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后台比较硬

83.完结章

    
    婚礼这天。
    林俏很早就被化妆师和造型师喊起来, 照着郝云设计的,弄好了发型和妆容。
    周艾琳折腾了一晚上, 尽管到了早上没睡醒, 依旧十分敬业地起了个大早, 协助工作人员帮林俏穿好了婚纱。
    全部都收拾好,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孔家大门的门铃也是早早被按响。
    那边, 周艾琳和孔祁几乎是十二分警觉的兔子, 听到声音,飞速冲出去按原计划去门口堵人。
    林俏穿着繁复的婚纱,只能笔挺的坐着。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个人消失的方向, 轻轻站起来, 工作人员几乎是立刻敬业地弯下腰去帮她整理了裙摆。
    楼下开了门,吵嚷声明显大了。
    林俏深吸一口气,就看经过她门口的孔尚新。
    假使孔尚新装作无意路过的样子, 但是他瞥过来的眼神刚好和林俏对上, 还是暴露了他略有些激动的心情。
    林俏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好笑,主动笑了一下,喊人。
    “爸。”
    林俏这一开口, 孔尚新总算不用再酝酿那些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他穿了一身熨帖的西装, 背着手,即使面容老了些,依旧挺直背脊站着。
    林俏笑得有些娇憨, 微微张着手臂展示了婚纱, 主动问孔尚新:“好看吗?”
    “好看, 好看。”孔尚新点了点头,罕见地说了两遍。
    要知道,对待外在这些东西,孔尚新平时连评价都少的,今天也算是破了例。
    “您都觉得好看,那就是真好看了。”林俏揶揄他。
    孔尚新点了点头:“我的闺女嫁人,肯定好看。”
    自从林俏改口叫孔尚新“爸”后,两个人的关系亲昵了许多。孔尚新跟外人炫耀过不少次林俏,但是他从来没有当着林俏的面这样亲密无间地喊“我闺女”。
    这样一种自然而然的语调和其中油然而生的父亲独有的骄傲,忽然让林俏红了眼眶。
    “林小姐,您可不能哭啊……孔总这不是心疼您嘛……”
    一旁的工作人员有些急,生怕她妆容上出点问题。
    林俏乖顺地点了点头,就听孔尚新在那边满是感慨地开了口。
    “我记得很久以前,有个算命的说是我命里有女,会看着她嫁人美满。那时我只有小祁,只当他是开玩笑。现在看来,我果真是有这份服气。”
    如果说孔尚新之前脱口而出的“我闺女”是顺口,那这段话,就真的是情真意切地体现出孔尚新此刻的心情了。
    林俏拼命忍着温热的眼眶,像是一时难以承担这份沉甸甸的感情,笑着调侃孔尚新:“爸,您怎么突然开始迷信了呢。”
    孔尚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此刻倒也总算满意了。
    他点了点头,答非所问:“今天是好日子,我高兴。”
    楼下折腾一阵,周艾琳在吵嚷声中带着遗憾和兴起的声音尖叫一声。
    紧接着,脚步声踏上了楼,直奔林俏的房间这边来。
    孔尚新出去找林知遇去了,两个人要同时出现在婚礼上。
    房间没安静几秒,很快就被人推开。
    郑朗宴怀里抱着花束,另一只手还握在门把手上,看到林俏的一瞬间,愣怔地站在原地忘了动作。
    走廊里周艾琳的声音也很快响了起来。
    “你们不能仗着人多耍赖啊。”
    “给我合约签也不行。我可是史上最有骨气的伴娘。”
    “广告也……什么广告?”
