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遥

52.投降

    
    郡主约见曹恂几次,再推拒就不合适了。他赴约去了王府花园,冬日里元素璧独立在萧条的枯枝旁,他间隔着她站定。
    她见状轻轻叹息:“曹公子,有传言说你私自放走突厥奸细。”“我是出于人道,问心无愧。”他不在乎被怀疑。“我相信你。”她从无疑心,且努力说服不高兴的父王,只想对他表示诚意:“我愿拿出全部御赐珍宝,作为赎金换回阴姑娘!”
    为何他们不从一开始拯救她?他的眼角渗出泪水,明知不该迁怪郡主,只好强扭开头,依稀看见当年宴会的酒光灯影中,灵遥偷瞥自己的娇俏容颜,求上天让自己替换她吧!元素璧盯着他的视线模糊了,清楚他在想谁,他的痛便是自己的痛……
    曹怿被软禁在突厥营中,学会的第一句突厥话是“你真美”,对每天送饭的大眼睛姑娘说完,姑娘咯咯笑了半天,从此不时给他多添一些荤腥。尽管言语交流有碍,但不影响眉来眼去,一番调情姑娘倒进他怀里,被他按住一亲。女人是他的乐趣,心里却惦念这些天灵遥仍无下落,是好是坏?
    “呵呵呵”有人放肆笑着进入帐篷,他识出是大王子的亲信呼那。“呼那大人好。”他揉了揉怀中姑娘,姑娘脆叫了声。“你小子风流得很呐。”呼那眯眼看那姑娘。
    曹怿盘算呼那的目的,他们唯一交集是,共同的对头是默铎,或许是获救机会:“一定是大王子和大人多有保护。”呼那笑得满意:“大王子对顺服的汉人很好,务必向你们皇子转达。”他立刻会意,大王子需要像弟弟那样建立对中原的密切关系。
    血腥令人无不胆寒,大汉一伙杀气腾腾。“兄弟们快逃,别管我们!”车中乌狄的妻子冲大家喊,没人肯听从她,追随大哥就抱着必死之心。灵遥则想到给乌狄报信,否则全员覆没。她当即告诉同伴“我去找大哥”,便策马掉转奔向城镇。“嗖嗖”一串箭簇紧追她来,她矮身躲过,听到背后传来喊杀,却顾不得回头。
    当她迫近城镇时,又听打斗声阵阵。只见乌狄遭另一伙人追逐,边打边冲,负伤流血,可见敌人早有预谋!她想不了太多,拔剑助战乌狄。乌狄力战之中,看到妻女的马车被围困,兄弟们愈战愈退,心急气躁差点中招,多亏她从旁招架开。
    “乌狄”领头大汉叫嚣道:“你再不投降就是害死他们!”果然是大王子派的追兵,乌狄目睹有的兄弟力拼不支,被劈落马下血染戈壁。乱箭射中马车,妻女毫无自救之力。
    “住手!放过他们!”他忽然一声怒吼,把手中大刀狠掷地上,他不忍眼看妻女兄弟送死,大家纷纷放下武器。“对不住了!”他无力地面向灵遥。的确拼不过了,她懊丧地闭眼,不是乌狄的错,可自己再一次失去自由,能有下一次吗?
    他们一个个被收走武器、双手捆在背后,乌狄遭大汉泄愤揍得头破血流。那伙人骑马驱赶他们徒步走往突厥驻地,说让他们多活几天,留给大王子处死,走慢了就挨鞭打。乌狄投降仅仅换来的是女儿不受虐待,可以躺在马车里。万儿怎能躺得下?竭力坐起扒着车窗悲哀地眼望众人,刚恢复的一点精气神,又暗淡下去。
    就算乌狄换回女儿性命,没了父母她能扛多久?灵遥回避去想即将面临的厄运,反而想起宋子攸:他会不会奇怪自己不告而别,可叹没能与同桌共叙更多……“比起女儿,我宁愿换你活下来。”乌狄的妻子后悔拉她同行,一再道歉。“我一个人也好不到哪里。”抱怨是没用的。
    乌狄一瘸一拐,保持挺胸大步走着,受伤的兄弟掉队挨打,他高声说:“要打就打我!”“死到临头逞什么能!”大汉又抽他一顿,万儿泪流不止:“求你们别打爹爹。”他依然笑对女儿:“别怕,我们全家不分开。”
    到底也没弄明白:大家已足够提防,为何各自被设套堵截?半夜大汉才准许他们休息,灵遥坐到地上快速睡着,不多时又惊醒,捆住的手腕正在被很轻的动作刮蹭。
    月亮半遮云中,借着火光,她看大王子的人盯紧乌狄,无人留意自己。扭脸瞥到身后是乌狄的妻子,捆紧的手中攥着一块石头,摩擦她腕上的绳索。磨断绳索就能逃?“不要白费功夫”灵遥拨开她的手。然而她继续伸过来,耐心地磨着捆了好几圈的粗绳“我必须救你”。她们一声不发,隐秘地交流。
    手腕忽有一丝松动,绳索磨开了!灵遥迅速挣开。这时,乌狄的妻子咳嗽几声,那边的乌狄猛地大喊大叫,跳起来骂大汉。“让这疯子闭嘴!”大汉被激怒,手下们一拥而上制服他。
    “快!”乌狄的妻子急催灵遥,原来是故意诱开敌人。灵遥无暇多想,立即发力窜出去。她牟足劲地跑,只要跑进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就有很大希望!
