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一直盯着手机傻笑的女孩。”
刘春视线离开手机,笑容仍然停留在嘴角。
“好久不见啊,李琦哥。”她熟稔地同对方打招呼。
李琦是李清的表哥,穿一套休闲服,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在灯光下根根分明,他五官柔和,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温和的气息。
“怎么,最近忙什么?很久没来过酒吧了,改邪归正了?”他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酒吧里的角落,和前边群魔乱舞的舞池相比,这里安静得很。
人们小声交谈,有的独自买醉,而刘春,属于独自发呆的类型,她从不打理凑过来搭讪的男人,当然,李琦例外。
因为李清的缘故,两人算是朋友。
“对啊,天天沉迷在学习中无法自拔。”她语带戏谑,反问他,“你怎么有闲情跑来跟我瞎扯了?”
他轻笑:“阿清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怎么,表达一下对朋友的关心不行吗?”
“行,行。”
李琦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正想抽出一根,察觉到刘春微不可察地蹙眉,他把烟扔到吧台上,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讨厌闻到烟味。”
“烟不是好东西,联系你想活久一些,就少抽一点。”
她也不喜欢烟,主要不是因为它的气味本身,而是,这气味总能让她想起过去,刘成在家里吞云吐雾无所事事的日子。
他总是对刘春恶语相向,对爷爷不尊不敬,不务正业,一边抽烟一边骂这世界对他不公。
刘春嫌弃他,看不起他,这些都通过她的眼神表现出来,刘成看见了,不由分说地把烟头往她身上扔,她躲闪不及,衣服被烫出一个洞。
那些来讨债的人,无一不是老烟枪,个个嘴里叼着烟,一副自己吊炸天的猥琐样。
所以,她讨厌烟、讨厌闻到那气味不是没有的道理的。
烟在她的世界里,代表着一切污秽以及不堪。
李琦拿手在她眼前挥了一挥,她缥缈的神思瞬间收回:“别挥了,魂还在呢。”
“我说,李清这小子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不知道,交了也见怪不怪的吧,现代社会了思想别那么封建……”
李琦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他说:“也是,随他去,不过,我很好奇,你最近是不是交了小男友?”
她斜睨他一眼,笑容玩味:“哪来的男友,要是有,我还用得着待在这里,早就去共度良宵了。”
她毫不避讳。
“我看你从七点钟踏入这个门到现在,已经盯着手机傻笑了一个钟了,不是男朋友还有什么?”明明是打探她的私事,他的语气却一点也不讨厌。
“暂时还不是,以后有可能。”她说着,其实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做人还是得有些念想的,否则,和闲鱼有什么区别?
她并未注意道,李琦脸色有些异样,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打趣道:“可以,以后成了来这里玩,我请客。”
“不可能,他是个乖孩子,不会来的。”
“看来,我的酒吧已经被你默认为坏人的聚居地了呀。”
“反正我不是什么好人。”
“那我呢?”
“你不是人。”
“……”
“哈哈,开个玩笑。”
手机传来信息抵达的通知声,刘春眼睛发亮,飞快地点开来看,却是10086的扣费通知。
白开心一场。
“不打扰你撩汉了,再见。”李琦转身离去,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又有一条信息送达,她恹恹地点开,看到于沉的号码再次心一跳,手速飞快。
这可能是长大以来,她收到的最长的一条短信。
全都是阿拉伯数字和数学的符号组成的天书。
最后一句话是这样写的:这是今天那道题的解法,我找了一种最适合你水平的做法,你仔细研究研究。
是不是想在姑姑面前邀功请赏?虽然收到他的信息很开心,但是,她打死都不信他有那么好心。
“这样吧,你发一段讲解的音频过来怎么样?”她忍不住得寸进尺。
然后,她这条信息就石沉大海了。
真是小气的男人。
清晨。
刘春半只脚还未跨进教室,铃声响起。
于沉端坐在座位上上,写了一个“刘”字,旁边多了两条笔直的腿,腿的主人说道:
“我已经来了,你干嘛还记我的名字?”
讲真的,她根本不在乎名字被登记,她只是不会放过每一个“调戏”他的机会。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他把她的名字划掉了,淡淡道:“下不为例。”
他突然变得这么宽容,她还真有点不适应,狐疑地回了座位。
早读课下课,他竟然破天荒地主动同她讲话:“昨天那题,看懂了吗?”
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哦,早就懂了,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书?”
“什么?”
“那本书拿过来。”
他接过她手中的书,翻到昨天那题所在的页面,上面依旧一片空白,他问她:“你说说,这道题目的思路是什么?”
