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田庄往北,大约走了两三里路,便是一大片的良田。
清风拂过,飘来阵阵稻花香。
有三三两两的农人,正在田间劳作,间或还有说笑的声音传来,看的出,今年该是个丰收年,百姓们也很欣喜。
到了田边,三人下了马,将马栓在了附近的树下吃草,三人便顺着田埂,一路往那田间走去。
“这稻子可以收割了。”叶悠落站在田间,对着一个干活的老人笑道。
老人不认得她,却认得叶瑾钰,便忙回道,“还要再等十天半月呢。有些还没饱满,过些天就更好了。”
“哦。”叶瑾钰指了这一片田,“老人家,这几块田都是你家的吗?”
“嗯,这一片的五亩田,都是我赁的。”老人家瞅着这一片金黄色的稻穗,脸上露出自豪满足的神情。
“真不错。这一亩得收好几百斤粮食吧。”叶悠落从旁赞叹道,又问,“老人家,这粮食打下来,是留着过冬,还是打算卖出一部分呢。”
“姑娘,你这是?”老人家有些疑惑起来。
叶瑾钰就解释道,“是这样的,老人家,如果你的粮食想卖的话,我们打算买。”
“这个?”老人迟疑起来,毕竟也不敢得罪主家,但是,这粮食若卖给主家,还能赚到钱吗?他们一年就钟两季稻子,所有的吃穿用度,就全指着它了。
“大爷,你放心,外面粮店里收多少钱,我们就多少钱,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叶悠落补充道。
叶瑾钰也点头附和,“大爷,您考虑一下,顺便再跟其他的租户说一下。我叶家今年要收大伙的香米,按市价,绝不会占大伙一分钱的便宜。”
“另外,我们可以立个字据,诸位的香米,我们叶家都会负责收。一市一价。当然,如果诸位觉得不妥当,也可以另卖他家,买卖自由嘛。如果觉得可以呢,那也可以一直与我叶家合作。”叶悠落道。
兄妹俩这一说,立刻引得周边的农人都围了过来。
叶悠落趁机就将叶家收香米的事情说了,以及市价和其他优惠条件介绍了清楚。
农人们纷纷议论起来,对此事表现的十分有兴趣。
当然,如果主家收,价格又给外面给的一样,自然是卖给主家划算,至少,不用受中间人的盘剥,再者,自从叶家接手田庄之后,他们也觉出来了,叶家是个厚道人家,应该不会欺骗他们。
所以,叶家兄妹这样一提之后,众人心里的秤就偏向了他们,只是,唯一担心的是,要是到时候有变故怎么办?万一,到时粮食不要了,或者给不出银子,他们这下半年的日子可怎么熬?
对此,叶悠落觉得,说不如做,做不如现在就做,当即,就对人道,“诸位,若有兴趣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立字据。你们的粮食,能卖多少,我这里就收下多少。”
“落儿。”叶瑾钰被她这话惊的心头狠狠一跳,忙拽着她,小声在她耳边道,“死丫头,咱们今儿是来看看稻子,这外边什么行情不知道,咱们的销路也还没找到。你急什么?这稻子不是还有小二十天才收割吗?到时再来收也不迟。”
“我这不是为了给乡亲们吃颗定心丸吗?”叶悠落轻笑,道,“四哥,你别担心,这才几个人啊,就算全收了,也收不了多少。关键啊,咱们跟这几位一签了契约,咱们收粮食这事,立马就能传开,能省下好大一笔宣传开支和人工跑腿费呢。再说了,这粮食收上来,我就有把握出手。”
瞧她这自信满满的样子,叶瑾钰也不说话了,罢,左不过多费些银子,粮食若卖不掉,存在库里也不会坏。
“行,那此事就依你。”
当即,有人找来了纸笔,叶悠落写下了契约,就有两个胆子大些的按了手印,写好了,只等收割那日,叶家拿银子过来收粮。
如此这番一忙活,天也晚了,叶悠然自那树底下跑过来,“你们忙好了没有?天都快黑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好啊。你这手上是什么?”叶悠落看她手里一大把的野果子,好奇的伸手就要拿,“能吃吗?”