    那伙人马上掉头追赶她,投来火把使她无所藏身,同时冲她连续放箭。她一面躲箭,一面尽力加速。好在轻功不错,她在拉大差距。
    突然间,面前数丈燃亮几道火光,映出一列人马横在前路。追兵看清她的位置集中放箭,她躲无可躲,顺势滑到其中一匹马下。
    她伏在马腹下,听到上方人吼马嘶、刀箭往来,喧嚣半晌后静下来。正想探头一看,马背上骤伸出一双手把她捞出来。她脚尖够不到地面,悬在半空与骑马人面面相觑,彼此眸中互映着惊奇。
    “怎么,想我了吗?”他先开口,唇角一抹讥讽:“以这种方式回到我的怀抱?”“胡说!”她手脚挣动,根本不想见到这张俊朗的脸。
    “三王子,这群人是叛逃中原的反贼,大王子要亲自处置。”大汉怕他耍花招。他手一松,她落到地面,被人从后面重新绑起。“虽是我的女人,我不会护短的。”他对大汉笑答,继而要求同行:“戈壁不安定,我们一道吧。”
    默铎一直以搜剿盗贼的名义在戈壁游走,一天也没回营地,懒得理母亲和夫人们的聒噪、又烦透了应付父亲与大哥。其实他已凭经验锁定向西寻她,刚穿过她停留的那座城镇,碰到她既有巧合也有必然。爱闹腾的女人,以后不会便宜她了。“真要这样对她?”同来的席律问。他哼了声:“不然呢?”大汉幸灾乐祸:“三王子英明。”
    灵遥被押回原地,遭到众目睽睽——此前无人看出她是女子,现在抛开男装,才发觉她分明是娇美少女,居然是三王子的女人!“早知你是姑娘……”乌狄悔叹没照顾好她,他的妻子看着她像心疼女儿一般。
    灵遥谁也不看,静望着戈壁无边的黑暗,直至晨曦升起。她和乌狄等人又被赶着上路,席律骑马经过她身旁,她叫住他:“我要跟默铎谈。”席律很快来回复:“三王子说……等你洗干净再谈。”她胸口一鼓,瞪了瞪默铎所在之处,确实风吹日晒没空清洁,可他的话听着别有用心。
    默铎和大汉一同骑行,不理她是为避嫌以及惩罚之一。他问出追捕乌狄的大概,又被大汉问:“您的女人为何跟他们混一起?”默铎明白是个危险问题,编了个原因:“她吃醋跟我大吵一架,赌气跑了。”“哈!女人管不住得打啊呀!”大汉不再多提。
    落日后扎营,默铎请大汉吃饭,灵遥趁看守不备冲到他跟前:“听我说一句话。”“你还这么脏呢。”他仍然找茬。“我被绑如何弄干净……”她让他给自己松绑。还没说完,他抄起一旁的羊皮水囊,倒水打湿手帕,朝她脸上抹去。
    她左右摆头,甩开覆面的手帕,冷不丁被他结实地一口封住双唇。又来这一招,偏偏没法动手,忍受着他的唇搅缠啄碰,他就是想欺侮自己吗?听见周遭的人在取笑,她奋力用牙齿咬他,真似小两口为情吵架。
    他在她咬到自己之前松唇,转为汉话:“有话快说。”“他们不是叛逃是被诬陷的。”她一气往下说,盼他有点良心:“那女孩病得很重!”
    他以一副与我无关的神情退开,接着与大汉吃喝。她觉得白说了,被看守拽回去,乌狄等人不准说话,只能对她报以同情眼神。大伙手腕磨破了,胳膊也僵麻了,双脚走路磨出大泡。万儿状况更不好,嘴唇发紫,喘气声不断加重,乌狄夫妻眼睁睁却毫无办法。
    大汉醉倒酣睡后,默铎突然走向马车。“别碰我女儿……”乌狄紧张叫喊,被看守的拳头打断。默铎只是看了几眼万儿,而后朝灵遥走来:“她没救了。”“不,有希望!我身上有药给她服下。”她忙说:“再尽快送她去沙州医治。”
    “难道你偷了我的药?”他反应过来,忿忿道:“我的药价值连城,你拿什么赔!”“救人一命胜过……”“我不听破道理,药在哪里?”他一脸凶状。她讥讽道:“堂堂王子如此小气!”“不说我就摸了!”他的手伸向她腰眼,正好抓到她的麻痒处,不禁软倒向他怀里。她使劲用头顶他,可恶!
    “究竟在哪里?”他的手继续滑进她的衣襟,轻抚而过。“挂在腰带上!”她发抖地说,分不出是被气得还是摸得。他一下摘掉她腰带上的小布袋,打开确认一眼扭身就走。“救救她吧!”她连声恳求,他只当耳旁风。
    “唉!”她自知无用,心里不停咒骂他。乌狄重重长叹,乌狄的妻子背身哭泣,再度陷入绝望。
    不久,席律从默铎的帐篷里出来,也向马车走过去。灵遥见他扶起瘫软的万儿,往她嘴里喂了什么。然后他从她身前走过,说:“是三王子吩咐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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