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夜,第二天,所有参赛之人,皆被齐集到一处宽敞的大院内。
大院里分了一处一处的小隔间,每一个小隔间里,都有一些原始药材,未经炮制的,今日比试,便是炮制药材。
炮制药材,对于叶悠落来说,实在简单不过。
当然,这里的药材炮制,自然要求要高些。
叶悠落便直接将这些原始材料,加工炮制,最终制成了携带、服用皆很方便的药丸。
当这些药丸呈上之后,几个医门的长老们,皆是赞赏点头。
“想不到,除了门主之位,竟还有人能将药材炮制成这等精细药丸,实属难得。”
当即,几位长老想要见识一下这位医者,当叶悠落被带到跟前时,众人的眼睛越发亮了。
原以为能有这般功力的,肯定是位行医多年的老者,却万万没想到竟是一个如花似玉、水灵灵嫩生生的小姑娘。
因这里每一处隔间,都是有专人看守,也不存在作弊的行为,是以几位长老也没怀疑。
突然,其中一位长老,目光盯着叶悠落,陷入了沉思。
“姑娘,敢问姑娘贵姓?”
“小女免贵姓叶,不知几位长老找小女有何事?”叶悠落温婉有礼的问。
那位盯着他的长老,捋着白胡子,一脸疑惑,“你们有没有觉得,她跟咱们前任门主,长的很像?”
“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简直一个模子托下来的。”
其他几个纷纷附和,那瞅着叶悠落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记得当年,门主夫人怀过一个孩子。可惜啊,最后与门主二人双双坠崖,如若不然,那孩子若出生了,也该有她这般大了吧。”
“有了有了。”
“哎,可惜啊可惜,若门主还健在的话,咱们医门也不至沦落到此啊。”
几个长老你一言我一语的,感怀旧事,伤情不已。
说的却都是原主的亲生爹娘,这让叶悠落听着,突然间也鼻头酸酸的。
“姑娘,接下来还有几场比试,你可要好好比啊。老夫瞅着你和前任门主十分相像,想来你与我医门也是十分得缘的,老夫看好你哦。”
“多谢长老。”叶悠落客气道。
待出了屋子,迎面撞见了一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急匆匆进了屋子,就跪在几位长老跟前,“大长老,我家小姐病的越发厉害了,连药也不肯吃,求求几位长老救救我家小姐。”
叶悠落听这声音耳熟,便回头一瞧。
这不是凌樱雪身边常跟着的那个丫头紫鸢么?
“雪儿这丫头,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两天就病成了这样?偏这会子比试还没结束。紫鸢,你去找卫炎,让他过去瞧瞧。”大长老吩咐。
紫鸢一听,忙的摇头摆手,“不不不,卫公子对我家小姐向来有成见,他若去了,小姐的病怕再也好不了了。”
凌樱雪病重?
“紫鸢。”叶悠落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屋里众人愣住,紫鸢回头,瞧见叶悠落,一双含泪的眸子瞪的老大,“叶姑娘,你怎么在这?”
“紫鸢,凌姑娘生病了?”叶悠落上前两步,询问。
“你们认识?”几位长老很是诧异。
叶悠落便是,“京城故交。”
一面拉起紫鸢,“快带我去瞧瞧你家小姐。”
紫鸢错愕,有些回不过神,人却已经被她扯出了屋子。
不过,转念一想,叶悠落毕竟来自京城,而且与自家小姐交好,她在,总比自己一个人面对小姐要强。
当即,带了叶悠落去找凌樱雪。
一间清新雅致的屋内,凌樱雪躺在木床上,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空洞而无神的张望着屋顶。
“怎么成了这般?”
叶悠落走到跟前,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憔悴模样,很是诧异。
这情形,倒不像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里上的病啊。
她忙给凌樱雪把了脉,脉搏也挺正常。
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问紫鸢,“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发病的?”