“当然能吃,那边山脚下多着呢。”叶悠然只给了她两颗,剩下的就不给了。
叶悠落拿着野果子,直接就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张口就吃起来,软软甜甜的,有点像熟透了的大枣。
“味儿还行,没有苹果好吃。”叶悠落将另一个给了叶瑾钰。
叶瑾钰摇头,“我不吃,这东西怪酸的。”
“甜的,上次给你吃的那个是还没熟。”叶悠然解释。
叶瑾钰笑,“那也不吃,四哥我就不爱吃这些玩意。”
说完,他翻身先上了马。
姐妹两个也忙赶了上去。
当晚,叶悠落便书信去往通州钟老那儿。
钟老在通州的人脉、威望还是有的,而且,她送去的是粮食,正是通州百姓所需要的,而且,她不会故意哄抬粮价,更不会趁灾情赚昧心钱,所以,她相信她的粮食能脱手。
毕竟,也是第一次做粮食生意,她不求能赚多少银子,只求不亏,能赚个经验,就很满足。
信,第二日,她亲自送到县里,交给了一个‘信鸽门’的地方。
这里寄信十分不便,朝廷里有信差、驿站,普通百姓可就没这么方便了,最通用的便是这种信鸽门了,就是专门养的信鸽,带着信去指定的地点。
不过,这种要价很高,还常常会出现信件丢失的情况,普通百姓一般都不会用,除非特别紧急的事。
叶悠落用了,一封信,再带回信,花了一两银子。
不过,银子花了,她只盼着信件别丢了,因为,若丢了也就丢了,信鸽门是不负责赔偿的,这也是寄信前,人家就说好了的。
将信寄出之后,叶悠落又到各大米粮店打探了情况,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各家对此都敏感的很,想打听收粮价格,没门。
不过,往年的价格,她倒是知晓一些。
没什么事,她又回到田庄,此时,几近中午了。
叶悠落怎么也没想到,黑一回来了。
听叶悠然提起,她忙跑去找他。
黑一正在马厩那边,交代黑二、黑三什么呢,见她来,便咧嘴笑了,“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啊,说,这段时间你都跑哪去了?”叶悠落狠狠瞪着他,就是不愿说,其实,挺担心他的。
黑一使了个眼色,黑二黑三自动走开。
“说吧。”叶悠落双手环抱,仰首瞪着他。
黑一唇角笑容微凝,认真道,“我这次回来,是有事要求大小姐。”
“什么事?”叶悠落放下双臂,担心的问。
“求大小姐帮我救个人。”黑一直接道。
叶悠落疑惑,“谁?他怎么了?”
“我的救命恩人。”黑一道,“不过,前些日子,她旧疾犯了,我请了很多大夫,都无能为力。”
“在哪儿?”叶悠落当即了然。
她这话,就表示答应了,黑一露出欣慰的笑来,“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大小姐可愿意随我去一趟?”
“行啊,什么时候出发?”救人的事,叶悠落没法拒绝。
黑一感念她如此爽快答应,不觉笑道,“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你不怕我图谋不轨,将你卖了?”
“只要你有这个胆子。”叶悠落笑睨了他一眼。
黑一耸眉,他确实没这个胆子,当然,更舍不得。
“若可以的话,明儿一早就启程,可以吗?”他问。
“明天?”叶悠落惊愕,确实有点太快了,毕竟,她才回田庄没几天,而且,才跟四哥商议着卖粮食的事呢。
黑一担心,“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叶悠落微微凝眉,略思量了一番,道,“行,明天一早就出发。”
黑一深深的看着她,“谢谢。”
“切,跟我还客气。”叶悠落白了他一眼,笑道,“这快吃午饭了,我得去了,顺便跟四哥他们交代点事。你也忙去吧。”
“嗯。”黑一点头,随后去找黑二黑三了。
叶悠落这厢,慢慢悠悠往后院那走着,心里盘算着,农家稻子大约二十天才能收割,也不知黑一这病人是哪里的,若是快的话,说不定二十天内还能回来。
再则,这期间也没其他大事,若钟老那边来信的话,叶瑾钰也可以完全处理。
嗯,思来想去,叶悠落觉得,跟着黑一跑一趟叶没甚大问题。
“大姐姐,吃饭了呢。”叶悠然迎面走了过来,拉着她,就笑道,“唉,我一说黑一回来了,你就跑了,怎么这么积极?”