    林俏的额头几乎要冒出黑线。
    她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格外丰神俊朗的郑朗宴,眼睛很快弯了起来。
    郑朗宴总算回过神来。
    他长腿迈了两步靠了上来,伸手把花束递给林俏,眼睛却从没离开过林俏的面庞。
    “俏俏,你真美。”
    认真地,热切的,发自心神的说出口。
    不为恭维或者敷衍。
    他的俏俏,是这样的美。
    林俏只抱着捧花对着郑朗宴笑。
    下一秒,郑朗宴像是再也等不及那样,伸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俏低呼了一声,手臂却下意识地揽住了他的脖颈。
    婚纱繁复厚重,尽管下摆被工作人员拢了拢,依旧是沉的。再加上她的体重。
    郑朗宴却犹如抱着至宝一样,轻松却又无比珍视。
    他垂眸看一眼有些诧异的林俏,一双桃花眼微弯,闪烁着幽深如星空的深邃光芒。
    “俏俏,我带你回家。”
    ——
    郑家少爷的婚礼,在郑氏的酒店举行,盛大无比。
    林俏和郑朗宴两个人本来就生得出众此刻又是今天婚礼的主人公,毋庸置疑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郑父郑母送了林俏一对传家宝,完全公开认可了林俏这个儿媳妇。
    林俏看着郑朗宴对着郑父稀疏平常的表情,跟着乖顺地喊了爸。
    孔尚新和林知遇这边就热闹得多。
    从孔尚新开始,郑朗宴可算是接受了林俏所有亲戚的“威胁式祝福”。
    孔尚新喝了郑朗宴敬的酒,像是每一个把心爱的女儿嫁出去的父亲一样,威严地看着郑朗宴:“阿宴,你以后要好好对我们俏俏,不能让她受苦受累受委屈,她身后可是有整个孔家在。”
    “是,孔叔,我这一生都会爱着俏俏,绝不会辜负您的嘱托。”
    这边,孔祁又把这段话原封不动地搬出来威胁了一遍,另外还捎带吐槽他想让自己当伴郎这事。
    段毅格那伙人明显是喝多了,拉着林俏嫂子长嫂子短,一会儿又嘿嘿傻笑,被郑朗宴毫不留情地把手拨开。
    喝多了的段毅格连怕都不怕郑朗宴了,大着舌头,扯着林俏就要告密。
    “林姐儿,你跟宴哥……可算是修成正果了。你是不知道啊,这些年,宴哥心心念念着你,可是苦了我们哥儿几个啊……”
    林俏正听着饶有兴致,那边郑朗宴直接端了酒杯怼到段毅格嘴边,堵住了他的话。
    “我这还指着你们挡酒呢。一个个的,今儿到底谁结婚呢,喝得比我都大。”
    林俏看着一脸委屈喝酒的段毅格,转身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小声说:“我知道。你说的事,我都知道的。”
    也不管他不清醒听懂没有。
    不管是年少时暗恋的欢喜,还是分别时的坚定不移和黯然伤神,郑朗宴所经历的一切,她又何尝不是呢?
    好容易才走完了婚礼流程。
    林俏总算体会到早上林知遇劝她多吃点早餐的时候,说的“结婚可是一样体力活”这句话。
    到了晚上,尽管全程都有郑朗宴扶着,林俏还是累得够呛,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回了酒店房间,林俏直接直奔床上躺下,头昏眼花,此刻觉得世界瞬间放空和安静。
    郑朗宴关了门过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俏俏,先把婚纱脱了,穿一天了,很难受吧?”
    很多时候,美和舒适真的不可兼得。
    混迹娱乐圈,林俏真的深刻体会到这句话。
    她懒洋洋地哼了哼,依旧躺着不动。
    郑朗宴看着她此刻慵懒的模样,长腿迈步,徐徐走过来,先帮她把那双看着就不轻松的高跟鞋脱掉。
    没有立即离开,他缓缓向前,停在她上方。
    男人手指游移间,就落在了她的腰上,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声音也跟着低沉暗哑起来。
    “你这个撒着娇的模样,是想让我帮你脱吗?”
