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
“今晚我请客, 去市中心的KTV唱歌怎么样?”刘春舍友从床上蹦起来, 激动地拿着手机,“听说今晚在那里有一个联谊晚会,到时候, 各大高校的帅哥们都会来哦!”
刘春没抬眼皮, 细细地描着内眼线, 说:“我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
“你不去了?!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上回和你去参加活动结果全程都被你抢了戏呜呜呜…”舍友A说道。
旁边的茶茶问道:“春姐, 你画这么精致的妆是去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为那个做准备呢。”
“工作需要。”她不清不淡道,拎起包便出了门。
舍友A再三确认她已经离开,悄声说道:“我怀疑她是个同,你们想想, 我们学校向来汉子少,追她的人排成队了,可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这什么逻辑, 春姐看不上而已,你长她这样你可能也这样……”茶茶说。
“不是啊,她这也太冷淡了吧, 上回有个可爱的小学弟都被她骂哭了, 我想想都心疼。”
舍友B听了这番话, 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是诶, 我听说她特别讨厌男生, 人家还没上前搭话就闪的远远的……”
茶茶不想理会这两个脑补过头的人,春姐向来不喜背后嚼人舌根,她要向她学习。舍友A已经开启福尔摩斯模式了:“我觉得,我可能被她盯上了,上回我……”
“想太多了兄弟,就算我是个同,你也没有这个机会被我喜欢。”刘春从门口进来,她拿起桌上拉下的手机,风情万种地甩了个背影,只留下舍友AB风中凌乱。
长得好看又活得潇洒,不像其他两个舍友天天想着去哪里泡汉子,在这个末流大学真是难得,茶茶感叹。
其实她对她也不了解,但是刘春对她还不错,态度也友好,她的一切,似乎都带着神秘感,然而,她不会多问,刘春也不会多说。
在她的印象中,同宿舍三年,刘春一直独来独往,她很少呆在宿舍,经常出门,大部分时间是外出兼职。不像她,至今还伸手向父母要生活费。
她还记得大一那会,刘春穿着都很简陋,吃穿用度都特别节俭,而刚好,她和其他两位舍友家境都还算优渥。
那两位舍友言行之间都透露出对刘春的不屑,刘春没有理会,默默地兼职挣钱。她不知道她赚了多少钱,只知道她用的东西全部换成了名牌,质量也蹭蹭上涨。
舍友A脑补能力强大,暗地里窒息刘春被有钱人包养,当时她气不过还同他们争论,刘春制止她,她说的话她至今还记得。
不过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她何必在意。
对,何必在意。
“那你,有在意的人吗?我不是说父母那些,是……那种在意。”她这么问过刘春。
“有啊。”刘春的眼神望向一片虚空。
“那他在哪?”
刘春没回答,只是笑了笑,半仰着头,似乎思考了良久,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很久没联系了。”
她知趣,没有追问。
……
刘春进了酒吧门,这是一所高消费正规酒吧,她在这里兼职服务生。
她熟练地同周围的人打招呼,她生得美,这些年练就一手炉火纯青的化妆技术,更是对颜值的锦上添花。
她笑起来大方自然,又健谈,许多客人都与她成为了朋友。但很少人知道,踏入这个门前一秒,她还是面无表情甚至是冰冷的,她有本事一秒换脸。
也有一些有意追求她的有钱人,大部分都被她出了酒吧门的冷淡所逼退,也有一些执着点的,也被她的“男朋友”吓跑了——她和酒吧老板关系不错,老板很乐意友情出演。
“小春,你评评理,我这男朋友说没就没,当初说好的结果呢,结果穿上裤子就跑了,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有妙龄女子喝醉酒,哭诉着。
刘春友好地微笑:“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女子说:“你说,我怎样才能挽回他,我投入了那么多……”
刘春轻轻拍拍她的背,不再发言,却又听那人说道:“算了算了,不问你了,看你都不像是有男人的人。”她边说着还不停地摆手,给了小费。
没有男人?她一个人……也可以活得不错,只是夜深之际,总会在梦里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他仍旧是年少时模样,停留在那个盛夏,露出专属于她的笑容。
醒来后,枕头已经湿了。
“刘春,刘春…”
她恍然回神,旁边的同事端着酒水,示意她看向门边:“先别发呆了,那边有新客人来了。”
她赶紧过去接待,一扫刚才的落寞神情,容光焕发地迎接客人。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她眼角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扭头看去,幽暗的橙色光亮下,那人背对着她,上半身一件半袖黑色衬衣,手抬起再放下,独自一人饮酒,坐姿,肩膀,气质像极了某个尘封已久的人。
她嘲讽地勾勾嘴角,真是,看谁都像他。
两人之间隔了有一段距离,她还没来得及上前看,那人已经起身准备出门。她看了看身后的钟,还剩下半个小时下班,她快步到走到经理室:“经理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请半个小时假。”
经理很少见到她如此焦急的样子,点点头。她还没换回自己的衣服,就追了出去,黑衬衣已经拦到了出租,身子半个没入车内,头都没回,只留下一阵风……
她赶紧拦了一辆车,跟上去。
“师傅,麻烦跟紧前面那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瘪瘪嘴,无奈地摇摇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追男生的吗?”