她十分认真地看了一眼题目,头脑一片空白,与此同时,嘴却先一步行动起来:“这个,这个括号里的数字代表我们要求它的变量——”
“这是根号不是括号……”
“口误而已,然后就这样这样就可以得出正确答案了。”她纤细的手指在上面点来点去,嘴里不知所云,说完还一脸镇定地看着他。
“这样是哪样,能解释清楚吗?”他已经确定,她是在不懂装懂。
刘春第一次那么认真学习。
她把箱子里所有的教辅书都翻出来,每一本都圈上几题,厚着脸皮去请教于沉。
当然,她是在打着学习的名义,来接近他,她发现,这是他唯一不会冷冷拒绝她的事。
下午放学后。
“你有时间吗?我攒了很多好题目,帮忙解答解答呗?”她说着,已经把书铺在了他的面前,根本不容他拒绝。
他弯下腰,手在书包里摸索着,再一次掏出了他的智能手机,递给她:“小猿搜题,你懂的?”
“我不懂,我不懂!”她没有接他的手机,“我这种基础烂的要死的人哪里看得到懂这上面在讲什么?”
她要的是他一对一的指导,不是冷冰冰的机器,趁这些天他的态度有所转变,她要赶紧树立起改“改过自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状态。
“可以。”
他难得那么爽快。
她搬了自己的板凳放在他旁边,能有多近就放多近,他却把自己的椅子与她的拉开一段距离,见状,她把椅子往里推,他再闪,她再追。
重复了三次以上的步骤,她有些不耐烦地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在移。
他像触到了烫手山芋,一把甩开,但没有再移动椅子。
她将两个手肘撑在他桌上,双手托腮,视线一动不动地黏在他拿着笔的手。
他手指是干净的白皙,骨节分明,他的声音如此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沁凉。
她听着听着入了迷,听到他问她问题,一个劲地点头,根本没有管题目本身,她自认为演得天衣无缝。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他突然停顿,问她道。
“有啊,你不是正在讲这题吗,不对,是这一题。”
“那你给我复述复述怎么样?”他的脸近在咫尺,下巴线条流畅,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好吧,其实我不太懂。”她摊牌了。
于沉从轻叹了口气:“随你的便吧,下周五市优秀班干部的评选,记得给我投票。”
原来,他的真实目的是这个。
于沉别开眼,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人,她突然凑近,飞快在他左脸颊轻啄了一下,然后得逞得笑了。
后者躲闪不及,呆愣了一秒钟,转过脸对她翻了个白眼,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浅粉色。
“刘春,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想要好好学习,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是还在心里打我的歪主意,绝对没有这个机会。”
他讲得很认真,浅棕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犹疑。
刘春嘴角含笑,显然没有将他的“警告”放在眼里:“我只是亲一下而已,又没有把你怎样?更不是打什么歪主意。”
“……”他没有作声。
“你的思想不想这么污好吗?”
他的意思被她刻意曲解,他索性不看她,迅速收拾好书包,把她留在原地。
讲了那么久,她其实没怎么听懂,全程欣赏他的颜和声音,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他可能知道,他要是越躲闪,就越能激发她靠近他的欲望。所以,他干脆不躲不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样反而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呵。
最近天黑得越来越快,等到刘春准备走人时,外边天色暗沉。
她骑车骑得很快,从人群中左弯右绕,戴上红色卫衣上的帽子,头发从脸颊两旁泻出,遮住大半个脸。
她三两步上了楼,打开房门飞扑到床上,一点都不想动。
于沉现在在干嘛?他应该在认真学习吧,不浪费流逝的每分每秒,不像她,每天晚上都在胡思乱想中耗费时光。
房里摆着一个迷你冰箱,是她去二手店里淘的,本来就不大的房间看起来有些逼仄。
她打开冰箱,才发现她忘记屯一些日常用的食材,所以里边除了两个鸡蛋空空如也。她泡了一碗面,把调味料全部挤进去,汤浓得不像话。
很重口味,但这好歹为寡淡的夜晚添了些味。
灯泡倏地发出一声“滋啦”,闪了两下,然后彻底熄灭。
刘春视野里一片黑暗,窗外的世界传递些许光亮进来,她不想管,又躺回了床上,四周围寂静得只听得见她的呼吸声,以及外面的车辆行驶过的噪音。
躺了许久,睡不着。
屋里有些闷,她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她住的这一带地区比较荒凉,方圆几百米见不到一间像样的便利店。她的手揣在兜里,步子迈得很大。
等找到便利店时,已经走了有十几分钟,她有些后悔没有骑自行车,这里的昼夜温差有点大,夜晚九点多的晚风有些带着冷意。
“美女,去哪里?”
路口边上停着几辆黑车,看到匆匆赶路的刘春,立马凑了过来。
“美女,走不走,我的车很快的。”
她手上抓着电灯泡,看都未看对方一眼,冷冷吐出两个字:“没钱。”
还有人不依不饶,她一一用“没钱”作为回复。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与她擦身而过,又倒回来,车窗往下摇。刘春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没钱。”
“没钱我可以借你。”耳边传来的声音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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