    郑朗宴喝了些酒,此刻眼睛晶亮,眼底犹如幽深不见底的深潭。
    明明是一只随时蓄势待发的猎豹,对着她的时候,却偏偏瞬间化身摇着尾巴的乖顺大狗。
    腰间的痒意传来,林俏笑着挣扎了一下,抬手就抓住了郑朗宴的手腕。
    她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手,趁着他现在无比宠溺的模样,忽然开口问他。
    “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想请我哥当你的伴郎?”
    郑朗宴唇边的笑意绽开,撑起手臂看着林俏。
    “感谢他。那天如果不是他带着我去,我甚至不会遇到你。”
    ……这倒是。
    孔祁在知道两个人的事之后屡屡炸毛,次次都是因为这防不胜防,被身边人截了胡。
    难怪孔祁这回老大不高兴,感情郑朗宴这一招,简直就是在挑衅他作为兄长的权威吧……
    林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想着这两人的幼稚举动,只知道一个劲傻笑。
    郑朗宴看着她明显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样子,有些不满地埋首下去,在她脖颈间蹭了蹭。
    “俏俏……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林俏失笑:“你很激动吗?”
    “很激动。”郑朗宴却回答的格外老实,低低沉沉的嗓音瞬间带上孩子得逞般的笑,“我们结婚了。”
    “俏俏,你现在是郑太太了。”
    林俏附和着哄他:“嗯。”
    “但我总不能这么喊你。”郑朗宴像是试探一样,话里话外铺垫着,唇向下,轻轻贴在她的肩头,极轻极淡的一吻,带着热切和小心翼翼,“老婆。”
    太过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掩藏不去的轻颤,就这么缠绕着他的吻落入林俏耳里。
    林俏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推拒着躲他:“郑朗宴,还没有洗澡……”
    郑朗宴埋首在她颈间,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他,原本的轻吻忽然变成了轻咬。
    他像一只气呼呼的大狗狗一样轻轻啮了一口林俏的肩头,不满地喊她:“俏俏。”
    “嗯?”
    林俏被他语气里的不满和委屈整得莫名其妙,又实在有些好笑。
    “你属狗的吗?怎么动不动就咬人……”
    那边却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套路里。
    “你是不是也该改口了。”
    林俏撑着他胸膛的手一顿。这才想起来他刚刚刻意改口喊了她“老婆”。
    所以……这才是他不满和咬人的根本原因吧。
    林俏深吸一口气,试探了两下,却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
    林俏的性格就是这样,和一个人熟起来变得亲昵要很久很难,让她突然转变身份却自然而然的改口,每个都需要很久。何况是这种……改变她一生的称呼。
    她一紧张,左右乱瞟,注意力很快那边桌子上堆着的各种礼盒吸引了。
    林俏灵机一动,遂趁机转移话题。
    “哎,那边是不是宾客们送的礼物?我们还没拆呢。”
    “不管它。”郑小少爷直接把人手一按,霸道地制止了。
    林俏收回了视线,什么也不说,就一脸委屈又祈求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郑朗宴。
    郑朗宴:“……”
    没一分钟,郑朗宴认命地支起了身子,一个人站在床旁生闷气。
    林俏得逞,拖着婚纱长长的裙摆,光着脚蹦跳着踩在地毯上,就奔着礼物而去。
    礼物大多数来自娱乐圈那些一起工作过的朋友,还有林俏的同学们,郑朗宴的亲友。
    林俏看着上面的小卡片,有的人写的话很有意思,也很让人感动,大概是这种时候收到的意想不到的祝福,会让人忽然意识到原来之前以为见面太少的人,也一起走过一段很特殊的时光。
    翻到几个以后,林俏忽然注意到一个包装和别的礼物都不太一样的盒子。
    地点显示来自美国。
    留言的人没有署名,只留了短短一句话。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这么久过去,他的字迹却没怎么改变,依旧是干净有力,像他一样张扬而好看的。
    林俏拆这个盒子的时候,忽然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盒子里铺了一层海一样深蓝的丝绒布,然后半盒子泛着莹白色的沙粒,里面躺着半埋着各色的贝壳。
    陆久见……
    真的好久不见。
    林俏唇角弯了弯,随手拾起一个贝壳,冰凉坚硬的触感,如同高中时期,那个男生以一种隐晦的方式,替代者那个本应为她父亲的人,悉数收下她的全部心情。
    那边郑朗宴也看到了,看林俏看得那么认真,登时就不乐意了。
    他不满地拎过那个贝壳丢回盒子里,委屈地看着林俏抱怨。
    “又是贝壳,这个人怎么一点创意都没有。”
    林俏觉得好笑,挑眉看他:“今天的婚礼,你邀请了陆久见的?”