“前天晚上。”紫鸢含泪道。
“那晚可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说,你家小姐当时发病的情况。”叶悠落问。
紫鸢吸了口气,哽咽道,“那晚,卫炎公子来找过小姐。自他走后,小姐突然就有些不正常,大哭大闹的,闹了大半夜,后来就一直这样了。这两日茶饭不思,滴水未进。就连大长老开的药,也喂不进去。”
一边说一边哭着,“叶姑娘,你能不能想想法子,救救我家小姐。再这样下去,我怕她的身子吃不消啊。”
“卫炎?”叶悠落敏锐的觉得这个人或许跟凌樱雪的病有关,“紫鸢,跟我说说这个人的情况。”
“他。”紫鸢眸中露出痛恨的神色,“他是紫卫国的人,三年前,他对我家小姐不轨,被我家小姐告到了门主那里。自此之后,便对我家小姐恨上了。”
“原本,这三年来,他跟我家小姐井水不犯河水,那晚,他突然过来找小姐,我被人挡在外面,也不知他在里头跟小姐说了什么。等他走后,小姐就不正常了。”
“嗯。”叶悠落隐隐懂了,对紫鸢摆摆手,“你先下去,给你家小姐煮点吃的。”
“可是小姐。”
“放心,我在,没事的。”叶悠落坐到了床头边,静静的看着这张脸颊蜡黄、眼窝深陷的脸,再想到以往那个自信、大方的美丽姑娘,心头挺不落忍。
等紫鸢走后,叶悠落伸手,轻轻抚了抚凌樱雪的额头,那一双大大的无神的眼睛却连眨也没眨。
“凌姑娘,我是悠落。”轻轻的握住她垂在腰侧的小手,叶悠落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听的见,对吧?”
顿了顿,见她没反应,她继续道,“你听着,不管别人对你说了什么,对你做了什么,能打败你的只有你自己。”
仍旧没反应。
叶悠落凝眉,不行,这样说破嘴皮子,她也不会有反应。
她瞅了瞅门外,紫鸢不在。
扭脸过来,心一狠,抬手就朝凌樱雪的脸上啪的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她用了五成的力,打的又快又狠。
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果然,将凌樱雪给打懵了。
她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满是疑惑不解的瞪着叶悠落。
“凌姑娘。”叶悠落有些歉疚的看着她,“有点疼吧?我帮你揉揉?”
“叶姑娘?”凌樱雪眼神慢慢聚焦,定定的落在了叶悠落的脸上,越发好奇了。
认人了?叶悠落总算松了口气,抓紧她的手道,“我来参加医门大会,刚才碰到紫鸢,说你病了,特来探望。”
“……”凌樱雪的脸依旧煞白着,眼神有些躲闪。
“叶姑娘是来参加医门大会?医门大会……”
“凌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叶悠落诚恳的问。
凌樱雪神色一窒,抿直的唇,根本不知说什么。
“凌姑娘,我说几句,你如果不爱听,就权当我多嘴了。”叶悠落道,“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变成这样。但是,我知道,我认识的凌姑娘,是自信的、骄傲的,不会轻易被打倒的。”
“……”凌樱雪抬眸,痛苦的望着她。
“叶姑娘,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有些事,我,上天不公啊。”
“你身为凌家嫡女,当今皇上是你亲舅舅,九王殿下的红颜知己,紫卫国晋王殿下的师妹,医门实力强悍的弟子。”叶悠落听她说上天不公,忍不住愤愤不平,一一数落。
“就算抛却这些不说,你生的美貌,聪慧,多少女子穷极一生想要的东西,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全有了。你还想要什么?身份?票子?男人?你缺什么?就算缺什么,以你凌樱雪,但凡想要,难道得不到?”
看她义愤填膺,凌樱雪都被说蒙了。
难道,她真有那么好?为何她从未觉得?