她不多解释,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紧紧追随前面的出租车,那里面黑色后脑勺若隐若现,她内心默念:快点回头,快点回头!
司机忍不住“谆谆教诲”,兴致勃勃道:“我有个亲戚,以前也是倒追同村一个男生,都跟到人家家里去了,最后你猜怎么着?”
见刘春没搭理自己,他默默地继续说:“最后,她给人家轰出来了!还死赖着不肯走,最后还是她爸去把人给拖回来的……这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看到后视镜里她冰凉的眼神,笑容渐渐消失,双手握拳置于嘴边咳嗽一声,不再作声,只能认真开车。
这年头,他和年轻人都有代沟了,唉。
左拐右拐,不知不觉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来到了大学城周围,人流量暴增,所幸,出租车停在了前面不远处。
她赶紧出来,正打算追过去瞧一瞧,出租车司机慌忙叫住她:“哎美女,你还没付钱呢……”
付完钱在抬头,前面的出租车已经开出了很远,一同不见的还有熟悉的身影。路边大学生来来往往,她踮起脚尖,却不知该如何搜寻。
环顾一圈又一圈,她不打算找了,这里是B市的大学城所在地,众多高校聚集,但她没有忘记,当年他规划好的路——是去A大上大学,她怎么可能会在B市见到他?
忽地,一个黑衬衣男生从身前一闪而过,这会她眼疾手快,迅速拍了拍那人:“阿沉!”
那人回头一脸懵,的确长得还可以,但不是那张脸,她失望地垮下脸,那人却明显对她感兴趣:“同学你有事吗?要不要加一下微信?”
“不了,我认错人了。”
“同学……”
“不要跟着我,我结婚了。”紧紧一句话,她很快就甩掉了黑衬衣,但她总感觉,此黑衬衣非彼黑衬衣,不管怎样,不会有结果了吧……毕竟当年,是她选择先离开的。
想到这里,嘴角的笑容带着一抹苦涩。
去年,刘成出狱后,回到乡下老家来了一个小小的便利商店,生活平平淡淡,也彻底跟赌博脱离关系,那个成哥的赌博场不久后便被一锅端了,刘成也没有生命之忧。
而她,寒暑假会回老家看望她,父母俩错过了十多年,基层上没什么话题。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煮饭做菜,同坐在一张桌上,吃着饭也有别样的温馨。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大招。这些年她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他也是清清冷冷的性格,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始终找不到感觉。
不得不承认,她始终没有放下他。时过境迁,她不像以前,无所顾忌,想爱就爱,现在在考虑得更多一些,顾虑很多。
但是,刚才在酒吧里看到熟悉背影的那一刻,她发现,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冲动,不过,这个冲动并没有结果……
来都来了,回去的话又得在车里呆上个二十分钟没准司机还是个话唠,不去闲逛一下,她加入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
现在正好十点整,路灯明亮,街边商店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LED风映衬在脸上,晃眼。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公园,挺安静的,三三两两年轻人结伴同行,偶尔见到一两对花甲老人,手挽手,彼此搀扶向前。路灯昏黄,暖意融融。
她兀自苦笑一声。
路上车辆稀稀拉拉,人影稀疏,她扭头四顾,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环境,这种情况下,独身女子的处境是危险的,她不觉加快脚步,没多久,周围涌动的人潮便汹涌起来。
前边一个大型露天广场,似乎搭了个舞台,一堆人头排成几列,将其围住,偶尔欢呼声掌声震天,可能是在举行活动,但她无聊归无聊,无意加入。
经过一个大叔,身着保安制服,她上前,“叔叔,请问一下这里最近的书店在哪里?”