    “是他自己没来。”郑朗宴这种时候还要逞强,跟着还有一脸正经地强调,“他是作为我的朋友被邀请的。和你没有关系。”
    “是是是。”林俏转过来身子,忽然抬手揽住郑朗宴的腰。
    “你真好。”
    “我是谁?”明明遮掩不住笑意,却还明知故问的语气。
    真是幼稚。
    林俏像是另一个幼稚鬼一样跟他杠上了,就是不说他想听的话。
    “郑朗宴。”
    “俏俏,你如果再不改口的话,我就要——”
    “谢谢你。从以前到现在能在我身边。”完全眷恋和依赖的姿态,让郑朗宴愣是把后面玩笑的话憋了回去。
    他停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背,郑重地开口:“以后也会在。”
    “嗯。”
    “不过,这可不是你逃避改口的理由。”没一秒,男人又装凶地抬起她的下巴来。
    “明天我们就回家吧。”林俏却对着他扬起个笑脸,讨好地建议他。
    “先不回,我们明天去别的地方。”
    林俏皱了皱眉,有些好奇:“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郑朗宴看着她笑,“郑太太,你不改口就算了,连蜜月也不打算度吗?”
    一直闹腾到很晚,郑朗宴早有预谋,要出发的行李和行程早已经定好。
    林俏拆完礼物,洗了澡,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感觉郑朗宴只裹了浴巾,带着烫人的热度的身体就凑了过来。
    她无力地推拒了一下,嘴里哼哼唧唧地不满:“郑朗宴……折腾了一天了……你都不累吗……”
    郑朗宴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些,带着热气的呼吸落在林俏耳边,声音低沉撩人:“俏俏,今天可是我们新婚夜……”
    “你什么时候让郑小小出来?”
    林俏被他撩得红了耳根,睁开带着水汽的眼睛瞪他。
    这种事,怎么能怪他。
    从小优秀的乖宝宝林俏不开心了。
    拉住他乱动的手,红着脸小声争辩:“这种事……又不是我努力一点,就可以做到的。”
    “嗯。老婆说的有道理。”那头的男人立刻厚着脸皮撒娇般在她脖颈蹭了蹭,低低沉沉的声音如同暮鼓,伴随着撩人入梦的轻吻留落在了林俏耳后,“那我努力一点。”
    林俏:“……”
    林俏红着脸,身体却在他熟悉的撩拨下软了下来。还没开始正式争辩,很快就在郑朗宴骤然强势又很快温柔的攻势下彻底屈服。
    ——
    (蜜月)
    新婚第二天,郑家人和孔家人就发现这对新婚夫妇双双消失了。
    还很老套地贴了便利贴在门口,敬告大家他们是去度蜜月了,正经事不正经事都不要来打扰他们。
    彼时,林俏正靠着游轮的扶手吹着海风,看着远处海鸥起起伏伏地飞着。
    郑朗宴所指的地方很快近在眼前。
    是个无人的小岛,周围人也没有游船打扰,风景十分原生态,不远处的山上,建了一座砖红色墙壁的小别墅。
    林俏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从踏上岛的第一步就边走边惊叹。
    郑朗宴牵着她的手,耐心地给她解释着一切。
    “你说的度蜜月,就是来这个地方?”林俏瞪着大眼睛找来找去,也没在岛上找到一个人。
    “不喜欢?”郑朗宴帮她扶了扶遮阳帽,笑着问她。
    “也不是……”林俏有些别扭地看了一圈,“可是怎么没有别人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郑朗宴:“郑朗宴!你不会钱多的没处花,度个蜜月把人家岛包下来了吧……这也太夸张了吧!”
