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萨斯荒原。
一群身着绿色迷彩,抱着冲锋丶枪的青年男女背着硕大的包裹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极速奔袭。
开春不久,凛冽的寒气还未散去,寒风裹挟着细小的雪粒子呼啸而过,带着透骨的寒意。
“报……报告长官!我……我跑不动了!”
队尾,一个皮肤白皙的清瘦年轻人白着脸,手里的冲锋丶枪杵在地上,支着膝盖气喘如牛。
长时间的负重越野让他整个人都疲累不堪,嘴唇上干涩起皮,呼出的热气在寒风中凝成冰雾,额头鼻尖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颊侧滑落下来。
“还有一公里就到露营地了!”
一旁的军官回过头停下,调整着呼吸拉过年轻人:“起来!”
却不想这一拉,年轻人重心一偏,腿上一软便跪坐在了湿寒的地面上,哭丧着脸:“……我真的跑不动了……让我歇歇吧长官……”
“跑不动也得跑!今天跑不动,明天战场上跑不了,死的就是你!起来!”军官的声音严厉起来,仿佛炸雷一般带着凛冽的军威:“女兵都能坚持下来,你一个男的丢不丢人!”
身后三个女兵同样拿枪,背着硕大的背包,相互扶持着越过了他,虽然慢,却依旧在不停前进,纤细的身影已经透出了几分坚韧来。
年轻人看着女兵的背影涨红了脸,却有些抱怨起来:“我是工程兵,不是作战部队,为什么要跟他们一样的训练强度?”
“工程兵怎么了?工程兵不是兵?别的工程兵能坚持下来就你不能!搞什么特殊?你起来不起?”
“……”青年动动腿,还是没起。
“不起?行啊,明天不用跑了,卷起铺盖滚回家去!中央军院不收废物!”军官的表情冷起来,带上了比寒风还冷的锋锐。
年轻人似乎被这个表情吓住了一瞬,撇撇嘴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儿样:“起起起,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张教官被气笑了,刚要开口,却听到背后一声略带沉哑的“报告长官。”
他回身,便看到个一身作训服的学员笔直地站在面前,身姿挺拔如同劲松,势如钢枪般锋锐,见他转身,啪得行了个军礼。
“是顾野啊,你跑完了?什么事。”张教官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开学伊始,这些学员便在一片哀嚎声中被拉到了阿拉萨斯荒原拉练,一开始便是每日3公里负重越野,直到现在,也就是半个月后,已经增加到了5公里。
如果说这个队伍中最出彩的学员是谁,所有教官都会暗暗比个大拇指回答:“作战指挥系的顾野”。
这个看上去有些清瘦的学员在第一次拉练中便给了众人一个惊喜,甚至惊吓。
负重20公斤,一路领跑在队伍最前方气息都不乱,看上去比不负重的带训教官跑得还轻松的一年级学员,见过吗?
这些带训教官虽不是正儿八经的部队精兵,但也是训练了三年的三年级老学员了,说起来其实是他们的师兄师姐,竟然跑不过个新学员,让他们不由得感叹一声:岁月如梭,师兄老矣。
感叹归感叹,顾野的出现却无疑为他所在的队伍中打了一把鸡血。
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顾野的优秀成功激起了他们的好胜心,于是训练效率迅速提升,顾野的带训教官何九江乐得天天去隔壁队里?N瑟,说今年的最佳连队非他莫属。
这下,其他的教官不干了,卯足了劲儿的下狠手训,势要跟何教官比个高低。
教官们暗地里较劲儿,却是苦了学员们,每天的生活更加水深火热,更是对着隔三差五过来刺激别人的何教官恨得牙痒痒。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在几乎所有人都加足马力,力争最佳连队的同时,总有那么几个拖后腿儿的。
此时赖在地上“吨吨吨”大口灌水的年轻人就是其中一个。
这厮叫杨谷泽,是联邦陆军上将杨炳鹤的独子,就读于星舰工程系,生得白净文秀,一双手嫩得像个大姑娘,一看就是个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
不同于顾野清瘦却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身体,这家伙细瘦得像个麻杆,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折了,却是张教官连队里最能作妖的一个。
脚上起泡了哀嚎,腿酸脚酸了抱怨,手上划个小口子都要捂着手到处找止血贴,回回拉练都是吊车尾。
随训的军医师姐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找出药水随便给抹了抹就让他滚蛋:来的真及时,再晚一点,伤口就愈合了呢。
“何头儿让你过去一趟。”顾野垂眸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就差躺下的杨谷泽,眉角抽搐了一瞬。
“成,你带带这个小子,拖也得给我拖回营地。”
“是,长官。”
眼看张教官一路小跑着离开,杨谷泽终于送了口气仰面躺在地上,一副躺倒天荒地老也不肯起身的样子。
“起来。”顾野踢了踢杨谷泽的作战靴。
杨谷泽半闭着眼摆摆手:“不成了不成了,歇会儿。这他丫是人过的日子吗?早晚给累死。”