“你朝这前面走,走过那里很多人的舞台在再直走,可以看到B大的校门,那里就有一个挺大的书店。”
谢过大叔,她准备去那个书店买本书,茶茶的生日临近,她喜欢阅读,所以刘春打算买几本书作礼物,只是,穿插在热闹人群,她步伐略有些艰难。
踮起脚尖那一刻,似乎又有熟悉的侧脸一晃而过,迅速定睛,却无所寻觅,她甩甩脑袋,眼神飞快从拥挤的人群中搜寻出一条可行之路,只是走到一半那路又消失了……
“接下来我们的游戏——是有关人与人之间信任,这个游戏需要请到台下的热心观众一起参与,它的名字就是——你敢倒下吗?”
再定神,她被挤到了舞台左下侧,没办法,出不去,那看看这群人如何狂欢也行,她抱着手臂冷冷注视,周围众人却手舞足蹈眉开眼笑,对比鲜明。
“好的,现在有想要参与的观众立马到台上的幕布后面来,五、四、三、二、一!”主持人激情澎湃,台下的观众也很配合,纷纷响应,五秒之后,十几人爬了上去,被工作人员带进舞台幕布后。
趁着这空档,主持人继续:“好,其实我们这个游戏啊,是有奖励的,哪一对之间信任程度最高,就可以获得——奖金五千元!”
有钱哪?这怎么能少了她刘春呢?她顿时来了兴趣,手臂放下,自行绕到了舞台另一侧,动作利索地弹上去,若无其事地加入幕布后的人群。
“你好,我刚才来得慢了些,我也是参加这个游戏的人。”她妆面干净,眼神无懈可击,男工作人员二话没说,让她入列。
还不明白这群人要怎么搞,她的眼睛被蒙上了,用一块薄薄的黑色布条,“眼前一黑”的这一瞬间,她光亮全部被隔绝,听觉愈发敏锐,四面八方的尖叫欢呼灌入耳中。
脚底腾起一股不安,说实话,她讨厌这种感觉,看不见,失去一切方向。
“接下来有请他们上场!”主持人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工作人员扶着一众参与者到台前站定,刘春能感觉到,自己是站在了最里边的位置,头顶的灯光隐隐约约漏进,似乎有人从站到了她身后。
其实这游戏挺简单,主持人简要介绍了一下游戏规则,第一个关卡——把人全部分为两对,每一对人一人在前,另一人在后,在前的人眼上蒙着黑布,看不见,在后的人戴着面具,前面的人不知道后面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他们高矮胖瘦。
游戏中,蒙着眼的人直直向后倒下,后面的人负责接着,没有任何的保护垫子,首先是看谁能信任后面的人并且倒下,其次在这一基础上看哪一对倒下的幅度更大,配合得最好的前四队进入下一关卡。
“好,现在给三十秒时间给你们准备。”
刘春不知身后站着的是谁,但能感觉到,这人身材高大,走过来是阴影瞬间笼罩,三十秒的准备时间,她听到周围队伍交流的声音。
“我是健过身的,等一下你尽管倒下来啊。千万不要害怕,身体一定要直啊,我肯定不会让你跌倒的……”她旁边一对“面具”对“瞎子”说。
那……她也该做些什么,刘春清了清嗓子,微侧头:“接住我,你行不行?。”七个字的交流,她也算是作了准备,然而,她还不确定等一下能否无条件信任身后的人,直接倒下去。
那人忽地上前一步,手轻轻搭在她左肩,他离得很近,“你相信我么?”
她胸前一震,这个声音,好像……垂于身侧的手臂蠢蠢欲动,想要扯掉眼前碍事的黑布,然而主持人方才反复强调“不可以拿掉黑布”,所以她硬生生顿住了。
“你信不信我,嗯?”那声音又近了几分,那人的手微微用力下压,她的心跳也快了几分,三十秒被拉扯得很漫长,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主持人一声令下:“ready,go!”
下一秒她双手张开,直直往后倒,地心引力作用下身子越来越低,身后两只手臂将她稳稳托住,那人将她往自己胸前一带,她撞上他的怀抱,熟悉的感觉一瞬间席卷包裹。
“我信。”她的动作证明了一切。
周围蒙眼人也纷纷往后倒,只不过,多数人只倒下那么一点,内心一紧张,放不开自己也不太放心身后的陌生人,很快自己又站直了。
还有的倒下是倒下了,身后的人力气不够没接住,两个人仰倒在地,各种各样的姿势都有。
场下又是一波欢呼,她只听见了心跳声,她的,以及身边戴着面具的男人,他温热的胸膛厚实,她身体后仰,手扶在身体两侧托住她的手臂上,他轻而易举地把她勾起站直。
主持人大声宣布:“好的,很遗憾,请挑战失败的队伍回到后面。下面有请剩下的四队继续留在舞台,进行下一个环节。”
刘春关注点完全变了,那人已经放开了她,她还紧紧抓着他一只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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