    “当然不是。”郑朗宴被她她大惊小怪的模样逗笑,直接否认。
    还好。
    林俏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他又慢悠悠地接着开了口。
    “我把这个岛买下来了。”
    林俏:“……”
    郑朗宴抬手揽着她的肩,态度横的很:“怎么了,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后台硬得很。”
    林俏没被他带跑,忽然想起前阵子他的忙碌和突然不见身影,有些恍悟地挑了挑眉:“所以,你之前总国内国外两头跑,试婚纱的时候还迟到,就是在忙这件事?”
    事到如今,郑朗宴也不好不承认。
    他点了点头,还一脸邀功地让林俏放眼看整座岛,对着不远处的别墅眯了眯眼。
    “以后这座岛,取名叫林俏岛怎么样?”
    ……巨难听了。
    林俏直接拒绝。
    “不要。”
    “好难听。”
    “啧,”郑朗宴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不乖,几乎是立刻顺着坡改口,“那就只好叫小小岛了。给我们家郑小小攒着。”
    林俏:“……”
    不就是欺负郑小小不能出来反驳了吗。
    她心里这样想着,这样却全然忘了,之前死活不同意郑小小这个名字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她也开始默认这样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小生命的存在。
    岛上晚上的时候最为安静,这种时候,海鸥和海浪拍在岸上的声音尤为清晰。
    林俏在岸边看着海浪带着卷着夜光冲上海滩,留下浅浅一条线,很快褪去,又裹着新的月光袭来。
    白天的时候兴奋劲很大,林俏拖着郑朗宴沿着沙滩奔跑了好久,衣服都打打湿了也也不在意。
    现在有些累了,发泄过后,好久没有经历过远离尘嚣的静谧,就静静地看着海浪和仿佛没有尽头的海面,竟然觉得时间无比绵长和幸福。
    郑朗宴看林俏站着不动,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自己走到林子里不知道摆弄什么。
    林俏还是感受到身后隐隐亮起的光和哔哔啵啵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诧异地回头,就看到郑朗宴半蹲着,面前是一个刚刚燃起来的火堆,上面居然还架了两条烤鱼。
    郑朗宴的脸庞被火光照亮,带着暖黄柔和的光,显得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立体。英俊得好像油画中的骑士。
    他毫不在意地卷着袖管,看到林俏转过身来,抬手招呼她:“俏俏,来这边,海边冷。”
    林俏抱着手臂走过去,顺从地坐在他身边,很快被郑朗宴包进怀里。
    海天相接,幽深得好像看得到宇宙的尽头。
    天幕显得也近,星星仿佛就在伸手可以触及的距离,笼罩下来。
    林俏躺在郑朗宴怀里,伸着手,看着星星从自己这个指缝跳到另一个指缝,听海浪声,忽然觉得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那边郑朗宴一边熟练地转动着烤鱼,一边看着她颊边的笑:“在想什么?”