“是么?可是。”她迟疑着,目光带着悲鸣,“叶姑娘,或许,你说的这些都对。可是,你知道,生为女子,最最紧要的是什么吗?而我,偏偏就失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女子最紧要的东西?”叶悠落歪着脑袋,略一沉吟,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无论哪个时代的话,我想,女人最紧要的,该是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为自己而活。”
“……”凌樱雪又是错愕,“叶姑娘,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为独特的女子。”
言下之意,叶悠落说的并不是她的答案。
“凌姑娘认为女子最紧要的是什么?”叶悠落很好奇。
凌樱雪苦笑,“自是,清白。”
话落瞬间,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瞧着好不可怜。
叶悠落惊了,难道说,凌樱雪的清白被人夺了去?是那个卫炎?
“那混蛋,我找他去。”
这样美好的一个姑娘,竟然被那姓卫的小子给玷污了,还是强的,叶悠落愤怒极了。
“叶姑娘。”凌樱雪忙拽住她。
她要找谁去?她知道谁啊?
“是不是那个卫炎?我帮你宰了他。”叶悠落愤而怒吼。
凌樱雪忙道,“不,不是他。”
想起往事,她痛苦不堪,拽着叶悠落的手,只是摇头落泪。
或许是前尘往事,压在心头多年,那种滋味太过痛苦。
而今,往事重提,还被人要挟,她痛苦,她不甘,也或者,此刻唯有叶悠落在身旁,让她有了倾诉的欲望。
凌樱雪强撑着坐起身来,叶悠落给她将枕头靠在了身后。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将那多年前不堪的一幕一点一滴的扒了出来。
那年,她才十一岁,尚未及笄,正是青涩又美好的年纪。
没想到,父亲的第四个姨娘,因为对母亲的记恨,竟然将毒手伸到了她的身上。
那日,她被人骗至后花园,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一场噩梦。
那个侍卫,其实根本不是凌府中人,乃四姨娘在外头的相好的。
他将她敲晕了,撕碎了她的衣裳,欲对她不轨。
她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却面对了无数双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甚至不懂何为失身,后来,大夫也替她检查过,只除了身体上的一些淤伤外,她还是处女之身。
应该是那个男人还未来得及对她做什么,便被发现了。
可是,即便没有失身,即便她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可是,在世人眼里,似乎她才是那个抬不起头来的人,似乎一切都是她的错。
那一年,她甚至不敢出门见人,整日的窝在房间里,像个傻子。
直到某日,九王殿下奉太妃之命,前来接她进宫。
那是一年多来,她第一次与人开口说话。
那时,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但自那之后,她对九王李君曜便有了一种依赖。
此生,除了他,她再也不会要第二个男人了。
叶悠落听的惊呆了,宅门恩怨,祸及那么小的孩子。
而她之前遇到的凌樱雪,那般自信明媚,却怎么也想不到少年时期竟然遭遇过那种惨痛的事。
“对不起。”她轻轻的抱住了凌樱雪,让她重新回忆旧事,一定很痛苦吧。
凌樱雪摇摇头,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不,该我说谢谢。”
“……”叶悠落眨眼。
凌樱雪自嘲一笑,“这事憋在我心里快十年,我一直努力的想忘记,想当作从未发生过。可是,那日卫炎重提事,我才知道,没有,这些年,我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从未忘记过这件事。”
“其实,你该忘记的。人的一生漫长的很,有快乐的事,自然也有难过的事,要是都记得的话,太累了。”叶悠落道,“何况,那件事,并非你错。别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你是个好姑娘,你应该有个明媚的人生。”
“嗯。”凌樱雪也笑了,“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有那么多世间女子可望不可即的美好,何苦为了那点子事糟践自己呢。”
“呵,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叶悠落轻舒一口气,不过,等等,“卫炎如何知晓此事的?他好端端的跟你提及此事,莫不是胁迫你做什么吧?”
之前听紫鸢说,这厮似乎骚扰过凌樱雪,莫不是这回要以这个趁人之危?
“放心,就算他将此事公布天下,我亦不怕。”凌樱雪笃定的道,“此人狼子野心,是个大大的恶人,我不会与狼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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