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忆佳人

    
    苏晓又见到了那位王妃，不是在梦中。
    桃花林前，与苏晓一般大的女孩衣着华丽，在身旁妇人的拉扯下一步三回头地走远，在城门口上了马车愈行愈远，直至尘嚣散去。只见桃花树下立着一身姿挺拔的人，近了看正是灼华，彼时他正少年，红衣不似江虞那般红的热烈，纷纷扬扬的桃花落下，似乎要把他埋在这花云红雾中。
    一如梦中，苏晓听见了那声叹息，“走吧，越远越好。”
    那位桃羞李让的丽人不久随父参加宫宴，被帝王赐了婚，正是同样风华正茂的隋王。其他小姐红了眼，遭殃的却是她。
    早春的水真冷啊，冻得人意识模糊。恍惚间，竟看到了有人下水，那人有着隋王般的风华正茂，却到底不是他。
    两日后，皇城被未来的隋王妃郊外与男人亲密接触，有失贞洁等各式各样的流言所笼罩。皇家顾及颜面，对外放话：隋王邀顾小姐出游，划舟时意外落水，所救非人，正是隋王。
    如此，得以解决。
    随着新一年的科试放榜，隋王身边多了一位能人，名叫卓华。随着婚事将来，顾兮开始每日女红，而此刻，朝堂动荡，隋王开始陷入泥潭中，卓华成了隋王妃的侍卫。
    这位侍卫好生称职。
    每日晨醒，他在门外候着。
    每日就寝，他在檐顶守着。
    每次进食，他在身旁卫着。
    每次出门，他在远处护着。
    ……
    长此已久，不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顾兮从小便不同于那些深闺小姐，她更大胆，更活泼，也更生动。他们的日渐熟络直接体现在了称呼上，从“隋王妃”到“顾小姐”再到“顾兮”，从“卓侍卫”到“卓华”再到“阿华”。
    顾兮更是直接和隋王玩笑道，“这侍卫王爷找的果真不错，就跟父亲一样。”
    是呀，侍卫。他只不过是个侍卫。
    日子很快，一年后，顾兮嫁与隋王。
    隋王待顾兮不似话本中那些帝王家那般恶劣，想来也是真心喜欢的。镶嵌了九十九颗明珠的凤冠，亦似闪着微光，华丽雍容，有如明月繁星散落于墨丝之上，衬得她面容娇俏艳丽。公主都不曾有过的风光，在她出嫁这一天隋王毫不吝啬地全都给了她。
    至于卓华，苏晓始终不曾见他有半分逾矩，唯有那次。
    待车轿停在王府门前，新娘下轿时，风乍起，吹起了那胭脂红。卓华看见此生最难忘的美景：流光溢彩的嫁衣照出她娇美的脸庞，似有水波流转的眼睛旁贴着花钿，愿为博她一笑倾国倾城，他呼吸一窒，脚步微顿。
    两旁的仕女撒下花瓣，桃花香充斥鼻尖。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红的令人心醉，让许多皇城闺秀都难以忘怀。
    桃花烂漫，逍遥王爷，十里红妆，娶窈窕女。
    “殿下，王妃在这边。”
    烛光漫天至深夜，屋檐上的人宿醉至天明。
    半年后，王妃有孕。隋王战死沙场，江山一夜间易主。
    “阿华，对不起。”柔若春水的声音主人却那般决绝，“我已嫁与他人，此生当须与他生死同行。”
    她本能活，在那个近乎无所不能的侍卫要带她走的时候。
    可是，她选择死。
    她从城楼下坠下，带着皇家极少数的爱情果实，
    血，蔓延开，比嫁衣还红，真正的红到了卓华心里。
    到这里，已然是最终结局。苏晓知道，他爱她，可她爱另一个他，她不懂，为何要挽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阿华。”声音响起，有如春雨柔顺，一个女人凭空出现，宛如一幅名旧的画。
    “顾兮！”灼华想伸手去抓，女人却消失了。
    “你该去找自己的良人，放弃前尘旧事，她过得很好。”江虞神色淡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话不仅仅是讲给灼华的。
    “不！没有我她怎么会过得好！”
    “那位王爷对她很好。”苏晓未经人事，但女子心细，也懂得好与不好。
    “一见钟情从来只是虚无，日久生情比一见钟情更能细水长流。”沈君澈劝道。
    灼华跪地，他和顾兮从来都不是一见钟情，从来不是……
    那年他才修形，不能化为人，却能化作小动物，比如狐狸。他曾是她窗前的一株桃树，朝夕相对，被移栽至此，本想借流言留住她，最终还是不舍她远离至亲……
    奈何情不知从何起，一往而情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题外话－－－－－－
    爱情从不论先后，一步一差池，也许就误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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