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有隐疾

    
    “她大概不愿意。”徐清欢从小和老人一起生活，对老人的性格非常熟悉，“而且……我们会连累你。”
    顾昭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有一个姑姑，住在北区，放学后……你帮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行哦。”顾昭点点头，用不容抗拒的态度做了决定，“中午你跟我一起走。”
    回到教室，脚还没有迈进门槛，坐在座位上的李鑫就像闻到肉骨头的狗，猛得抬起头来。
    顾昭：……
    对方凶神恶煞地瞪了她一眼，倒没有发难，因为只有当事人李鑫才知道那巴掌有多么的疼，感觉臂骨都快断裂了。
    她想起早上薛婷对她说的那些话，怎么能不明白自己这是被人当枪使呢？
    不大的眼睛微微眯起，划开通讯录，在最后的地方找到某个头像，点开，发送了一条信息。
    【四班顾昭。】
    四班顾昭。
    这是一个前天还和她没有任何联系的人。
    徐清欢静静坐在教室里，旁边是下课跑过来找她聊天的奚倩。
    “昭昭，那短发小美女是谁啊？怎么之前没见过？几班的？而且个子挺高的，有一米七吧？”
    小姑娘的嘴巴一张一合，问问题不带喘气。
    等她说完，徐清欢只回答了其中一个：“七班。”
    昨晚被奚倩的爸妈接回家，原本还担心会被发现什么端倪，结果奚倩这人大条惯了，根本没有发现“顾昭”的不同。
    反而是徐清欢从眼前这个话唠少女那里得知了很多东西。
    顾昭的父母在国外常年不回家，她家里只有一个叫沈姨的保姆。
    顾昭喜欢吃辣，对纯甜的东西敬谢不敏。
    顾昭力气大，但实际胆子很小，害怕鬼。
    顾昭喜欢小孩子，小孩子也喜欢顾昭，因为昨晚奚倩七岁的豁牙弟弟，一边奶声奶气喊着“早早姐姐”，一边抱着徐清欢的大腿不放手。
    徐清欢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不由得想起顾昭的提议，只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她立刻否决。
    她不能这样做，不能再连累不相干的人了。
    中午放学，各班的班主任通知下午有场考试。
    三中学生压根不把考试当回事，这次也一样，像是没有听到老师的通知，纷纷空着手离开。
    徐清欢从顾昭的书立中找到要考的科目，少女的桌子干净整结，书本也从高到低摆放着，看得出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她把书放进书包，收拾好所有东西后，对等她的奚倩和陆峰说：“我今天回家。”
    “啊，你才住了一个晚上哎。”奚倩不满意，“难道是我昨天晚上的睡姿吓到你了？”
    徐清欢眼角抽抽，奚倩的睡姿的确有点吓人。
    “不是。”她正想解释，外面顾昭已经探进头，朝她招手，“徐……顾昭？”
    徐清欢站起来，胡乱对着女生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和奚倩两人告别，背着书包走过去：“走吧。”
    到了门口，她才看见顾昭牵着一个小孩子，小孩看见她后眼睛一亮，乖乖地喊了一声：“姐姐好。”
    徐清欢:……
    假·姐姐·真·顾昭莫名觉得这幅场景有些好笑。
    三人出了校门，顾昭陪着徐清欢去了甜甜小卖铺。
    甜甜小卖铺名如其店，墙壁被粉刷成了淡浅的粉色，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甜甜”，穿着洋气，打扮时髦，三中大半的学生都见过她男人叫她小甜甜。
    徐清欢进来后直奔最里面的货架，她从三层挑了一包食用盐和一瓶老陈醋。
    后面，顾昭拍拍徐清乐的头：“想吃什么自己去拿，我给你买。”
    徐清乐耶了一声，撒欢地溜到别处。
    见状，真姐姐嘴唇嗫嚅，半晌说了一句：“我把钱还你。”
    “不用。”顾昭看不上这点小钱，更何况她挺喜欢徐清乐的，她转移话题，拿眼神觑了觑对方手中的东西， “你买这些干什么？”
    虽然自己一个人住，但顾大佬从来不需要担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站在女生后面，她伸手比量了一下了俩人现在的身高，皱皱鼻头，“原来我这么矮。”
    语气里的嫌弃那么明显，让徐清欢有些发愣，她低着头道：“我家里没了，等会儿你拿回去。”
    “好。”
    “你要吃什么吗？”徐清欢挑完东西，想了半天，还是踟蹰着问出口。
    “你低着头干什么？”顾昭双手塞进校服的口袋，“不敢看我？”
    徐清欢僵硬地摇头。
    “啧，这不是你的脸吗？”顾昭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不是就抬头。”
    徐清欢没动，过了会儿，她像是在深呼吸，身子一起一伏。
    从初中那件事情后，她就习惯了低头走路，习惯了生命中只有一个人的孤独旅程。
    顾昭本来不太在意，但见徐清欢不肯抬头，脾气也上来了，她语气不太好：“这就是你的态度？”
    仗势欺人，说的就她这种人。
    果然，听到这句咄咄逼人的话，徐清欢有些着急，一会儿，她终于下定决心，慢慢抬起头来。
    只不过“顾昭”的身高只有一米六，让她只能仰着头去看眼前的人。
    发白的脸颊，露出细长的脖颈，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像静寂的湖水，里面只有沉默。
    她看着顾昭表情缓和下来，心里也慢慢松了口气。
    只不过紧接着，她又全身紧绷，面前的女生突然朝她慢慢倾身，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徐清欢闻到了一股红花油的味道，她的心脏开始砰砰砰跳动，抓着盐包的手用力到发白。
    靠近她的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换了灵魂后却那么陌生。
    眼见两人要紧紧贴在一起，下一秒，顾昭越过她，伸手从架子上面拿了一包麻辣小鱼干。
    “我吃这个。”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顾昭转身，走了几步后她又回过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女生，挑眉，“走吧？”
    徐清欢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发烫，她赶紧又低下头，拿着需要买的东西去柜台结账。
    伸手掏钱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东西全是顾昭的，她迟疑了一会儿，道：“我回去还你。”
    “嗯。”顾昭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