
“没有,他们暂时还找不到我。姑姑不用担心,我有刀。”话音未落,她从书包里掏出那把锋利的匕首,“我早有所准备。”
“那就好,记住,有事不要轻举妄动,先报警,实在不行就搬过来一起住吧。”
“真的不用了姑姑,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爸爸他……”
“不知道。”她那位不负责任父亲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然而,她也不想知道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在她眼里,父亲只不过是"麻烦"的代名词。
两年前,她婉拒姑姑提出担任她的监护人的请求。
即使她是刘春的亲姑姑,但是,刘春很清楚,她有自己的家庭,她不愿给姑姑带来任何麻烦,更何况,爷爷去世已久,她早习惯了独居生活。
虽然,自力更生的日子有些费劲。
离开时,夕阳西沉。走廊上的人寥寥无几,姑姑叫住她:“小春,钱够用吗?”
“不用担心,绰绰有余。”姑姑每个月月底都会给她转一笔账,但她压根没有用过,这样说,只是不想让姑姑担心。
回到教室,收拾书包时,于沉还在埋头做作业,安静地如同一座做工精细的雕塑。
她来的时候,全场瞩目,她承认,她享受这种感觉。
四目与他相对之际,她露出了自认为最撩人的表情。
然而,自始至终他都未抬头,这位学霸一点也不领情,手中的笔一刻都未停过。
没关系,她就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
“怎么还不走?”她悄悄出现他身后,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看着他本子上一连串的奇形怪状的符号,眉头轻皱,这些东西,看起来真是无趣……
“嗯。”他只瞥了眼她的鞋,礼貌性地回复。
她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但是却迟迟不走,静静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教室里除了数不清的书本,只剩他们两人。
也许是疑惑这瞬间的安静,他回头看钟,同时眼睛却迅速扫过她。
郁景神情肃然,若有所思的盯着一窗外,面无表情,这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褪去了白天的伪装,回归真正的自我。
但很快,她收起地图,看着他的背说道:“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别以为她刚才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迟疑了一瞬,答道:“我不喜欢自恋,不,是自负的人。”脸上飞起两朵可疑的红云。
“快六点半了,一起走吗?”终于等到他收拾书包了,她热情邀请。
“不好意思,我自己走。”他捞起书包,冷冷望了她一眼,“我们不熟。”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她一脸“我懂得”的表情,“要我送你吗,我有车。”
他终于回头:“自行车?”
“不然嘞?”她摊手,笑起来带有一丝俏皮。
她刚出校门,老远就望见周浪手持一束花,站在她一百米外的十字路口。
她一秒变脸,上扬的嘴角拉下。她嫌弃的眼神都不想多给一个周浪。
之所以转班,正是因为不想再看见这张脸。
周浪是富二代,其貌不扬,虎背熊腰,不知哪来的勇气,到处夸下海口,一个月“拿下刘春”,闹得沸沸扬扬。
上个月里,他使出浑身解数,又是送花又是送零食,微信红包520,被她拉黑,礼物全部被她喂了垃圾桶。
至于校道上摆的俗气爱心蜡烛,被她一桶水浇灭。他还试图强行壁咚她,要不是她力气大,可能被他得逞。
真烦,狗皮膏药一样,所以她申请转班,不想同他有任何纠缠。
恰好十一班班主任巴不得拔掉她这颗毒瘤,而一班班主任是她姑姑,所以转班很顺利。
周浪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她的必经之路。
于是,她改变了计划,把刚打开的自行车锁又锁回去了,小跑追上车以骑出校门的于沉。
轻巧灵活地跃上他自行车后座。
于沉以为是徐修那小子,正准备赶他下去,一扭头便看到乌黑的长发。
“你干什么?”他万分无语,语气很不客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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