顾野勾了勾唇,方才宛如钢枪一般的庄正军人气势一变,多了几分野性与不羁,漂亮的桃花眼弯起,眼角的泪痣都仿佛煜煜生辉起来。
明明是很令人惊艳的笑容,却让杨谷泽脊背一凉。
“哎……哎哎!兄弟,兄弟,有话好说……”杨谷泽“腾”地坐起身,却不料被眼前的少年一把握住脚腕,一副真要拖着走的架势。
“起来,快点。今天中午营里炖肉,去晚了连汤都喝不着。”
“卧槽你早说啊!天天在路上啃干粮,嘴里都快淡出鸟了!”杨谷泽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哪还有半分刚才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
顾野盯着他玩味一笑。
杨谷泽摸摸鼻子,长臂一伸勾上顾野的肩膀笑:“看在咱俩一个帐篷的份儿上,别告诉老张,回去请你吃福全楼。”
福全楼,T市最大的饭店之一,里面的饭菜没别的特点,就是贵。
而杨谷泽外婆家也没别的特点,就是有钱。
这厮也压根没有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全是装出来的——因为懒。
“行了,赶紧。我回去得早,已经给你打好了饭。”顾野把肩膀上挂着的胳膊扒拉下去:“一大块大排,够你啃的。”
“行啊你,够意思!”杨谷泽一拳锤在顾野肩上,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背起20公斤重的包裹抱好枪,噔噔噔飞跑起来:“赶紧回去,待会儿被许加尧那孙子捞去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二人一路朝着营地方向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帐篷尖尖的顶和升起的炊烟。
而杨谷泽这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被数十米外的一点响动吸引了。
“怎么了?”顾野侧身问。
“嘘——”杨谷泽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动作,压低声音:“有兔子!”
“兔子?”
杨谷泽点头,压低了身体小心翼翼地摸过去。
干枯的小草丛里发出????的声响 ,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竖了起来,灰色的野兔半立起身子正在四处张望。
头顶一只鹰盘旋着,四处寻找猎物。
杨谷泽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举起了手中的枪。
“砰——”
……没打中。
兔子受了一惊,拔腿飞窜,眼看就要逃出二人的视线。
杨谷泽撇嘴:“走了走了,没劲。本来还以为今晚能偷偷加个餐呢。”
“急什么?”顾野弯了弯唇角,漫不经心地拿过杨谷泽手里的枪,几乎没怎么瞄准,便扣动了扳机。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远处却突然没了动静。
杨谷泽愣了一下,睁大眼睛:“不是吧你?”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便把枪扔回杨谷泽手里,朝野兔逃离的方向走过去。
结满了冰晶雪粒的草窝里,野兔一动不动地躺着,脖颈下方一处凹陷,一枚子弹落在一边。
此次拉练用的是空包弹,只要不是极近的距离对准太阳穴眼睛这些脆弱部位对人体的伤害并不大,顶多青紫红肿上几天,但是用来打晕兔子却是足够了。
杨谷泽惊奇地拎起兔子耳朵:“你吃什么长大的?”
“吃肉长大的。”顾野瞥他一眼,把地上的子弹捡起来正要往回走,地面上一道反光让他的脚步突然顿了顿。
他走过去蹲下身,拨开草丛,眸光一凝:
这是几颗……被撬开的空包子弹。
地面上还有几点半干涸的血迹,旁边散落了一些黑色粉末。
“怎么了顾野?”杨谷泽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过来。
顾野抬手示意他稍等,伸手捻起了一枚子弹,里面还有着些许黑色粉末残留。
一枚印迪斯制的9*24mm子弹。
看样子,是有人受了伤,于是撬开子弹取出了里面的硝化火丶药用于止血消炎。
蓝星军队不可能还用着这种极为落后的硝化火丶药子弹,而除了军方警方之外,任何人在蓝星持有枪支都会被视为非法。
那么,这是从哪儿来的……
顾野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暗光,把几颗子弹捏在手心里站起身:“鞋带散了。走吧,回去。”
……
与此同时,一支六人小队来到了中央军院的野营驻地,一身凛冽的杀伐气势骇得众学员甚至不敢靠近,远远观望一眼便匆匆回了帐篷,不敢冒头。
而众位教官此时却齐聚于何教官处,看到为首的青年时激动之情溢瞬间于言表,齐声敬礼喊道:“师兄!”
青年低低地“嗯”了一声,看到桌上的考核记录单上排在首位的一个名字时,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茶色的深邃双眸突然暗了暗,像极了盯住了猎物的野兽,一旦咬死便不会松口。
记录单上,综合成绩列于首位处写着一个名字:顾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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