    “在想……”林俏的语调也拉得轻而缓,收回目光看他,“这里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郑朗宴跟着她笑:“只有我们。老婆,你想做什么坏事都可以。”
    幼稚。
    林俏无语地瞪他,很快被他熟练的动作吸引过去。
    “你好像生火烤鱼很熟练啊。”
    “像是贝爷的野外生存节目那样。”
    郑朗宴捡起树枝挑了挑火堆,火星顺着飘散了一些,他抬手帮她挡。
    “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为了躲避集体活动,或者女孩子的围攻,就只能包揽这种人少并且不出彩的工作,做完就去爬山或者窝进自己的帐篷。”郑朗宴难得给她讲那段时间的事,平静无比。
    可那个时候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懂。
    不管人在哪里,看着星空会想她,看着往来的消息会想她,看不到她的每一刻……都拼了命的想她。
    提起往事,林俏也只剩释怀的平静。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好像一无所有了。”
    男人唇角轻扬了扬,“恰恰相反。那时候,我觉得我拥有了自己的全世界。”
    林俏有些不解,目光落在他的眼底。
    郑朗宴抬手帮她把被海风吹乱的碎发拂了拂。
    “我们没有分手。只要我还有你,失去别的什么,我都可以不在意。”
    这样深这样沉的感情。
    林俏忽然抬手抓着他将要离去的手。
    相顾无言,郑朗宴任她抓着,空出另一只手去转动着烤鱼。
    “郑朗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偶尔,她也会像其他女生一样,反复问这样单纯又直白的问题。
    郑朗宴每次都回答的坦诚:“第一眼见的时候。”
    那时不过惊鸿一瞥,后来想起来,之后的每一刻,都是自那时起,自动镀色珍藏的回忆。
    那边林俏就抿着唇捂住脸笑着,不再说话。
    郑朗宴不满她这偷偷躲起来不给他看到的笑,垂眸试探着问:“俏俏,那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我的呢?”
    以前这种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都忐忑不安。到如今,也可以带着几分玩笑意味认真问出口了。
    林俏松了手。露出脸看他一眼,脸颊红了红,依旧抿着唇笑着不说话。
    郑朗宴盯了两秒,自己先自动心虚地躲开了。
    他也偏过头去假装专注地看着火堆,不敢也不想再看着,感觉她这样像是默认从前从没喜欢过他一样。
    海浪推涌着冲上沙滩,带着催人入睡的声音。
    人烟稀少的海岛太过宁静,但好在回归自然,偶尔会有一两声鸟叫。
    身边的躺椅发出轻轻地响动,郑朗宴依旧手里转着烤鱼,忽然听到身后浅浅传来林俏的声音。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我对你说的话?”
    郑朗宴浑身僵直了一下,愣住了。
    林俏虽然安静,但架不住郑朗宴第一天就缠着她,所以说的话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句的。
    没打算拿这件事拷问他,林俏自己浅笑了下,接着说道:“不要讲脏话。”
    郑朗宴终于熬不住只能听她软软的声音却看不到的感觉,????转过身来。看着林俏眼里的柔情。
    郑朗宴,不要讲脏话。
    因为这句毫无威慑的告诫,他后来慢慢忍住了,虽然不至于戒除,但是不会无缘无故挂在嘴边口头禅式的骂人了。
    林俏看着他,脸上笑笑的,软着声音同他说话:“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爸爸还有妈妈,都十分爱我。”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爸爸就总是出差,要么就是应酬不在家。每次回来都喝的烂醉,开始无尽的指责和谩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爸爸变得不再像爸爸,家……也不再像个家。”
    “我记得我妈妈以前和爸爸还很好,听他抱怨工作的时候,总是会温柔地劝他‘不要讲脏话’,再后来,妈妈就像彻底心死了一样,他说什么骂什么都不会听不会管一样。或许从前是真的是爱着的,像家人一样关心着,才会温柔地说出这句话。”
    “现在想起来,也许我早就把它加入参考条件之中。如果我生命中的那个人出现了,我或许也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如果他为我做到了,我应该也会很爱他。”
    很早的时候,当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就模模糊糊有一种,这个人是像家人一样可以信任的感觉。
    林俏自己无数次的回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那时的孔祁才是她名义和实质上的家人,她却相敬如宾,觉得隔阂。
    而明明那时是初见郑朗宴,只因他的幼稚不客气,自大又狂妄保护她的模样,忽然找回了丢失许久的自信和安全感。
    是那时候的吧。
    如果是那时,那么谁又不是呢,第一眼的遇见,第一眼的倾心喜欢。
    而他委屈得像是个护住却被误会的大狗,委委屈屈,但只有他做到了。
    所以才会有了后面的故事,那之后的许多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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