“哦,有事。”叶悠落不妨其他。
叶悠然眼里含着狡黠的笑,“不是吧?我觉着大姐姐对他似乎格外不同呢?”
“嗯。”叶悠落点点头,“对了,四哥呢?”
“在那边陪祖母说话呢。”叶悠然道,不过瞧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没多问呢。
待回到后院饭厅这边,一大家子都在了,翠娘和钱嬷嬷还有青儿,都在往桌子上摆着饭菜,很丰盛啊。
“来来来,落儿,快到娘这边来坐。”大夫人一见她,就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这突然的热情,让叶悠落一时还难以适应。
只是,她不知道,昨晚,大老爷大夫人两个人闲聊,从家族败落,再到如今平安,又聊到了各个之女的婚事。
当然,最着急的还是叶悠落。
男儿们嘛,晚点成家无所谓,等先立了业,将来也好照顾妻儿。
可是,女孩儿家,花一般的年纪就那么几年,若耽搁了,就成老姑娘了,再找婆家就遭人嫌弃了。
而叶悠落已经二十一岁了,在这样的年代,已然是大龄剩女,许多姑娘家这个年纪都已经是几个孩子娘了。
所以,二老就着急叶悠落的终身大事了。
这一聊,又觉着女儿就要离开自己似的,大夫人又舍不得了,这才从大半日没见着女儿,又想的慌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叶悠落此时倒没特别关注,只是,饭毕,她就对大家说,要离家一段时日。
果然,老太太等人万般不舍,待说出是要帮黑一去瞧个病人,众人也只得默了。
过后,又交代了叶瑾钰一些事宜。
“放心吧,这收粮的事,只管交给我。”叶瑾钰好笑,明明是妹妹,却总跟个大姐头似的,什么都要管呢。
叶悠落道,“粮食,你要把好质量关,不能让人钻了空子,以次充好,或者,朝粮食里头填充其他东西,来占着斤两。当然,咱们在价格上也不能让人吃了亏。”
“知道。你这脑子,整天的都不知装些什么。”叶瑾钰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却突然发现,她这头上竟然连半根发钗也没,太素了。
“落儿,咱家虽然不比从前。可也不至于太落魄,另外,凡事都有四哥呢。你,千万别亏着自己。”叶瑾钰心疼的望着她。
叶悠落耸眉,“嗯,我才不亏着自己呢。”
“你从前那般爱美。衣裳首饰的,样样不缺,你瞧瞧你现在。”叶瑾钰越瞧越觉得,太对不住妹妹这副容貌了,“回头四哥再帮你置办些。”
“别,四哥,这些我自己会。银子留着,买粮食用的着。”叶悠落忙阻止,当然,她也不是对自己抠门,主要是她不太相信男人的眼光,尤其四哥这种直男,买来的东西再要不合心意,岂不麻烦,还不如她自己添置。
其实,她这人不太在意穿戴,尤其那些绫罗绸缎、钗环步摇啥的,太不利索,麻烦。
她简单惯了。
与叶瑾钰说完,她径直回了房,收拾了些东西,便各自歇下。
第二天一早,只到母亲房里拜了别,没去打扰其他人,叶悠落便带上行李,跟着黑一,一人一匹骏马,一起飞奔离开了田庄。
路上,黑一看她纵马驰骋,小小人儿却英姿飒爽,越发奇了,“大小姐这马术了得,谁教的?”
“师父教的呗。”叶悠落含糊其辞,为骑马,她小时候不知摔过多少次,好在,也算有所小成。
黑一越发好奇,“大小姐真是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了。”
“呵,是吗?”叶悠落扭头扫了他一眼,“怎么?难道你一开始还小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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