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有隐疾

    
    “报警了吗？”顾昭听完事情经过，问。
    “报了，警察也来了。”李婶叹气，“这群遭天杀的啊。”
    其实她更想骂徐清欢那个混账爹，可到最后也没好当着徐家人的面开口。
    顾昭感觉牵着的手慢慢放松下来，她下意识捏了捏，徐清欢不明所以地侧头看她。
    顾昭松开手，掩面咳了咳。
    庆幸的是，大概那些小混混也不好对一个老人出手，只是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走了，其中就有西屋徐家姐妹的木床和衣柜，那是徐志国结婚的时候买来的。
    徐奶奶又惊又吓，看着家被一群人砸的破烂，只能一个劲求着混混，她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老太太，后来随着儿子搬到城里，生活也只围绕着这条巷子转。老人跌倒在了地上，身上沾满泥土，滚烫的泪滑下，在皱纹的缝隙里摇摇欲坠。
    最后还是听到动静的李婶偷偷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来了，耐着心把两边的人调解一番，混混走了，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徐奶奶让李婶打电话把徐佳秀叫了过来。
    “我说妈，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徐志国借的高利贷，你当的担保，现在让我还？哦，徐志国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你闺女了？”
    徐奶奶着急地说：“小秀啊，妈不是那个意思，你说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妈子，不怕死，可是小欢和小乐不行啊！她们还是孩子。”
    “那是啥意思。”徐佳秀拍拍大腿，“妈，我嫁过去过得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爸这几年升不了职，现在小宇正是花钱的时候，我实在不是不想出力啊。”
    听到这句，老人想说的话鲠在喉里，过了一会儿，她无力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外孙，又或许是对自己养大的女儿失望了。
    她的嘴唇有些颤抖，眼眶红得厉害，之前谈到徐志国流的泪，现在却怎么也不留不下来了，老人活了半辈子，也有自己的倔强。
    最后，她转头去看自己的两个孙女，这两个孩子都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一个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闺女，一个大大咧咧，活像个鬼精灵。
    老人朝徐清乐招招手，牵起僵硬的法令纹：“小乐啊，来，到奶奶这儿。”
    徐乐嘴巴一瘪，她年纪小，不知道大家是怎么了，但她从小就会看人眼色，之前一直害怕地紧紧抓着顾昭的手，此刻听到徐奶奶叫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奶奶——”小孩扑过去，将头埋进老人的怀里。
    “小乐啊，别哭别哭，是奶奶没用啊！”徐奶奶眼泪终于淌下来，“放心，奶奶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祖孙俩抱在一起，彼此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看到这幅情景，连旁边的李婶也忍不住抹眼泪。
    顾昭去看徐清欢，却不想女生低着头，长长的马尾从侧脸垂下，遮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徐佳秀把左手挎着的包移到右手，有些不耐烦：“妈，你也知道，小宇年纪大了，我们家就俩屋子，这小欢和小乐过去也没地方住啊。”
    “你店后面……”
    “哎呦！就我那小店！你们要是搬过去，那催债的人，去砸了我的店怎么办！”
    老人不再说话了，胖女人继续哭诉自己的难处，顾昭看着旁边好像无地自容，下一秒就要把头按到地里的徐清欢，再看老人越来越混沌的双眼，她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她往前迈了一步，挡在徐佳秀和徐奶奶中间，开口道：“嗯，我们不去你家。”
    “小欢啊不是姑姑不近人情，实在是……哎你说什么！？”徐佳秀不可置信。
    顾昭看着胖女人，眼神深邃：“我说，你不用说了，我们不去你家。”
    她指了指旁边的徐清乐，对徐奶奶说： “奶奶，徐……顾昭说让我们去她家。”
    被点到的徐清欢一愣，猛然抬头，下一秒便对上了少女的眼睛。
    她自己是一双丹凤眼，细长尾挑，眉眼深邃，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严肃和认真。
    顾昭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顾昭自己一个人住，她想找一个做饭的阿姨，我跟她说我奶奶做饭特别好吃，所以顾昭就想让您去她们家做饭。”
    “对不对……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